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有頗有些無奈的看着南宮鳶,只覺這姑娘可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撞南牆不回頭,被打擊的如此體無完膚卻仍這般執着,真真是不容易,罷了,既然她一心尋死,她又何必遮住那顆用來上吊的歪脖子樹不讓。
她擡指對瞧着南宮鳶滿臉嫌惡冷眼旁觀的洛緋虛虛一點,眉眼半挑,道:“她,是本王妃自來拜訪本王妃的衆多姑娘中挑選出的姣姣者,本王妃親自爲王爺選的妾室。”
“怎麼可能?”南宮鳶如遭雷擊踉蹌着後退兩步,面色慘白顫抖的指着瞧着她不屑冷笑的洛緋對溫暖控訴道:“她明明就是個婢女怎麼可能是王爺的妾室,你騙人!”
這姑娘真是執拗的讓人頭疼!
溫暖撫了撫額瞧着她搖搖欲墜的模樣,正思襯着如何把話說得委婉些,既能表達出問題的中心點又不至於讓她受刺激過度倒地不起,結果未等她想出個兩全齊美的法子,身旁的君熠寒已極爲和善的笑了笑道:“緋緋的確如你所言只是個婢女,並非本王的妾室。”
南宮鳶搖搖欲墜的身子瞬間穩如泰山屹立,眉眼間迸發出足以刺瞎人雙目的光芒,而再場衆人卻是有些頭暈目眩,實在有些弄不明白如今是個什麼樣的狀況,王爺先由着王妃將南宮鳶高漲的氣焰給打壓下去,現在卻又認同南宮鳶對王妃的控訴,這無異於無形中往王妃臉上狠狠的甩了個巴掌,打得既響又亮。
在坐諸人幾乎個個都是人精,但將事情在腦中前前後後過了幾遍卻仍是找不出這其中的發展邏輯,人精們只覺貴人們的心思果然異於常人,他們還是安安靜靜的看戲就好,遂各自沉默紛紛低頭裝模作樣的飲茶。
但這人精的行列中,卻絕不包含南宮世家大小姐南宮鳶,她聽君熠如此一說,再瞧着他如此和顏悅色的一笑,當下神情嬌羞又得意的擡着下巴看向溫暖,然微啓的脣還未發出聲音,只聽君熠寒又道:“不過,她的確是王妃爲本王選的妾室。”
南宮鳶張至半途的嘴生生卡住,一時不知作何反應,衆人一口茶嗆在喉頭,個個憋咳憋得滿臉漲紅。
君熠寒似看出了她的疑問不解,甚是心善的爲她解惑:“緋緋的確是位姿色頗爲出衆的女子。”他此話剛出在一旁兀自噴着冷氣的洛緋立即極其配合的對他用力的挺了挺胸魅眼兒一拋,君熠寒脣一顫,垂眸飲了口茶壓下胃裡急劇翻滾的噁心,這才又補充道:“但在本王眼中也不過庸脂俗粉而已,弱水三千本王只則一瓢飲,紅塵萬丈也只有王妃這樣風華清麗的女子能與本王比肩同行,緋緋這樣的庸脂俗粉自是隻配給王妃作婢女且還是本王安排的。南宮小姐對本王的解釋可聽清?可滿意?”
泰山般屹立的南宮鳶還未來得及回答君熠寒的話已轟然倒地,直接被他刺激得昏死過去。
而正挺胸挺得挺帶勁的洛緋聽着他這左一句庸脂俗粉又一句庸脂俗粉的補刀臉上瞬間結了層冰,直接將手伸進衣內一掏,一個海碗大的柚子便出現在手中,他泄憤似的指尖往柚子裡一戮再一扒啦扒啦往外一撕,一整個柚子皮便如盛開的花般被他剝了下來,他瞧也不瞧的反手一拋,“啪”,那柚子皮剛好扣在身後伸長腦袋瞧君熠寒的大胸傅姑娘頭上,傅姑娘腦袋瞬間被壓回了大胸上擱着,賊溜溜的眼珠子被柚子皮捂的嚴嚴實實。
溫暖瞧着他這嫺熟的動作頗爲讚歎,這得剝多少的柚子才能練出如此精妙的手法,看來她以後可以隨時隨地吃上從皮裡蹦出的新鮮柚子,她瞧了瞧洛緋瑩潤指尖深粉的柚子瓤只覺頗爲可口,嚥了咽口水道:“緋緋,這柚子可否給我嚐嚐?”
洛緋斜她一眼,倒也毫不吝嗇的掰下一半分給她,溫暖接過剝皮吃了一塊只覺這柚子甚是香甜可口,遂再掰了一塊遞向君熠寒脣邊,笑着道:“王爺,你也嚐嚐,這味道着實不錯。”
君熠寒揉了揉被洛緋刺激的有些生疼的太陽穴,張口將溫暖遞至脣邊的柚子瓤吃下,結果還不待他嚐出這由溫暖親自剝來喂他吃的柚子是否真如她所言那般好滋味,洛緋已挺着塌了半邊的胸“又羞又氣又惱又怒”的對他高聲指控道:“王爺,您既不要奴婢,又爲何要吃奴婢的胸?”
吃奴婢的胸?
他此響徹全場的“毫言壯語”一出,四周瞬間一片桌椅翻倒噴茶咳嗽聲,溫暖捏着柚子瓤的手一抖,那塊深粉深粉的柚子瓤瞬間掉進茶杯濺起一片水花。
君熠寒瞧着洛緋眸中惡劣又自得的神色,脣角泛起抹冷凝弧度從容的將嘴裡的柚子瓤吃下,末了中肯評價道:“淮北的柚子縱然熟透也有股澀味,當以人的體溫來溫一溫,剛好能將這股澀味去除吃來汁甜可口,可本王吃着這柚中澀味確實沒有倒卻多了絲其它的味道,吃來另人腹內有些不適,想來應是緋緋體溫過高之故。難怪緋緋如此失態,想來是怕本王發現你溫壞了這柚子責罰於你,情急之下連話都未說全。”他笑了笑,頗爲寬容大度道:“罷了,這次本王就念在你是初爲婢女的份上原諒你,若有下次”他再笑了笑,瞧着洛緋的眸色冷中帶寒:“本王可絕不輕繞!”
體溫過高,等同於發騷、風騷?
吃了另人腹內不適,等同於另人作嘔?
君熠寒一翻話看似說得柔和,實則不動聲色的將洛緋那句悚人的“吃胸”論給換了調,更厲害的是,他還將洛緋給罵了,還罵得他面色青紫有口不能還,再加之後面笑裡藏刀的警告……
溫暖斜了眼身旁笑中帶着殺氣嘴毒無人能及的君熠寒默默的端起明兒及時更換的茶淺抿一口壓住喉頭的笑意,眼眸微擡瞧着洛緋那氣歪了的嘴臉只覺他怕是一時難以復原。
洛緋塌了半邊的大胸劇烈的起起伏伏好幾次後,終於緊咬着牙將剩下的半個柚子往塌了處的胸前一塞,福了福身字字如在石磨上碾了一圈道:“緋緋謝王爺不罪之恩,日後一定牢記王爺的告誡,盡心盡力的服侍王爺王妃。”
……
酒宴本早應開始,被南宮鳶這麼一鬧已擔擱了不少時間,此時見着南宮鳶倒下,百里嘯心頭終於舒了口氣,任南宮褚向王爺王妃賠罪後將南宮鳶帶着提前離開,他則趕緊招來管家吩咐上酒菜。
一切就緒後,百里嘯擡掌輕擊,下方鬥獸場內兩側鐵柵被打開各推出一個鐵籠,霎時老虎的咆哮聲響徹整個鬥獸場,溫暖眼眸自兩個鐵籠上淡淡掃過,剛要收回卻又在另一個鐵籠上頓住,那籠子裡關着個身着破爛衣服個子極爲高大健壯的男人,他髮絲散亂如雞窩般遮住大半張臉僅露出極其髒污不辯膚色的尖削下頜及高挺鼻樑,整個人如石般盤腿坐在柵欄中央紋絲不動,竟生生的透出幾分不容侵犯的威嚴來。
百里嘯向君熠寒及溫暖拱了拱手頗爲自得道:“王爺王妃,尋常宴飲皆是以歌舞助興,我百獸山莊今日便別開生面一回,以鬥獸爲宴飲助興,這老虎乃是從崑崙雪域運回的金綃虎,極其敏捷兇殘,而另一個籠子裡關的則是我上次在海口處撿到的一個紅毛怪人,極其孔武有力,能一連空手打死十頭牛,此次將由他與這虎對戰一較高下。”
“莊主果然別具新意。”君熠寒含笑淡然道。
“多謝王爺讚賞。”百里嘯難掩面上的得意神情,擡手對下方打了下手勢,守着籠子的大漢立即將籠門打開,那老虎立即威武凜凜的走了出來,而那籠子裡的男人卻未動,守籠子的漢子狠狠一鞭抽在籠上驅趕他下去,他從出現始終如雕像般未動的身子頭微動轉望向那漢子,那漢子只覺頭頂如重山壓下竟被他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退後又覺自己剛剛頗爲丟臉,遂惱羞成怒又狠狠一鞭抽過怒罵道:“再不下去小心我抽死你。”可鞭抽得狠嘴裡罵得狠他卻始終未再敢再上前一步。
那紅毛怪人終於起身挪動腳步出了籠子,溫暖這纔看清他的手上和腳踝上都被鎖上了嬰兒手臂般粗的鐵鏈,隨着他的走動在地上拖出陣陣磨擦聲。
他剛一走出籠子,那漢子便立即拖着籠子回到通道後落下柵欄,瞬間偌大的鬥獸場中只剩那一人一虎,虎已被餓了好幾天,此時見着食物毫不猶豫的撲了上去。
場中血腥纏鬥,場外男人們瞧的熱血沸騰,而不少女眷則被嚇的花容失色搖搖欲墜,趕緊藉口入茅房兩股顫顫的快速離開。
無情的廝殺,生死的考驗,溫暖面色冷漠的看着場內的人獸搏鬥。
終於,在那人渾身浴血快要倒下之前,他翻身騎上了虎背,腕間鐵鏈饒過高昂怒吼的虎頭兩臂一收,臂間肌肉高漲如峰那虎頭瞬間高飛而出,虎頸噴出的鮮血飛濺三丈,那男子高坐於無頭虎背之上如無冕之王,四周一片極靜,下一刻爆發出如雷喝彩聲,然那男子卻似終於耗盡最後一口氣力證明了自己的強大隨着虎背一起倒了下去。
“他贏了。”君熠寒輕握着溫暖的手柔聲道。
溫暖眸色難掩詫異的看着他,他怎會知她心中所想?這樣的視人命如草芥當作娛樂消遣,她雖知古往今來皆有,但當真正在她眼下發生,她仍是覺得難以接受。
“想知道爲夫爲何知道你想他贏?”君熠寒含笑看着她。
“嗯。”溫暖點頭。
“那夫人多吃些菜長胖些爲夫就告訴你,唉,夫人你真太瘦了,來多吃些。”他含笑的眉眼在她身上掃了兩圈立即浮上抹嫌棄,然後極爲殷勤的爲她佈菜。
“……”溫暖實在有些無語凝噎的看着他,他究竟是什麼神一樣的邏輯,才能將這事牽扯到她的胖瘦上來?
她瞧了君熠寒半晌,然他卻惘若不知只一味的替她佈菜,溫暖心頭一嘆,知道就算問也白問,乾脆執筷用膳。
君熠寒瞧着她無奈用膳的模樣,眸底故作嫌棄的神色被笑意浸染,她雖向來喜怒不行於色,但那瞧着鬥獸場內眸中透出的善透出的憎他卻看得分明,她以爲自己將情緒隱藏得很好,卻不知那細微的眸色變化早已落入他的眼底。
此處宴飲正歡,而百獸山莊的一處珍獸育獸室中一頭貓般大小的小白虎被用一個鋪着上等錦辱的金絲滕籃給提了出來。
“老白,這頭虎崽可是莊主崑崙雪山的最大收穫平日裡寶貝的緊,你這是要把它帶去哪裡?”剛行至假山轉角處,一個灰髮老者見着籃中的小白虎忍不住開口問道。
“呵,再寶貝還不是頭畜生,有利用價值時還不得拿來送人。”被稱爲老白的中年男子道:“剛剛莊主派人來吩咐,說要將這頭小白虎送給王妃,讓趕緊送去。”
他此言一出,那灰髮老者立即聽不出了他語中的憤慨,這小白虎自從帶回來後一直由他照料,向來育獸師都對自己照顧的獸有着極深感情,更何況是這極及罕見的純白如雪的雪虎,遂開口安慰道:“算了,既是你再不捨也是要送人的,還是趕緊拿去吧,以免莊主等久了生怒。”
兩人於假山前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落於假山中的灰袍男子耳中,他僅剩的一隻眼眸中狠辣之色立顯,袖中緊撰的掌似要生生把握着的那塊玉捏成粉碎以泄心頭恨意,若不是他們,他豈會落到如今這般悽慘的地步,他所承受的,他一定要十倍百倍奉還於他們!
他瞧着那被安慰了仍是一肚子氣的老白背影,從假山中閃身而出。
宴至尾聲,百里嘯起身對溫暖道:“百里嘯有件禮物送於王妃,還請王妃笑納。”
他話落,一旁侯着的老白上前將籃子呈上。
“這小虎崽倒是不錯。”君熠寒瞧着籃中團着身半閉着眼打瞌睡毛色純白的小老虎讚賞道,若不是它額上隱隱成形的一個王字,還真辯不出是頭虎崽。
“是挺不錯。”溫暖瞧了眼眸中也是溢不住的喜愛之色,恰在此時,小老虎雪白鬍須的嘴蠕了蠕,擡起小爪子掩嘴打了個呵欠,又拱了兩拱換了個舒適的姿式睡去,溫暖指尖動了兩動忍住想捏它兩把的衝動,對百里嘯道:“這禮物本王妃就收下了,多謝百里莊主。”
“王妃無需客氣,只要王妃不嫌棄就好。”百里嘯又道:“只不過這小白虎乃崑崙雪山罕見的雪虎,極其難養,王妃是否需要在下提供一位育獸師幫您帶爲照料?”
一句既點明瞭這虎的珍貴,又在送完禮後再送個順水人情!
溫暖豈會不知他意,但瞧着這小老虎着實可愛的緊,如此小的幼虎她也着實沒照顧的經驗,還是有位專業人員要可靠些,更何況,這等攀交有事相求自是找君熠寒,麻煩不了她,遂點了點頭道:“還是莊主考慮的周到,那本王妃就不跟你客氣了。”
老白一聽要派人照顧這幼虎,當下主動請纓,百里嘯本就有將他派去的打算,遂交待了幾句後便點頭同意。
酒宴結束後,百里嘯道:“百里山莊修了條山道直通山頂,山頂建了處觀景臺,瞧着今日天氣,半個時辰後正是晚霞漫天之時,從觀景上瞧去更是美妙絕侖,不知王爺王妃可有興致上去瞧瞧?”
“倒是可以去瞧瞧。”君熠寒眉眼微擡道。
半個時辰後,果真如百里嘯所言晚霞漫天燒紅半邊天空,一片金光下純白水石打造的觀景臺被染成一片橘紅色點上幾分帶着暖意的柔美。
溫暖扶着君熠寒站在觀景臺旁眺目望去,山巒起伏盡在眼底,浩渺長空未有盡頭,視野極寬極闊,萬千美景盡收眼底。
君熠寒瞧着她情不自禁勾起的脣角,只覺這漫天景色也不及她這樣一個不經意的笑容讓人令他心動,他眸色漸深,手不知何時已環上她纖細的腰微微俯身湊近她的水潤誘人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