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有了打算,就有了主意,有了主意就不那麼害怕了,隨之而來的就是膽量,膽量剛來,沒有多大,卻也足夠他收起散落在牀上的三塊黃金了,江流到了牀前,不去看倒在地上的死鬼,拿起散落在牀上的三塊黃金,重新裝到布袋子裡,然後,哆嗦着從大鬼和二鬼的身上翻出了幾十枚五銖錢,又看看大鬼手中拿着的竹筒,心想,這是那個小矮和尚給我的,我還是把它戴在身上好,因爲小竹筒裡的那條既像蟲子又像蛇的東西這次救了自己,那還猶豫什麼,江流咬牙掰開了大鬼的手,重新拿回了那個小竹筒。

江流剛把小竹筒拿到手中,卻發現竹筒裡空空如也,那條蟲兒不見了,蓋子也不見了,他只好低頭尋找起蓋子,剛低下頭,他就看到竹桶蓋在大鬼的腳下,就在江流伸手撿起竹筒蓋的時候,猛然間一道紅光一閃,剛纔飛到柴鑊腦後就不見了的那條既像小青蛇又像黑蟲兒的東西飛到了竹筒裡,江流這纔看清楚,原來它不是一條黑蟲子,而是條鮮紅鮮紅的類似小蛇一樣的東西,奇詭的是它的額頭上長着兩隻不大的角,一雙眼睛卻很大,身子還沒有它的小手指長,從嘴裡不停地來回吞吐着一條帶叉的信子。

本來那條類似於小蛇的東西飛回來以後,江流就想把蓋子重新蓋上,可是,就在他即將把竹桶蓋蓋上的那一剎那,卻突然發現剛纔還是紅得透明錚亮,身體滾圓的小蛇,到了竹筒裡就變成了暗青色,身體也一點點乾癟下去,就好像他第一次看到的那樣,又成了一條小黑蟲了。

江流本想好好看看這條小蟲到底是咋回事,可是,當他擡頭看見身邊的屍體後,不覺又害怕起來,沒法子,一介書生,那裡經受過這種血雨腥風的場面,於是乎,膽顫心驚的江流炸着膽子一步竄到了門外,巧了,他落腳之處正是柴鑊倒地之處,那個死柴鑊佝僂着身子,蜷縮在地上,本想快點離開這個不詳之處的江流,看到蜷縮在地已經氣絕身亡的柴鑊,心中騰地生氣了怒氣,好你個口蜜腹劍,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好你個僞善人,這就是你的報應,江流真想給他一腳解解氣,他又沒有那個膽量。

江流在柴鑊屍體旁猶豫着,是走還是乾點什麼,也不知道爲何,江流猶豫再三,卻把手伸到了柴鑊懷裡,翻找了一會兒,在他身上找到了一塊散碎銀子和一串五銖錢,江流覺得自己發了,他把這些散碎銀子和錢串統統放進了那個小布袋子裡,又扎進大褂,把小竹筒和錢袋子都放進了裡懷,這才走出了那座血腥的院子。

江流小心翼翼地走在院子裡的那條甬道上,猛然間他看到從前院走過來兩個身穿青衣褲的傢伙,此時的江流來了機警勁兒,他悄無聲息地閃身躲進了樹叢中,直到哪兩個傢伙走過去,消失在黑暗中他才又重新出來,朝前院走去。

院子裡靜悄悄的,既沒有人影也沒有聲息,江流哪裡還有閒暇顧及這些,他邁着小碎步,儘量放低腳步聲,來到了通向前院的那條迴廊裡,接着又來到了前堂,好就好在前堂裡沒有人,這下江流放下心來,很快就走出了那處強盜窩子,來到了大街上。

街路上很靜,偶爾會傳來風聲,有時候還有風吹動樹枝發出的唰唰聲,經過了這次的血雨腥風和上次的被劫殺,江流長了個心眼,上次若不是自己貪黑趕夜路,可能就不會落入強盜手中,自己若不是一心想着要去報官,也不會落入那個柴鑊的手中,如此看來,不能貪黑走夜路,更不能去報官,再說一下子死了三個人,到了官府自己好像也說不清楚,還有,從大鬼稟報給柴鑊的是事情裡,江流已經聽明白了,縣令和他們是一夥的,還是一個惡官,哪有好官煉丹殘害婦女的,就憑這一點,自己也不會去他那裡報官,那怎麼辦?

江流在腦子裡不停地思考這,走過了一條街,他又來了靈光勁兒,乾脆自己就到縣城邊上找個小客棧住一晚上,到了客棧裡在央求店家幫助自己買身衣服,這樣又有誰能認出自己來呢,反正那些強盜和柴鑊已經死了!

江流打定主意,很快就來到了縣城邊上唯一的一家小客棧門前,他舉手推開店門,剛好店小二迎了出來,笑着問道;“客官,住店吶,巧了,就剩下一間客房了。”

江流忙不迭地說;“住店,住店,不過我要麻煩小二哥先給我打一盆溫水,另外再給我找一身衣服,無論新舊我會多給錢的。”

店小二聽了江流的話,又仔細看看他,見他雖然風塵僕僕,衣服骯髒,卻像個讀書人的樣子,就說道;“客官,我這就給您去打水,不過衣服嗎,我這裡可沒有,要換衣服也得明天白天成衣店開門後去買一套。”

江流急於要換掉他這身衣服,就是怕一會兒或者天亮後衙門裡來人查找兇手,畢竟那家旅店裡還有一個姑娘看過他,如果他們審問那個姑娘,姑娘說出來還有他一個,而那三具屍體裡又沒有他,衙門裡的人肯定會想到他是兇手,或者說他是嫌犯,於是,他又急忙對店小二說;“小二哥,您看我剛纔走夜路不小心掉進池塘裡了,身上又髒又臭,這身衣服也不能穿了,您要是能回家幫我找一身您穿過的舊衣服也行,我會按着新衣服的價錢給您的。您看如何?”

店裡的夥計聽了江流的懇求,突然覺得自己的好運來了,如果回家找到自己平時穿的一身舊衣服,然後再以綢子衣服的價錢賣給他,自己豈不是賺了一大筆,於是,他就說;“看你這個客官一定是個讀書之人,穿不慣破舊和埋汰的衣服,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趁現在店裡的客人都睡下了,你自己去後院的井邊上打上水來洗一洗,我回家去給你拿衣服,我家就在離客棧一條街的地方,用不了喝杯水的功夫我就能回來。”

說完話店裡的夥計樂顛顛地跑去給江流拿衣服,江流則來到後院的水井邊上,先回頭朝客棧裡看了看,他見客棧裡只有前面的櫃檯上亮着一盞昏暗的油燈,其他房間裡都是漆黑一片,他就放下心,打上一桶水,在水井邊上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涼水澡,還沒等他洗完澡,那個夥計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回來了,到了還在洗澡的江流身邊,他小聲說道;“您要的衣服我拿來了,可是,這是我唯一的一身衣服,是我花十五株錢買來的。”

江流看看夥計,忙着回答;“請把那身衣服放到我身邊那塊乾淨石頭上,等我換洗過後,回到客房就給你拿錢。”

夥計立刻笑逐顏開地說;“好嘞,我這就給您拿毛巾擦身體。”

夥計急匆匆跑到前臺,拿來一條新毛巾,遞給了已經洗完澡的江流,江流擦乾淨了身體,換上了夥計拿來的那身舊衣服,黑暗之中他也沒看是什麼顏色,等到夥計把他領到了客房,他纔看到這是一身半舊的青麻布衣褲,穿在他身上雖然略顯寬大一些,但也還算合體,不過,這身衣服新的時候也就值三株錢,不過,爲了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和身份,他就什麼也沒說,很快掏出十五株錢遞給了小二哥。

小二哥接過錢,正表示感謝之際,江流又說;“小二哥,店中可有飯否。”

夥計聽了立刻回答;“客棧裡從來就不給客人預備飯菜,不過我這裡有兩個饅頭,是準備我夜晚餓了的時候吃的,我看客官是遠道而來,一定餓了,如若客官不嫌棄,我就拿給客官吃。”

江流早就到了飢不擇食的地步,那個夥計剛說完他就說;“謝謝小二哥,如此最好,那兩個饅頭我不會白吃的,等到明天早上請一併打入我的住宿費裡。”

那個夥計說了聲;“可以,我豁出去餓上一晚上了。”

江流就着白開水幾口吃光了兩個饅頭,雖然沒飽可也不至於飢腸轆轆地睡覺了,江流躺在客棧的牀上,頭剛剛沾到枕頭上,便酣然睡去,睡着,睡着,他猛然間發現柴鑊舉着滴血的刀子,向他刺來,他想跑卻挪不動腿,他想高聲呼救,卻張不開嘴,情急之下,江流擡手去抓那把滴血的刀子,就在他即將抓住刀子的時候,身後響起了敲門聲,噹噹譡,咣咣咣,有人救自己來了,快點開門,江流立刻跳下地去開門,等到他站到地上的時候,真就聽到了劇烈的敲門聲,難道剛纔不是在做夢!

咣噹,咣噹,江流又聽到了大門外劇烈的踹門聲音,這時候,他就忘了自己是在做夢還是不是在夢中,過了一會兒,就聽那個夥計高聲問道;“誰呀,這麼踹門?”

門外傳來了更野蠻的聲音;“奶奶的,找死呀,在不開門放把火燒了你這家賊店!”

咣噹,又是一聲劇烈的響動,門肯定是開了,不知道是外面的人踹開的還是那個夥計打開的,緊接着就是喝罵聲;“你他嗎找死呀,咋纔開門?”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不知道是官爺們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海涵,還望海涵。”

顯然,這是另一個賠不是的聲音,這個聲音過後,江流什麼也聽不到了,過了一會兒,江流又聽到一個聲音;“還是老闆明白事理,你想啊,我們起早爬半夜地容易嗎,昨天夜裡柴爺和他的兩個下人突然中毒身亡,到現在還是沒有理出頭緒來,我們奉縣太爺的指派要在天亮時分,嚴加盤查各個客棧和所有外來人口聚集的地方,這不,我們就到你們家的客棧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人員。”

接着,另一個人的聲音說道;“瞧您說的,官爺,我們客棧最是守法,那裡能藏什麼可疑人員,不信您問問我們的夥計,昨夜裡他在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