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〇五章

此時的蚌娘娘已經悄然退到了一邊,然而,就在這眨眼之間,那個似乎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和尚的晉元,此時卻是一臉書生之氣,只見他高貴和淡雅融爲一體,嫺淑和靚麗渾然天成,早已把書生的俊美和風流倜儻融於一身。

於是乎,屋子裡的人都把目光對準了江白,這時候就見晉元朝前面探了一下身子,和江白做起了一模一樣的動作,伸右手,出中指,隔空指指點點,到了江白展開的左手掌心處,照樣變成了兩句詩;“先時見者爲誰耶,源水今流桃復花。”

這兩個男人在幹什麼,他們爲何一個勁朝對方的手掌心上寫東西,女人們正自猜測着,

卻見晉元突然伸出左右兩隻手,揚起每隻手的食指,而正對他站着的江白也擡起左手,用手掌心對着他的食指。

於是乎,晉元對着江白的手掌心,舞動食指,洋洋灑灑,戳戳點點,那消得片刻,就見江白的左手掌心處出現了一行漂亮的小字;“天黑山險猿嘯哀,渚清沙白仙人來。桃花開盡今何在,絳珠草落吾胸中。”

卻不料想,就在晉元比比劃劃之後,他也展開了手掌心,這時候三個女人卻看到在他的手掌心裡出現了很神秘的一首古詩;“江中一向絕風塵,集市南頭訪隱淪,若非乾坤顛倒過,豈有如意郎君在!”

江白和晉元手掌心中出現的詩詞,句子,類似於和尚們說的偈語,又像是再向女人們揭示着他們的身世之謎和悠悠往事,只不過,蚌娘娘有言在先,她們不能夠問而已,就在女人們互相看着,都流露出驚訝之色的時候,卻見江白和晉元手掌心裡的字跡,又起了變化!

先是晉元的手掌心裡出現了幾行文理不通,閃閃爍爍,半藏半掖的白話文;“前世,前世,前前世,和尚、和尚、小和尚,今世、今世、今今世,晉元、晉元,是晉元,不知有晉只知有元,卻原來不是晉元,還是那個小和尚。”

始終是面無表情地看着晉元和江白的蚌娘娘,看到晉元手掌心裡出現的字跡後,會心地一笑,其他三個女人卻是如同墜入雲霧之中,不過,有一點,她們已經確定下來,這兩個俊朗的男人是在演示他們的前世今生,只不過在她們看來,江白的前世還是有些模糊的。

所以,三個女人特別是敖玉九公主對於江白就格外關注起來,也真是天隨人願,就在敖玉九公主心裡面想迫切知道自己的男人前世是如何過的,又是在哪裡過的之時,卻見晉元放下了左手,伸出右手,張開食指和中指,指着江白的左手掌,戳戳點點,一會兒的功夫,江白的手掌心裡出現了一行字跡;“藏在深山人不知,千錘百煉無人曉,只因仙草現凡間,今朝惹出大麻煩。入水趕浪似蛟龍,再入桃源有奇遇,掀翻醋海萬里浪。”

看到手掌心裡的字跡,黑姐和龜大姐之間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目光中充滿了疑惑,敖玉九公主更是滿腹疑慮,因爲她實在是看不懂,不過,看不懂不要緊,敖玉可不會隱晦也不會裝懂,既然不讓問,那我就先看,等到我看明白了在說。

於是,敖玉瞬間抓起了江白的手,瞪大雙眼看着他的手掌心。

第一眼,敖玉看到的就是一張白白淨淨的手掌,上面什麼也沒有,第二眼望去,敖玉看到江白的手掌心裡竟然出現了一道水印,水印蔓延,一點點佈滿了手掌,接着那片水印泛起了漣漪,敖玉看得驚呆起來,就連蚌娘娘和黑姐還有龜大姐看到這一幕之後也是瞠目結舌。

這時候,再看晉元,卻見他揚起兩隻手,十指岔開,對着江白手掌心上不斷變化的漣漪,嗖、射過去一隻水箭,江白手掌心上的漣漪,被水箭擊中後,立刻消失了,怪異的是,緊隨着江白的手掌心裡竟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漩渦。

嗖、嗖,就見晉元兩隻手中的中指又射過去了兩隻水箭,擊中了江白手掌心裡旋轉的漩渦,江白卻是一動不動,就好像老僧入定一般,倒是他身邊的敖玉九公主有些緊張起來。

再看晉元手指上射過去的兩隻水箭,擊中江白手掌心裡的漩渦之後,旋轉的漩渦倏忽間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層墨汁,黑黑的墨汁,在江白的手掌心上來回舞動,就像有一股力量帶着它筆走龍蛇一般。

一會兒的功夫,墨跡開始變化,衆人眼看着墨跡鋪開又收縮,過了一會,終於變成了一條細細的墨線,晉元看到江白手掌心裡的墨線後,立刻變岔開的手指爲握筆狀,就好像在紙張上寫字一樣,橫平豎直,一筆一劃地寫了起來。

寫着、寫着,女人們分明看到晉元寫字的手凝重起來,半天才能寫出一筆來,到後來,他那隻寫字的手就好比有千鈞之重一般,卻是再也擡不起來了。

已經站在一邊的蚌娘娘見狀,立刻探頭去看江白伸開的左手掌心,黑姐和龜大姐也都凝神細看,此時的敖玉九公主卻是再也忍耐不下去了,她雖然不說話,卻是一把抓住了江白的手掌,那意思是想要幫助江白,不過,就在敖玉九公主抓住江白手掌心的那一刻,卻見江白的掌心處勉勉強強,斷斷續續出現了五個模糊不清的字跡——“天——不盡人 ——意!”

這,這是何意,衆皆訝然,這也許是凌波府裡出現的異象,也許是這種異象在隱隱揭開江白的前生與今世,也許是在警示着什麼。

看到這樣五個字,蚌娘娘的臉色凝重起來,開始不錯眼珠地盯着江白,而江白卻是僵立在哪裡,宛若一切都毫不知情的樣子,不知爲何老黑姐和龜大姐開始搖頭,搖頭過後,老黑姐竟然裂開大嘴,那兩片厚厚地嘴脣子抖了半天,不過,到後來,她總算把嘴閉上了,沒有哭出聲音來。

這一切雖然都被敖玉九公主看得真真切切,但是,因爲蚌娘娘有言在先,她不能夠發問,沒法子,敖玉張了幾次嘴,又閉了幾次嘴,直到她看到了老黑大姐顫抖的嘴脣之後,纔不管不顧地推了江白一把,大聲說道;“夫君,什麼天意人意的,你只需記住天意就是讓我嫁給你,人意就是你要和我在一起過日子,至於別的什麼都不要去管,我就不信了,誰還敢忤逆本公主的意願!”

敖玉九公主說到這裡,看了看身邊的江白,然後又狠狠地說道;“龍王本姑娘尚且不怕,更不用說什麼閻王和玉帝了,誰要是敢拿什麼人意天意的嚇唬我和我的夫君,我就會讓江河倒懸,日月無光,讓這個世界沉于靖海。”

敖玉九公主說出這一番言語真可謂驚天動地,聲震九天,當然了,凌波府裡的人卻還是有些懷疑的,特別是老黑和龜大姐,總覺得敖玉九公主在這時候說出這種話來似乎有些不知道深淺,反正到現在爲止誰也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所以,也就沒有人真正表露出來什麼。

不過,等到敖玉九公主說完這樣一番發狠的話之後,卻見蚌娘娘雙手合十和晉元並肩而立,兩個人如同在佛前誦經一般,喃喃道;“南無阿彌陀佛,一切皆有緣,一切皆有意,一切皆有因,一切皆有果,因因果果,循循環環,周而復始,無盡無休,無生無死,無喜無憂,無嗔無怨,無惱無怒。”

蚌娘娘和晉元剛剛說到這裡,在凌波府邸的上空,似乎傳來了一絲寧和安逸的絲竹之聲,開始的時候,這種絲竹之聲僅限於在遙遠深邃的空中一點點傳過來,過了一會兒,也就是蚌娘娘和晉元停止誦唸之後,那種絲竹之聲,才環繞着凌波府飄蕩起來。

絲竹之聲,沁人心脾,怡人性情,令人忘掉了憂愁和煩惱,使人沒有了慾望和暴戾,一切是那麼地自然隨和,一切是那麼地平靜安逸,什麼前世,什麼今生,什麼男男女女,什麼老老少少,不過就是芸芸衆生,就像那田野裡的小草,春天來了,他萌生綠意,生長起來,狂風暴雨來了,它低頭萎縮,隨着風暴倒伏,暴風雨過後,它又重新挺起腰身,繼續生長。

仿若仙樂,恰是天籟之音,屋子裡的衆人聽呆了,忘記了自己,忘記了心中所想,忘記了心中所念,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別人是誰,一片祥和,一片安逸。

有頃,那絲竹之聲開始斷斷續續,似乎有些不連貫了,就在這時,人們都合起雙掌,聽到半空中,傳來一個甜蜜的聲音;“你們是誰?”

衆人齊聲回答;“不知道。”

“你們剛纔都看到了什麼?”

“不知道。”

隨着衆人的回答,絲竹之音消失了,大家互相看了看,莞爾一笑,這時候,蚌娘娘開口說話了;“說不知道,就真的不知道嗎,我想不是,我還是我,你們還是你們,只不過,那個天外之音在告訴我們,不要自尋煩惱而已,要做到這一點,纔是我之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