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梅若雪

北國冰封,白雪皚皚,江南的冬倒是一片晴和。

梅花島上,樹樹寒梅似雪。

軒窗微啓,一白衣女子持盞倚窗,凝望着滿目梅花,竟似有些癡了。

相思未必非紅豆,一樹素梅難爲詩!師弟啊師弟,你何時才能歸來呢?

美人如玉,相思如潮。

唉……

那輕輕似夢囈般的自言自語,隨着白衣女子的一聲幽嘆,更顯得讓人無限憐惜。

空閨寂寞,自古亦然。

此女子並非別人,正是方醉的師姐梅若雪,也是梅花島主梅長風的愛女。她幼承家學,武功深湛,一手落梅劍法端地是一時無兩,且更兼有閉月羞花之貎,被稱爲江南第一美女。她與方醉自小青梅竹馬,在常人眼裡,本該是一對神仙眷侶。奈何造化弄人,方醉自武功大成後便浪跡江湖,四處行俠仗義,很少回到梅花島。如此一年復一年,縱使容顏未老,她的心卻是悽苦得很。

多年來,無數達官貴人或武林同道前來梅花島求親,都被她一一婉拒。而如今,隨着歲華漸去,倒也沒有人來叨擾她了。

至於方醉,卻是梅花島主梅長風收留的孤兒。梅長風是一代宗師,天賦異稟,拳法、劍法、輕功、內力無一不臻化境,幾十年來都未逢敵手。他武功既高,又俠義心腸,素爲江湖人所敬重。

那年,他來到太平鎮上時,恰逢太平山的賊寇來鎮上洗劫。激於義憤,他果斷出手,憑一把劍殺死數十名賊人。但賊寇甚衆,終究還是屠了至少半鎮的百姓。方醉的父母亦皆被賊寇殺死,姐姐則被掠走,生死未卜。只方醉年幼身小,藏在夾牆內方得以活命。

後來,梅長風發現了他,就將他帶回了梅花島。並悉心教他武功,更把梅花島兩大絕世劍法之一的追風劍盡數授予了他。

對於女兒的心事,梅長風素來知曉。但方醉在江湖之作爲,實與他當年無異。他江湖笑傲時,又何嘗顧上了自己的妻女,還不是一任她們在這梅花島上寂寞度日。他又深知方醉一直想找到自己姐姐的下落。當初他雖然也帶着方醉上太平山找過,奈何那羣賊寇可能是聽聞了他的大名,怕了他,竟然毀了山寨,不知所蹤。

所以從內心來說,他很欣賞方醉的作爲,所謂“匈奴未滅,何以家爲?”,男子漢大丈夫,就是要縱橫四海,若是在家裡耳鬢廝磨,只會消蝕了英雄志啊。

可梅若雪終究是自己的女兒,梅長風可以爲方醉的無情找理由,卻無法繞過對女兒的情感。他幾次試着讓女兒放下方醉,還提舉了幾個武功、人品良好的世家子弟,但女兒情根深種,根本不爲所動。他這個父母之命,也只好無奈擱下了。

如今看到女兒的癡樣,他不禁又搖了搖頭。

雪兒,你還是忘了你師弟吧!

哦,是父親!

梅若雪的思緒一下子被打斷,俏臉也泛紅了。

您別勸我了,您也知道,雪兒此生定非師弟不嫁。

咳,咳……

梅長風只得以幾聲咳嗽結束了自己的勸導,在江湖上叱吒風雲的他,在女兒面前,更多的是作爲父親的慈愛。

也罷,也罷,雪兒,你要守,就守着吧!我想,等他辦完自己的事,終究還是要回到你身邊的。

情字誤人啊……

說着,梅長風緩緩離去,從背影看去,竟有些老態。

梅若雪的眼眸一下子溼潤了。

她纖足一點,飄到院中,只見寒光閃處,落梅劍宛然在手。

梅花紛紛,白衣飄飄,美侖美奐。

此時,落梅劍已全無殺氣,滿院都揮灑着層層的相思和柔情。

忍看花事末,不見故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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