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過後，墨繪初只着一件中衣坐在窗前，一頭墨發仍舊散發着水汽。
窗外的明月很是明亮，靜靜地流淌着自己的光芒，南風微微地吹拂，帶來溫暖的氣息，樹木悄悄地發出了嫩芽兒，花枝也搖曳出了花骨朵，天地間的生物欣欣然向榮。
這樣的夜晚總是讓人心情愉快，心情也不自覺地放鬆下來。
她就這麼坐着，心裡沒有想着任何的事情，沒有憂傷沒有糾結沒有喜悅，只是靜靜地任時光荏苒。
夙夜寐出現的時候，就見到這麼一副場景。
月光輕輕映襯着少女柔和的臉龐，她身上的氣息顯得柔和而縹緲，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彷彿隨時有可能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這個想法讓他的心裡第一次產生了一絲害怕的感覺，隱隱作痛。
他靠在窗邊，也學着她的模樣擡頭看着天邊的月亮，不言不語。
墨繪初早已感受到了他的存在，見他沒有開口，便也懶得理會，仍舊自顧自地發着呆。
許久，伴着微風，夙夜寐輕啓薄脣：“今天，你說我也是你撿來的。”
墨繪初一愣，沒想到他忽然提起這個話題，不過仍舊微微笑着回答：“是嗎？好像是吧。”
今天在飯桌上她好像是這麼說過，當時或許是心裡煩躁得厲害，不知不覺便說出口了。
“所以，你是承認了嗎？”夙夜寐轉而看着她，不放過她眼底的一絲神色。
然而墨繪初只是笑笑，並沒有回答他。
她忽然想不明白，當初她爲什麼要掩飾，這樣做又有什麼的意義？
該來的麻煩還是會來，不管她做什麼，這些從來都不由她掌控，她爲什麼還要在這上面如此糾結？
見她沒有任何的反應，既不承認也不反對，夙夜寐放鬆下來，也沒有再去逼她。
不管她是什麼原因，他都願意等着她親口承認的那一天。
這麼多年，他終於找到了他的光芒，這足以讓他感到心滿意足。
“我說過，這一次我會有一個答案。”他看着遠方，目光悠遠。
“是嗎？你已經有答案了啊。”墨繪初也看着遠方的黑暗，輕輕說道。
“你想要知道嗎？”
“你想讓我知道嗎？”墨繪初轉頭看着他，而他也低頭看着她。
看着她嬌豔欲滴的粉脣，他忽然一個俯身，輕輕地吻了下去，一雙大手扣住她的後腦勺，不允許她逃避。
他的吻技並不高超，帶着青澀和生疏，但卻有着無比的珍視之情，品嚐着她的美好。
許久，他這才輕咬一口，不捨地離開了她的脣。
“你是我的。”夙夜寐的整個臉都些泛紅，但仍舊宣誓般地開口。
墨繪初許久纔回過神來，任微風輕輕地吹拂着她的臉龐，漸漸地冷靜下來。
吻都被吻了，她再做些什麼也是徒勞無功，因此便也不再浪費心思去作任何的糾結。
“你一定很愛她。”墨繪初帶着點點笑意地開口。
或許是因爲當初她碰巧救了他，從此他念念不忘，以致於滿心滿眼都是她。
“或許吧。”
愛嗎？夙夜寐也許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他空着的心因爲她而被填滿了，時時刻刻都念着她，會想要知道她喜歡什麼，討厭什麼，關注她每時每刻的心情，會想要關心她，把世界上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
即使是獨處與黑暗之中，也不再感到寂寞與寒冷。
“是當年的她，還是我，你有想過嗎？”
或許她愛的是當年給予他光芒與溫暖的她，而並不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她。
“很重要嗎？”
他在乎的是她，一種沉入心底的感覺，一種刻入骨髓的衝動，都只是因爲是她。
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他的心裡都只有她的存在。
“也不是很重要。”想明白了之後，墨繪初輕笑，是她自己太過糾結了。
愛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會想要爲一個人付出一切，並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不過，可能她並不愛你。”她轉過頭，看着他的眼睛裡含着幾分認真。
“她會愛我的。”夙夜寐說得無比肯定，帶着十足的決心。
“是嗎……”墨繪初倒也不和他爭論，只是轉而看着夜空，聲音輕得被南風吹散了。
“我，一出生便被父皇所不喜，他仍舊記恨着我的母后，無論我怎麼做都不多看我一眼……”
夙夜寐忽然自顧自地說了起來，而墨繪初只是靜靜地聽着，並不打斷他。
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在一個合適的時候，放下心中的負擔。
她並不是有着什麼聖母的心思，只是他想這麼做，她便也由着他。
“後來，我不再期待任何人的保護，我開始自己保護自己，讓自己慢慢地強大起來，讓他們再也傷不了自己分毫，”說這話的時候他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說道：“可是那一天，我的毒發作，還被他們下了另外的毒，被逼進了日暮山脈，那時以爲就要那麼離開這個世界了呢……”
他一直看着夜空，周身籠罩着空洞而孤寂的氣息。
他也不知自己爲何要和她說這些，他只是忽然很想對她說，或許是她身上的氣息太過溫暖，他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她，想對她說說這些年藏在心底的話。
“後來她出現了，我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陽光，有溫暖，第一次有人對我說，要好好活下去。”
她是上天給他的唯一的恩賜，他的心從未如此鮮明的跳動。
墨繪初是沒有想到的，她當初只是順手救的人，不經意說的話，都已成爲別人生命裡無比珍貴的東西。
或許世界便是如此吧，人與人之間交錯，分開，糾纏，誰對誰有着什麼樣的意義，從來都說不清楚。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夜空，感受着南風帶來的暖意。
他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而她的心卻還沒有交付出去，仍舊不知歸處。
她從不刻意強求，也不會特意去抵抗，時間到了，便也會有答案。
故事裡，她只需要等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