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常理來說,大老爺王龜蛋和他的幾個女婿犯的這些個罪名,在老教皇百葉長青在世時,當然沒有什麼可好擔心的,但是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最近老教皇遺留下來的另外兩個妃子顧太妃和元太妃,憑藉着年輕貌美,與百葉沐風這個“兒皇帝”走得甚是親密,這二妃一個是新任“定西大將軍”顧西樓顧爵爺的女兒,一個是內務大臣元北顧的妹子,都是極有背、景和靠山的強勁對手,如果一旦自己在百葉沐風前恩寵衰敗,其禍患自是無窮。
久在宮廷的夏太后雖然不太關心國家大事,這其中利害如何不曉得?更何況比自己小不多少歲的百葉沐風,乃是先教皇結髮夫妻所出、並非自己親子,雖然兩“母子”之間一直保持着曖昧的關係,自己的地位總是不穩固的,一旦寵衰,必定岌岌可危。
因此她一知道了這個由文四蓄意透露,輾轉黑公公傳給她的消息,就馬上想法子,命人去擺平她孃家兄弟子婿們搞出來的紕漏,同時她也很好奇,此人爲什麼煞費苦心的把消息傳進宮裡?有能力把這些消息傳進門禁森嚴的宮裡,顯然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用意又何在呢?肯這樣做,絕不會毫無目的;是以,她指示親信太監黑公公,秘密約見這傳信入宮的幕後主使。
倒是文四想不到這夏展眉竟然出人意料的展示了她鮮爲人知,頗有膽識的一面,使他觀感大改,暗歎能夠在宮廷中巧妙地攫取太后權勢地位,博取兩代教皇歡心的女人,絕不僅僅是個花瓶那麼簡單。
文四呵呵冷笑,回答道:“如果太后娘娘不知道‘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的道理,又怎麼會迂尊降貴的暗中約見文某這等草野之人呢?太后娘娘現今內有顧、元二妃爭寵,外有三大權臣霸權,尊位怕是不那麼穩固吧?而且草民聽說,陛下最近寵幸苟玲和苟青那兩個教士姐妹,日夜於教堂內縱慾狂歡,並大量服食助興虎狼之藥,耗伐龍體甚巨,難道太后娘娘就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將來嗎?”
夏太后眼中異芒閃動,文四這句話恰好擊中了她的要害,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榮華富貴都是多麼的虛幻不穩啊!
百葉沐風的身體是一天天虛弱下去了,若不是服食的那些助陽藥丸刺激雄壯亢奮,怕是臨幸母妃都是力不從心了,一旦沒有子嗣的百葉沐風歸於神座,繼位者不管是哪位親王,顯然都不會對自己這位淫、亂後宮、敗壞倫常的過氣太后好果子吃,一丈紅綾是如何也難以避免的了。
沉默了半響,此前慮不及此的夏太后,有些無力地問道:“如此,當如何是好?”
文四瞥了默不作聲的玄武一眼,道:“以草民之見,需得內外皆有援應,可保太后娘娘無虞,尊位穩如磐石;現在太后娘娘在宮裡強援不少,宮外卻是一個也無,非常危險啊!”
“難道要我接交外臣嗎?后妃不得干政,這可是犯教廷大忌的事情!”夏太后的心神已經被她自己對自身命運的憂慮佔據,完全忘記了自己原先的意圖,甚至連‘我’也說了出口。
“我教廷不是有東南西北四大鎮邊將軍嗎?太后娘娘難道忘記了嗎?”文四笑了笑,提醒道。
“哎呀,我怎麼給忘了?”夏太后失聲說道,笑逐顏開,嫵媚鮮潤一如鮮花盛放,令人搖魂蕩魄,文四慌忙移開自己的目光。
“安東野、夏南軒、顧西樓、冷北城,南邊的本宮那位三哥是個老實頭,膽子小的很,指望不上的;西邊的顧定西是顧太妃那一夥的;北邊的冷平北鮮與內廷的人往來;安徵東嘛,最近就有一個好機會嘛!啊——謝謝文先生提醒!對了,文先生到底有什麼要求?”夏太后這才省悟,自己都快把約見這文先生的用意給忘了,眼前之人的背、景絕不簡單。
“文某別無所求,但求保住一個人的性命!”文四知道,如果說毫無所求,這精明過人的太后娘娘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安徵東?嗯?”夏太后搶先一步問道。
“不瞞太后娘娘,東野大將軍確實是被冤枉的,孫侯爵勾結關東匪類,暗殺大將軍未遂,反不幸死於亂黨手中,此事與大將軍絕無干系啊。”很顯然市井商賈出身的文豪文四爺,睜眼說瞎話是不用打草稿的。
“草民臨來之際,大將軍的長女陌然姑娘託草民準備了一點小禮物,敬獻給太后娘娘。”文四像變戲法一般,從寬大的袍子裡取出一個包袱,打開看時,只見裡面是一副金累絲攢珠項圈,那珍珠粒粒皆是徑寸之珠,乃無價之寶;又有一盤手珠,俱是由產自關東之地的上品寒玉珠穿掇,珠光圓潤,價值亦是連城。
夏太后雖然見過的內廷奇珍不知凡幾,但仍然不免被文四拿出來的兩件奇珍異寶所深深吸引,連那玄武也大感意外,暗道:“此人竟然把寶物隨便就帶在身上,真是想不到啊。”
夏太后意味深長地展眉笑道:“文先生有膽有識,真是不簡單啊!也罷了,本宮就收了你這兩件禮物,絕不讓你的主子小腦袋瓜搬家就是!玄武大人,你說是不是?”
“是!娘娘千歲說的沒錯!”玄武忙回答道。
“起駕!回宮罷!”夏展眉羅袖一揮,頗有氣勢的道。
文四前倨而後恭,此時連忙恭謹說道:“草民恭送娘娘鳳駕回宮!”
等到這幢院落的護駕高手和隨行人員全部走得乾乾淨淨之後,文四低笑一聲:“出來吧!”話音剛落,房脊上飄落一個黑衣少年,猿臂蛇腰,背插狼牙軍刺,全身透着一股精靈勁,讓人一見就心生喜歡。
“安用參見四爺。”黑衣狼牙少年上前打了個躬。
打量了一下這幢被夏太后主僕臨時借用的宅院,文四微微一笑道:“記去查一下這間宅子主人的底細,這人和夏展眉的關係,也許狼羣會有用得着的那麼一天。
”是,四爺。”少年安用擡起頭,文四已轉身走出庭院,消失在漫天肆虐的風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