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戈只好把鄭蠻蠻扶了起來。
原還以爲皇后來了是有什麼事兒呢。原來就是想小公主了,來瞧瞧。
因着這大雪,又抱不回去。她只好自己呆在了將軍府。
大約到了下午,雪小了些的時候,盛元帝又來把皇后接了回去。而小公主依然被丟在這裡。
從此以後,他們兩夫妻幾乎每天都要往將軍府跑一次。
每次都是皇后先來,坐一會兒,盛元帝就跟來了。倒是不吵架,都心平氣和的。
這種情況直持續到過完十五,每年一次的大沐休過去,大雪也停了。
在這段時間,鄭蠻蠻每天就看這對夫妻打發時間。
有時候盛元帝來了也不馬上走,會領着皇后在花園裡走走。
這是一對忘年夫妻,皇上比皇后大了十幾歲。顯而易見,燕皇后已經習慣了跟隨丈夫的腳步,每次總是走在他後面。
盛元帝有時候會等她一等,可是並肩走不了多久,她又會到後面去。
鄭蠻蠻一開始還戰戰兢兢的貓着。後來楊雲戈直接把那對夫妻給無視了,還帶着她在花園裡煮暖鍋。
亭子的加了好幾層簾幔,是爲了保暖。
腳下也鋪着厚厚的烤熱的毛毯,還擺着好幾個爐子。熱氣騰騰的暖鍋煮着,真的一點兒都不冷。
鄭蠻蠻還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熱鬧。
終於有一天,盛元帝順着香味找來了。
打傘的太監就避了開去。悄無聲息也不知道潛在了哪裡。
鄭蠻蠻連忙站了起來。楊雲戈倒坐着沒動。
盛元帝真是怎麼看都像他哥哥遼南王,就是好像比遼南王胖那麼一丁點兒。不過身材保養得也不錯。
“給皇上,皇后娘娘請安。”
皇后笑道:“坐下罷。”
比之前不同,這次她的笑容帶了由衷的和煦。
鄭蠻蠻就挨着楊雲戈坐着了。
盛元帝明顯心情不錯,笑道:“今日不分尊卑。”
“是。”依然只有鄭蠻蠻搭理他。
盛元帝看了看楊雲戈那一臉死相,突然轉頭問鄭蠻蠻,笑道:“你是鄭氏把。朕那日在御花園見過你。沒想到朕的兩位愛將是爲你打了起來。”
……靠,皇帝了不起啊!憑什麼記性這麼好啊!
鄭蠻蠻臉色有些難看,站了起來,道:“稟,稟皇上,那日,是,是個誤會……”
楊雲戈終於警覺,緊緊拉了鄭蠻蠻在自己身邊坐下,半是袒護半是警示某人,道:“皇上說了,今日不分尊卑。”
說着,也不管鄭蠻蠻願不願意,就硬拉着人家坐下了。
鄭蠻蠻頓時就低下了頭。
皇后笑道:“瞧您把人家嚇的。”
盛元帝嘿嘿笑了一聲,親自給楊雲戈添了酒。
他道:“小姑娘家,不怕朕的,便只有皇后你了。”
皇后難得有些臉紅。真是,都三十歲的人,孩子都有四個了,還老是被當成小姑娘。
盛元帝又對楊雲戈道:“此次剿滅西羌餘孽,你功不可沒,是想封侯,還是要什麼?”
按照一般的套路,楊雲戈怕是什麼都不屑要。
可是這次,他卻是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才道:“我與蠻蠻暫不能成親,想先爲她肚子裡的孩子求個封號。”
盛元帝有些驚訝,道:“爲孩子求封號?”
皇后低笑,道:“木木的軍功,在當朝怕是第一人了。便是先求個封號,也沒什麼。”
盛元帝沒反應過來,道:“那不是,比他父親還差得遠。”
然後就感覺一隻腳,輕輕踢了他一下。
頓時盛元帝就被那尖尖的繡鞋,踢得骨頭髮軟。
過了一會兒纔想起來,楊雲戈這人脖子十分硬,從前是死活不肯低頭,也不求人的。難得他開口求什麼,就要馬上答應。若多問,只會讓他抑燥。
他看了看那熊孩子的臉色,果然已經有些不耐煩之色了。
盛元帝想罵,又想起來自己年輕的時候好像也是這個德行……
他便輕咳了一聲,道:“你軍功卓越,這樣的封賞太輕了。等孩子生下來,無論男女,都有封賞,如何?”
楊雲戈這才擡起頭,謝過了皇帝。
皇后突然想了起來,道:“蠻蠻懷着三胞胎,還需宮裡的御醫看着纔是。我看小公主也長穩了,不如就把夏氏撥出宮來。”
她對鄭蠻蠻笑道:“別看是個婦道人家,手藝還是很不錯的。”
鄭蠻蠻謝了恩。
說實話,皇后原來的那個態度,現在不管她怎麼溫柔可人,鄭蠻蠻也無法放鬆戒心。
何況她想得也沒錯。身處在那個位置的女性,無論心裡怎麼想的,在什麼樣的環境下,該說什麼話,她心裡都是門兒清的。絕對不影響她日後的決策。
眼看暖鍋熱了起來,楊雲戈有些不情願,但還是隻能和這兩位先分享了。
蹭了一頓飯,皇上就帶着皇后進宮了。
鄭蠻蠻看着他們的背影,皇上總是停下來等皇后,可皇后卻更喜歡走在丈夫後面。
她道:“皇上好像挺想和娘娘一起走的。”
楊雲戈道:“我長姐格外講究這些規矩。”
終於又叫姐姐了。
鄭蠻蠻想了想,笑道:“我看不是這樣。皇后是無論什麼時候,都心裡有數。皇上的寵愛,她銘記於心,只是本分不敢忘,她因此而更尊重皇上。”
楊雲戈對這個話題一點兒也不感興趣。
鄭蠻蠻把身子挨在他懷裡,並讓他給自己捂手,一邊道:“上次你們吵得這麼厲害,這件事又無聲無息了?”
“抓不到人,能怎麼辦?真把京城掀起來不成?”楊雲戈懶洋洋地道。
恐怕京城若是真亂了,反而稱了那些人的心意。
鄭蠻蠻呆呆道:“您早就知道了?”
“爲這事兒,那對夫妻還起了分歧。”
楊雲戈低頭,用力親了鄭慢慢一下,才道:“長姐大約是怕我帶頭圍京要引來詬病,所以格外心急,才失了以往的判斷力。我和皇上密商,反正我是蝨子多了不怕癢,皇上也認爲該宜靜不宜動。”
“那陸朗他們還……”
聽到這個名字,楊雲戈涼颼颼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道:“他們蠢。”
行,你聰明,就你最聰明!
鄭蠻蠻嘆了一聲,道:“擺了這麼大一個局,可惜了……”
楊雲戈道:“不該你管的事情別管。以後也別出去聽人胡說八道。”
“那你要跟我說嘛,不然我心裡害怕,便只能聽別人說了。”
楊雲戈懶懶道:“跟你說了你也聽不懂。費那個心思,不如想着怎麼把我幾個兒子養得白白胖胖的。”
說實話,若是從前聽到這樣的話,她必然就生氣了。
只是提到孩子,她難免又會想起剛纔楊雲戈爲她的孩子求封的事情來。
便沒捨得生氣,而是擡起頭,笑着親了親他的下顎,道:“我纔不笨。人家說的我一下就聽懂了……”
“誰?”
“陸朗啊。”
“鄭蠻蠻,你討打!”
鄭蠻蠻嬉笑避了開來,卻還是很快被她他抱了回去,作勢在脖子裡要咬上幾口,把她逗得驚喘了好幾聲。
不遠處,褚鸞看着他們的樣子,眼中卻有些羨慕。
半晌,那羨慕之光慢慢黯淡下來,漂亮的眼睛也似乎失去了光彩。
最終,她對身邊打傘的侍女道:“走吧,別去擾他們。”
本來是想來找鄭蠻蠻,告訴她,江南袁家延緩了運糧,可還是在半道上被人搶了的事……
如今忠王府就只能指望着江南袁家那邊了。整個王府就只先翻修了地龍,別的是一概沒動。
休整王府這筆巨大的開支,他們實在是出不起,也不捨得出啊。
不過看鄭蠻蠻的樣子,大約也沒有時間來聽這些事情吧。
其實呢,去搶糧的人是楊雲戈派出去的。
此時,亭內的的楊雲戈也終於把這件事兒想了起來,咬着她的耳朵,道:“忠王府……糧已經搶了。”
鄭蠻蠻愣了愣然後又笑起來,道:“雖然壓後了,但到底還是動手了。”
“嗯……你該高興了。”他就趁機啃她的脖子下火。
鄭蠻蠻嘟囔道:“高興啊,高興極了呢。我看他們要不要臉,王府敗成這樣,好意思住多久。”
楊雲戈道:“地龍修好了。”
“嗯,我知道。不然會凍死人吧。”
“地龍修好了,院子卻沒有整理,很容易失火的。”
“……”
楊雲戈就咬着她的耳朵嘰嚕咕嚕說了一通。
“傷了人也不行……”鄭蠻蠻道。
“挑個日子,他們家的人都去禮佛再說吧。”楊雲戈也難得的開始瞻前顧後了。
“嗯……他們主院好像有不少御賜的牌匾什麼的。應該還供着不少聖旨吧?”
雖然沒見過,不過一般權貴之家,都是這個配備。只楊雲戈這裡例外,御賜的東西,聖旨之類的,都擺在遼南王府。如果是財務,就都在鄭蠻蠻手裡。
尤其是忠王府這種僞忠人家,更是把每塊牌匾都擦得成亮晶晶的,恨不得亮瞎所有人的狗眼。
於是二月出頭,有一天沐休的時,忠王帶着家裡上上下下去廟裡進香……
一把大火,就把忠王府整整燒掉了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