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一片寂靜,安東野略有疲憊的按了按額首,聲音低沉的道:“我不屑於多餘的解釋,就讓時間來證明好了。一切,都請在冊封大典之後再做評論吧。”
似乎暗含有特殊意思的話語讓在場的兩位少女猜測不定,房門輕啓,少女安汐顏唯一的親人,被扣留在“狼都”的王國繼承人幼弟安殤顏,怯生生的出現在門口,姐弟重逢,自是不免抱頭痛哭,聲淚俱下。
跟在後面的三隻小蘿莉,表現出了不同的狀態,安靜懂事的大格格安雨珍觸景生情,跟着偷偷抹淚;刁蠻任性的二格格安梓萌撇着小嘴,很蔑視的表情;年經尚幼、古靈精怪的小格格東張西望,一切還在狀態外遊走。
幾個女孩兒裡,大格格安雨珍最照顧安殤顏,小格格安雅沁與安殤顏玩得來,倒是有着公主病的二格格安梓萌,和有些貴族文弱嬌氣的安殤顏總合不來,吵吵鬧鬧已經是家常便飯。
羽訫笑道:“二格格,殤顏的公主姐姐來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上課撕殤顏的書、欺負他?”
“有個過了氣、亡了國的公主姐姐,就很了不起嗎?”安梓萌仰着小臉語出驚人的道:“等過幾天安東野大姥爺做了皇帝,我陌然媽咪就是名副其實的長公主,我會怕她們?搞笑!”
小女孩兒說者無心,屋子裡的人聽着有意,幾乎所有的人,都讓安梓萌這句大逆不道的話語,驚得變了臉色,其中安東野的表情尤爲難看嚇人。
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的安梓萌,第一次感到害怕的往後推開了兩步,躲在聞聲趕來的媽咪安陌然和安沐希身後,伸出半張小臉,滿滿都是驚恐目光偷瞧着一向對她和顏悅色、寵愛有加的姥爺讓她害怕的表情。
“哥哥,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大風颳去,小孩子嘛,您別生氣,別生氣。”尷尬緊張的氣氛裡,唯一一個稍敢說話的羽訫,乾笑着出來打圓場。
“萌妞妞啊,你知不知道你說這話要是被傳到京城,姥爺和我們大家都是要掉腦袋的啊。”安沐希半蹲着身姿,不無責怪的柔聲責備道:“一頓打屁屁你是免不了的了,還不自己脫褲褲?”
“五姨姨,殤顏他們男生都在,人家羞羞啦。”安梓萌半是委屈,半是賣萌的道。
“陌然,你這個媽咪是怎麼當的?!安氏家族幾百條命,會被她一句話全體斷送的你知不知道?!帶她出去,好好管教她!”將怒火強行壓下去,安東野聲色俱厲的對長女喝斥道。
“是,爹地。”安陌然躬身深深一禮,低聲向女兒道:“梓萌,跟媽咪到我書房來,我有話和你說。”
撅着小嘴的安梓萌,懷有餘悸的看了臉色鐵青的姥爺一眼,耷拉着小腦瓜跟在媽咪和姨娘身後出去了;見主人情緒不好,少女安汐顏只得在叮囑了幼弟安殤顏好好讀書、莫要和格格們吵架之類的話,忍痛強行掰開那稚嫩依賴的小手,與安禹晴一起,向狼王行禮告退。
關心某萌妞是否被打屁屁雨珍和雅沁,拉着還沉浸在姐姐離開他的悲傷情緒中的某姐姐控,偷偷溜出房間跑去隔壁書房偷窺。
安東野從抽屜中拿出一瓶酒,狠狠的灌上兩口,這才覺得被孫女氣得頭疼似乎好受了一點,一隻手冷不防的自一旁掠出,從準備再灌上兩口的某野手上奪走了酒瓶。
“狼兄,最新的消息來了。”窗簾陰影裡走出的亡靈地獄騎士騎士總帥下雨石,毫不在意主君殺人的眼神,迅速敏捷的將酒瓶搶在懷中;安東野瞪視着面前的傢伙半晌,見對方沒有返還的意思,不置可否的閉目傾聽。
“滄浪的那個奴隸販子也到了,就是老八陌晨和冷若寒軍團長手底下那個漏網之魚黑山商,這個傢伙一進城就去了總督府,和姓孫的綠毛龜在密室裡密談了一柱香的功夫;他的部下,共計一千四百零七人進駐了第四號營區,完全在我們的預料和監視之中。”
“嗯。”安東野微微沉吟,好像在冥思着什麼。
“這樣一來,參加冊封典儀的客人們差不多就到齊了。”陰影裡的下雨石,興奮莫名的狀態,就像一個乾旱異常見了雞的嫖客,又像飢渴就要出鞘飲血的邪刀。
“不,北條武還沒有到呢,在沒見到他蹤影之前,我們一切還高興得太早。”安東野說出了心中的隱憂。
“狼兄放心,‘亡靈’就是將‘狼都’掘地三尺,也要將這個狡猾的準男爵挖出來。”下雨石的話語裡,有着微量的恥辱感和濃濃的狠意。
“等一下。”準備離開的某石,被狼王的出言停下腳步:“把我的酒瓶留下來。”
“次奧!”下雨石臨出門將兩個字和酒瓶一起留在了主君的辦公室。
正要繼續享受唯一的喜好美酒的某野,剛一有動作,房門開啓,安沐希嬌麗傲挺的身姿晃現,做了虧心事的一方急忙辯解道:“我就是拿酒瓶出來聞一聞味道,我沒想喝------”
忍住笑意,安沐希道:“小爸爸,大姐陌然教育了萌妞妞幾句,那熊孩子牛脾氣上來了,現在跪在您門前說要向您賠罪,任誰勸說也不起來。”
“讓她就跪着,誰也不許去勸她,混帳東西!”餘恨未消的安東野又添怒意,氣呼呼的拍案喝道。
狼王的怒斥通過走廊,傳到任性跪在地上的某萌妞耳朵裡,小傢伙越發覺着自己可憐委屈,任憑一旁的安雨珍一衆人怎麼怪規勸,也是不肯起來。
見到事情演化到這種田地,安陌然撩裙雙膝一軟,跪在了義女安梓萌左旁,向父親的房間大聲道:“爸爸,梓萌年紀小,不懂事,說錯了話,是我這個做媽咪的教導無妨,督管不嚴,女兒願以陪同梓萌一同受罰,向您請罪。”
房間裡的安東野,狂躁的將辦公桌案上的一堆辦公用品,全數掃落地上,惱火的道:“真是什麼孃親教出什麼女兒,你們願意跪着就跪好了!”
房間內外,死一般的寂靜,大家噤若寒蟬,時間就這麼一點一點溜過去,外面安陌然母女楚楚可憐的跪地不起,裡面的安東野面朝牆壁、背對着軟語相求的安沐希也是不肯讓步,父女爺三就這樣僵持上了。
半柱香過後,年小的安梓萌雙腿已經痠麻吃痛,但出身於“五沙城”奴隸看守所骨子裡天生的倔犟血液,讓她用盡力氣挺直了幼小的身體軀幹,緊緊抿着嘴脣,吭也不吭一聲;看在眼裡的安雨珍,小手一拉安雅沁和安殤顏,一起跪在了那母女身後,童聲童語地道:“大姥爺,萌妞妞知道錯了,您就原諒她這次吧。”
房間裡依然沒有反應,安東野硬是鐵石心腸的沒有轉過身來,但心細如髮的安沐希,已經發現父親贏弱的背影身軀,已經有了輕微的顫動。
“請大將軍王寬恕二格格。”執勤的“名花流”高手和“狼牙”死士,齊刷刷跪倒了整條走廊。見上位者始終不肯妥協,龍之介低聲向跪在身旁的女伴道:“雪子,你去請羽訫姑娘過來。”
天生有語言障礙的啞女學生妹雪子點一下頭,起身去不多時,將正在輔助下雨石收集北條武情報的暗黑騎士總帥急火火拉了過來;後者看着滿地矮了半截的人羣,先是吃了一驚,向安沐希低聲問明緣由,來到兄長身後,半是玩笑半是責怪的道:“門牙哥哥,丫頭知道,你心裡是早已經原諒了萌妞妞的,就是面子上掛不住,不願意主動示好對不對?你心裡是一直很疼梓萌的,小孩子難免會犯錯誤,你就不看僧面看佛面,原諒孩子一次吧。”
安東野緩緩轉過早已僵硬的身形,衆人驚訝的發現,那張寫滿失望和疼惜的臉頰上,隱隱有着眼淚溼痕;見事有緩機,羽訫趁熱打鐵道:“怎麼?難不成門牙哥哥是還想讓丫頭不顧這張‘老臉’,和孩子一起跪求您老人家原諒?”
“少來啦!”破涕爲笑的安東野扶起作勢欲跪的羽訫,向門外吐口道:“叫陌然帶着熊孩子們都起來吧,一大羣人堵在那兒,讓外人看見了、成何體統?”
門外的安陌然和安梓萌等人相視而喜,紛紛站起來,兩位“主兇”大手拉着小手,既得意又羞澀,又帶着些許懼怕的挪步挨近直直瞪着自己的某野,等候發落。
審視了母女倆半晌,安東野氣極反笑的道:“行啊你們娘兩?學會逼宮了哈?”
安陌然牽着女兒的小手,低頭羞笑不語;就聽父親又道:“今天的事,先這樣吧。回頭陌然去向你小嬈妹妹要去壓驚的藥,萌妞妞這孩子臉色不好,像是被我剛纔嚇到了。”
“是,老爸。”安陌然禮道。
“姥爺,萌妞妞錯了。”安梓萌深深地感到了內疚和歉意。
安東野慈愛的撫摸着梓萌的頭,深有感觸的道:“小孩子才分對錯,大人只看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