陸湛的車子停在一邊,他早就看到她了,從她下樓買報紙到差點被車撞到,然後又狼狽地在地上撿報紙。
他的皮鞋踩着最後一張報紙的邊緣,半響後,水晶垂下頭,淡淡地說:“你踩着我的報紙了。”
他的腳挪了一下,水晶將報紙拾起來,不再看他一眼,轉身就要往居住的樓上走,在她的眼裡,他就和一般的陌生男人一樣。
陸湛輕皺着眉頭,他做了這一切,是知道再次見面必定會不愉快的,只是沒有想到她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想也不想地,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水晶緩緩回頭,表情清冷,“先生有事嗎?”
她的冷漠讓他不悅極了,聲音略低沉着,“席水晶,你不用作出這種姿態,在法律上,我還是你的丈夫。”
水晶看着他有些狂亂的面孔,忽然覺得很可笑,她用了些力道纔將手從他的手裡抽出來,然後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句地說:“陸先生,對於我,你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如果一定給他們的關係冠上一個名稱的話,她不介意是仇人!
陸湛瞪着她,想起一個小時前和孟心瑤的談話,現在全h市的人都知道他陸湛和席水晶的關係破裂了,當然也包括孟心瑤。
她迫不及待地向他表示要安慰他受傷的心靈,他不置可否,但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他的脣角輕輕上揚,望着她的目光中帶了幾分嘲弄,“我們要當個無關緊要的人,還需要一點手續。”
他擡了擡下巴,指着一旁的車子,“上車。”
水晶怔忡了一下,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在她出神的時候,陸湛將她的身子推進了車子,水晶坐到裡面後纔回過神來,在她欲下車的時候,他譏誚地說:“放心吧,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你有些東西還在別墅裡,我只是讓你去拿罷了。”
她知道絕不是拿東西這麼簡單,但是誰也不想開口說出來。
她靜靜地坐在車裡,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大直的別墅庭院裡。
陸湛走在前面,水晶跟在後面,宅子裡的下人們見了,都默默地避開去……雖然夫人跟着先生回來,但兩人的表情絕不是和好。
再說,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夫人是不會再回來了。
只有奉管家站在大廳裡,很恭敬地叫了一聲夫人,水晶望着她的面,微微一笑,“奉管家,以後不要再這麼叫我了。”
從今天,不,馬上她就不是了。
奉管家微微斂了神色,“夫人在一天,我便當謹守本份。”
她也真的是個了不起的人,一般人在陸湛面前,哪裡敢這般說話的。
水晶也只得由着她,此時陸湛已經上樓了,水晶抱歉地對着奉管家一笑,“我先上去了,這些日子,謝謝你的照顧。”
奉女士本不是兒女情長的人,但是這會兒,也動了些真情,伸手握了下水晶的手,“如果夫人,不,水晶小姐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就向我開口。”
她注意到了水晶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普通的衣服,以往水晶有時雖然樸素,但都是世界名品,哪像現在這般。
水晶低頭看了看自己,抿了抿脣,“這樣很好!”
說着,她上了樓直接走到他們的主臥室,是曾經的主臥室。
房間的正中間,放着一個皮箱,陸湛靜靜地站在吧檯前,面前是一杯純白蘭地,他指着那個箱子,“那都是你的東西。”
水晶搖着頭:“那不是我的,那是你的。”
這個別墅她所有的東西,全是他添置的,當然全都是奢侈品,她不需要也不想要。
陸湛的面色未動,他早知道以她的性子是不會要的。
冷着聲音:“隨便你,我會讓奉管家將東西處理掉的。”
總之,他要這個別墅的任何角落都不要有她存在的痕跡。
水晶沒有表示什麼,半響,她才望着他半倚在吧檯的身體,“你讓我過來,不是讓我拿東西這麼簡單吧!”
他早知道她不會要,卻讓她來,必定有其他的目的的。
其實,陸湛原本還有些猶豫,但是看她這麼迫不急待,他還有什麼顧念的呢!
伸手從一旁抽出兩份文件來,扔在面前,“看了,覺得沒有問題的話,就將它簽了吧!”
這是什麼,已經不用問了是不是?
以前,都是她簽好讓他籤的,現在換了,他簽好了,等着她簽名,然後兩人形同陌路。
她很快走過去,只是瞧了一眼上面的離婚協議幾個字,別的內容看也沒有看,便拿起一邊的筆很快地將兩份文件一起簽上名字。
“你都不看內容嗎?”他聲音很是冷硬,拈起那些紙張來,有些殘酷地說:“上面並沒有你的合法權利,比如說贍養費。”
水晶冷笑一聲,“你會給我有機會花嗎?”
他現在將她往絕路上逼,即使給了,只會讓她付出的代價更大而已,而且她也不要任何與他關聯的東西。
她的絕然讓陸湛很不悅,他走出吧檯,一把捏住她的小下巴,殘酷地說:“席水晶,你別忘了當初你爲了十個億都是怎麼賤地躺在我的身下任我玩弄的!”
水晶的臉色變得蒼白,她沒有伸手去反抗,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冰冷地吐出,“陸湛,認識你,是我一生中最後悔的事情。”
如果不是他,她不會這麼快失去爺爺,如果不是他,她不會嚐到這般痛苦的滋味,但她更恨的是自己,竟然愛上這個無情的混蛋!
如果他愛過她,便不會這般對她!
她並非軟弱,只是有些累,所以,她寧可和他當敵人,也不要再在他的身上找尋一絲溫柔!
“可是,認識你,卻是我一生中最有成就感的事情。”他的表情邪惡,然後狠狠地鬆開她的身子,“如果不是和你結婚,我怎麼會這麼輕易地取得席氏的經營權,而且以那麼低的價格。”
水晶憤恨地望着他,“如你所願!”
她不想與他多費脣舌,轉身欲走,身後,他輕輕地說了一句話教她頓住了身子。
“水晶,我馬上要再婚了,你都不恭喜我嗎?”他的聲音裡透着一股興奮,不是來自於新婚,而是對她的那種凌遲的快感。
水晶沒有回過身子,她的脣角甚至輕輕地揚了起來,爾後淡漠地說:“恭喜!如果這是你需要的。”
她打開門的瞬間,他的動作快極了,一下子竟然將她壓制在門板上,他的俊臉逼到她的面前,“席水晶,你以爲你這樣,我就會相信你沒有感覺嗎?”
他輕輕地撫着她的小臉,水晶別開臉去,聲音冰冷:“那你要我怎麼做,才能滿足你?”
他的眼眯了眯,“你就不好奇誰是新任的陸太太嗎?”
“陸太太?”水晶輕笑一聲,她回過頭來,目光清冷似水,“和我有關係嗎?”
他笑了,然後湊過去,脣就貼在她的脣邊。
兩人有着最爲親密的接觸,卻說着最爲殘酷的話語,“你認識的,就是你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孟心瑤!”
水晶的臉色未變,甚至微微一笑,“那又怎麼樣?你是要告訴我,先和她結婚,然後再侵吞孟氏嗎?如果是這樣,我提前恭喜你成功了!”
她頓了一下又說,“畢竟這事做起來,你駕輕就熟了不是嗎?”
他的面孔變得駭然,放在她頸子的手也用力一緊,她只覺得呼吸都困難起來,只是臉上的微笑仍殘留在臉蛋上……
她再不會因爲他而有任何情緒的起伏!
兩人僵持着,直到她的面色變得青白他才放開她的身子,低沉着喝了一聲:“滾!”
水晶捂着頸子,緩緩地挪動了一下身子,正要離開之際,目光落在牆壁上一個熟悉的東西上面。
她注視了兩秒後,忽然拖着身子走到那裡,伸手將那幅畫給取了下來。
那正是她畫的陸湛的畫像,從法國回來的時候,也隨着一起回來了,陸湛喜歡就將它掛在了牀對面的位置。
她神情冷清地望着他,“這算是我的東西吧!”
陸湛滯了一下,是的,他無從反駁,這幅畫他沒有買下來,算是她的東西。
他在整理東西的時候,不是沒有想過將它拿下來的,但是好幾次都沒有下手。
現在她既然這麼說了,他也不會阻止,冷冷地說:“你要就拿去!”
水晶垂下眼簾,沒有再說話便走出去了。
剩下陸湛一人站在房間裡,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着,他走到吧檯前狠狠喝下一杯酒,再繼續給自己倒上,他握着杯子的手捏得死緊……
他繃緊了面孔,望着那片空了的牆壁,手裡的杯子猛然砸了過去,杯子裡的液體很快就將牆壁染溼了,空氣中也散發着濃濃的酒味。
碎了的玻璃落在純白的地毯上,但他不在乎,他拿着那個放着水晶衣物的箱子,有些快地拖到隔壁的房間,然後猛然關上門。
做完這一切,他站到陽臺上,冷冷地看着出現在外面的纖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