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作美,在連下了幾天大雨之後,四方城終於在燈節那一天放晴了。
天一矇矇亮,各家各戶就忙着裝飾自家大門口,掛上各式的花燈。不少商家也開始爲晚上熱鬧的夜市忙活起來。
今日的的姻緣廟沒有開門迎接香客,因爲在準備晚上一年一度的‘搶’燈儀式。這四方城姻緣廟的花燈非常有名,所以每年這個時侯都會有許多外地人特意前來到四方城祈福。爲此姻緣廟在這一天都要關門謝客,直到夜市開始時廟門纔會打開,但大殿擺放花燈的殿門是要在吉時到時纔會開啓。
如同平時一樣,冷介炎早上梳洗完事後便來到酒坊,走到自己‘專屬’的位置。只不過這次他再往下望去時,不再只有冷清的街道。
對於當日那‘救’了自己,卻也沒少‘折磨’他的傢伙,這一年來冷介炎也經常在空閒的時候不停的問他自己,到底是看上那好吃懶做,沒骨賤皮的人哪裡了。除了一個‘爵’字外,對那人的一切都不清楚,可偏偏又牽腸掛肚,只想把這人拴在自己身邊,可以天天看着,盯着。
心煩的喝下手中的酒,冷介炎打算去散散心,卻見他那不省心的表弟跑了上來,拿起自己面前的酒喝了兩大口。
擦擦嘴角,軒轅憶然一臉興奮的對面癱的冷介炎說道:“表哥,你猜這回我阻截道什麼了?”雙眼放光。
“沒興趣!”冷介炎不甚在意的問道。
雖被潑了冷水,但軒轅憶然依舊興奮的說道:“咱們的人在中途誤阻截到一掌紙條,是那羣人的!”
那羣人?冷介炎先是一愣,然後一把提起跟前人的領子。“確定是那羣人!”
媚笑道冷介炎會這樣激動,軒轅憶然連忙點頭。
當初冷介炎在找人的時候發現有另外一羣人也在找人,而且從種種跡象上所示,他們找得是同一個人。這些人找人的技巧非常專業,每次在找到線索後都會極快的掩飾掉,弄得自己派去的人最後都只能無功而返。
他也曾派人去查詢這些人的身份,但這些人的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般,沒有一絲線索。發現他們是找尋同一個人,可又不知是敵是友,所以冷介炎便派人悄悄跟在這羣人後面,卻沒料到這羣人竟在一個被強盜洗劫,成爲廢墟的村子呆了一宿後就憑空消失了。
軒轅憶然四處張望了一下,跑到冷介炎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當真!”冷介炎正色道。
“當然!”軒轅憶然點點頭,肯定道:“上面的徽章和那羣人身上的徽章一模一樣。當時是爲了截下分家那些人的密函,卻沒想到誤打下兩隻鴿子。它們的腳上都綁着同一張紙條。想那放消息的人就是怕中途出事,所以同時放了多隻鴿子。”說完把手裡截下的紙條交給冷介炎。
‘少主出現在炎華!’
看着紙條上僅有的七個字,冷介炎整個人一顫,用力攥緊手中的字條。“叫下面的人準備好上路需要東西,明天一早就出發去炎華,通知那個黃員外準備好合作的東西。”
“太急了點吧?恐怕那邊還沒準備好。”軒轅憶然說道。
“原本我們就要去炎華,現在只不過是提前了半月而已。如果連這點狀況都處理不好,他有什麼資格提出來要和我冷家合作。”冷介炎擡步就往樓下走。
緊跟在後,軒轅憶然追問道:“你覺得你去炎華就能找到人嗎?上面不是寫了嘛,只是‘出現’,那人只是出現在炎華。你爲了這麼一個不確定的可能就拋下冷家的宗會,這太不像你了!”
回頭瞪了一眼在自己背後囉嗦的人,冷介炎有些不悅,“還不快去準備!”匆忙的下樓,急着去安排人先行到炎華找人。
“人家喜歡的又不是你,你找到了有什麼用!”對於冷介炎的事情軒轅憶然雖然知道的不是很詳細,但還是大概瞭解一點。
“你給我閉嘴!”如果不是要留着這人給自己當牛做馬,被人戳到痛處的冷介炎真的很想撕了這個大嘴巴的表弟。
……
因爲臨時改變行程,於是多出很多的事情要處理,最棘手的就是冷家一年一度的宗會。所以當冷介炎安排好一切後,外面的街道已經熱鬧起來。小販的叫賣聲,雜耍的鑼鼓聲,沿街的歡笑聲不絕於耳。
草草的吃掉晚飯,冷介炎換了一件衣服,沒有帶任何侍衛便往姻緣廟走去。
“這位爺要看相嘛?”
走進姻緣廟,便見裡面的大殿門還沒有打開,而外面已經圍滿了爲搶花燈而來的人。不喜歡待在人多的地方,也不想和人有接觸的冷介炎剛想找處清淨的地方待着,就聽身後有說話。轉過頭,見是一身穿道服的中年人站在自己的身後。
不想廢話,冷介炎轉過頭便走,卻聽身後人說道:“如果貧道沒有看錯,這位爺是要尋人吧!”
站住腳,冷介炎轉身看着面前的道士不語。
道士把冷介炎掃了一圈,笑道:“這位爺聽貧道一句話,凡事不要太強求,太執着。退後一步也許就能找到屬於你的東西。”
“什麼意思?”冷介炎挑眉。
笑着搖搖頭,道士自行走開。
在途經一乞丐的時候把懷裡的一塊燒餅掰開,分給了捲縮在廟門外乞討的人。
————^_^————^_^————
四方城的燈節不光爲相愛的一對對情侶提供了可以正大光明攜手相遊的機會,也讓那些嫁爲人妻的女子可以走出深閨,與夫婿相伴上香。當然也爲那些單身的男子女子提供一個尋找伴侶的機會。
在燈節當晚,未有婚配的女子都可以提着一盞花燈上街,在遇見心儀的男子時給以遞送上前。
當然,在這一天未婚男子也是很好分辨的。因爲按照不成文的習俗,有了妻子和情人的男子在手上都要提着一盞花燈,而未婚男子則會兩手空空。
所以當你在街道上看見雙手沒有提燈的男子,那就說面他還是單身,所有未出嫁的姑娘都有機會。
同理,當遇見獨自一人手提花燈的女子,男子們也可主動上前討要心儀女子手中的花燈。
身爲外鄉人的冷介炎當然不會知道四方城有這麼一個習俗,所以當他獨自一人走在熱鬧的街道上時,便引來了無數未出閣的女子。
不過她們也都只是臉紅的躲在遠處,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把手中的花燈遞送過去。主要是因爲這男人身上散發的氣勢實在讓人承受不住,讓人不敢靠近直視。因此這一路上沒人改上前搭訕,冷介炎也樂得自在。
不同於冷介炎,因曾參加過一次燈節,也吃到過‘教訓’,所以此次青黙一出住處就買了一盞花燈提在手中。他可沒有忘記兩年前逛燈會的‘慘狀’。
樣貌俊美,溫文爾雅,如果不是手中提着的花燈表明此人已有伴侶,那青黙早已被衆多待字閨中女子們給擠死。當然,就算此時他手中有證明身份的花燈,這一路走來還是‘舉步維艱’,沒少被佔便宜。
走出人羣,看着自己身上有些褶皺的衣服,青黙失笑的搖搖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提着手中的花燈打算前往姻緣廟,卻突感右手邊有什麼東西撞過來,於是身子輕輕一側,一個人被從酒坊裡面丟了出來。
仔細瞧去竟是一道士。
“沒有錢還來喝酒,要不是因爲今日過節,我早就揍你一頓!”把道士扔出酒坊的小二瞪了一眼喝酒不給錢的人,轉身進店。
“誰說我不給錢!”道士見四周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羞憤的臉紅,大叫道:“我的錢袋是被人偷了,不是喝酒不給錢,你怎可如此不講……你要幹什麼……”瞧酒坊的小二端着一大盆污水出來,道士嚇得直躲。“你這人好生不講道理!”
見那小二要潑出髒水,青黙掏出一錠銀子丟了過去。“他的酒錢我付了!”說完也不管那張大嘴巴的小二,便擡步離去。
瞪了一眼那撿起地上銀子往嘴裡咬的人,道士急忙追了上去。“這位公子,請等一下!”大步衝上前,攔住爲自己付了酒錢的年輕人。“無量壽佛,貧道若蓮,謝公子出手相助!”一甩手中拂塵。
笑着微微行禮,青黙輕語道:“道長不必掛懷!只望道長以後不要再拿他人當擋箭牌就好!”話說的不留情面,但態度卻謙虛有禮,弄得對面的人也不好發火。
想到自己當時的確實躲在這人身後,而這人也定是不想被髒水潑到,所以纔出手的,道士羞紅了臉。“咳咳……”尷尬的咳嗽了兩聲,說道:“貧道的錢袋不知被哪無恥賊人偷去,纔會如此,讓公子見笑了。貧道精通面相,就讓貧道爲公子算上一卦如何,全當給些公子今日……”
“不必!”想到自己還要趕去姻緣廟,青黙不想再多費脣舌,轉身邊走。
不懂自己今日爲何這樣不招人待見,三番兩次被人拒之門外。先是那廟中冷峻的大爺,後是這眼前看似溫文爾雅,卻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公子。“公子面相雖富貴,但卻守不住富貴。每次當你以爲自己成功之時,卻下跌得更深。想來公子這一路走得崎嶇艱難吧!”見那前面的人停下腳步,道士笑道:“公子雖然年紀輕輕,想必已歷經過‘人上人’和‘人下人’。”
身子一僵,青黙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轉過身走到那道士身邊,“請道長明示!”
道士摸了摸自己的鬍子,一揚拂塵道:“公子是富貴命格,但富貴卻會給你帶來災難。每次在你最認爲幸福的時候,災難就會降臨在你身上。本來你命中有一貴人可爲你擋災去煞,可你卻會親手把人推離。”
青黙臉色黯淡,垂眼不語。
“公子的貴人是命格極其特殊之人,這人耐萬里挑一!”話音一段,道士掐指一算,臉色有變,認真道:“本來公子與貴人的命格相輔相成,命中天定,但如今卻……運勢已改,一切從來,皆爲未知。望公子今後‘惜福’,不要再做出令自己後悔之事。”
“敢問道長我與那人是否有相見之日!”
“隨緣,公子的貴人太過特殊。這種人天生跳脫運軌之外,往往還會改變身邊人的運勢。”今日自己就見到了兩個命軌改變的人,真是奇特,道士心道。“能否相見,要看你們緣分深淺!”
“道長我……”當青黙擡起頭想要再問得詳細,卻已不見那人蹤影。衝進人羣四處張望,那身穿醒目道服之人猶如消失一般。
因爲這段小插曲,當青黙趕到姻緣廟,只見大殿之門開啓,不少人正往裡面涌。不做多想,青黙丟掉手中的花燈,提氣躍起,直衝大殿。可就在要拿到那頭燈之時,身後卻有一身影躍出,動作比他還快。
眼見東西要被搶走,青黙收回拿燈之手,一掌打向來人。
那後來的搶燈人好似早已料到,輕鬆的擡手擋掉青黙襲來的一掌,臉上帶着嘲諷。
雖不知面前的陌生人爲何對自己有着強烈的敵意,但見花燈要被搶走,青黙與面前人動起手來。
這是一個白色的身影竄了出來,在打得難捨難分的兩人手下搶走了神臺上的頭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