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路璐和凌嘉的電話,的確是打住了,可心卻沒打住,路璐想凌嘉想的越發厲害,而凌嘉那邊,越是生氣,也越是想路璐。

人人都會賭氣,凌嘉是人,她也會賭氣,而天下人,賭氣的方式,多是半斤八兩。

凌嘉想既然路璐不在乎她,她也不要在乎路璐,這會正好張碩追她追的緊,凌嘉一賭氣,就偶爾和張碩一起出入,想借他人的殷勤來忽略路璐的冷漠。

張碩是蔣建國的表侄子,在電視臺工作,除了腦袋大些,整體來說,人長得還算不錯,文質彬彬,模樣要比向雲天好的多,以前礙於向雲天的關係,張碩對凌嘉表現的並不積極,現在得知他們二人已分手,張碩想鑽個空子,他認爲這是他的一次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凌嘉有潔癖,在感情上也有潔癖,儘管她現在和路璐莫名其妙的在冷戰,但她心裡早就認定了路璐,所以她與張碩之間,只維持在朋友這一層面上,彼此間除了舉止有禮的吃個飯,聊個天,再無其他。何況凌嘉在工作上難免要與張碩接觸一二,再加上蔣建國這層人情關係,互相做個表面上的好友,也是人之常情。

路璐觸動了周靜那根年輕的心絃,周靜自是不會輕易放過她,每天給路璐打一個電話,幾乎是不會少的,每隔兩天也會請路璐吃頓飯,好培養感情。

路璐從凌嘉那裡得知周靜對她有意,便對周靜刻意疏遠起來,有時難拒盛情相邀,路璐會身不由己的陪周靜吃點東西,但在一起聊天時,路璐會有意說自己現在最大的夢想就是有個疼愛自己的老公,有個可愛的孩子。

周靜一直都是個頗懂禮數的人,見路璐對她無意,也只好壓住心底那根亂跳的神經,轉而以朋友的身份祝福路璐能早日實現她的願望。

路璐感激周靜的善解人意,見周靜對她再無其他想法,也誠心誠意的與周靜做起了朋友。

周靜微笑,做個朋友也好,畢竟,有很多時候,朋友要比情人來的更長久些。

那天張碩去找凌嘉,正好碰到向雲天,向雲天對凌嘉可是一直沒有死心過的,兩個男人撞到一起,天雷地火也隨之而來,他們大眼瞪小眼,直想把對方瞪趴下。

張碩想,人家凌嘉都不要你了,你怎麼還厚着臉皮來找人家呀?看你身板比城牆還厚實,臉皮估計也薄不到哪裡去,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做羞恥啊?

向雲天想,凌嘉現在心裡那位難道就是他?這小子爲了她吃了三個月的蘿蔔?吃什麼不好你學兔子吃蘿蔔,看你長一副兔子樣,你到底腦殘不腦殘呀?

凌嘉冷冷看着這一幕,心裡譏笑,有個熱鬧看倒也好,至少不用去想那個該死的女人,乍想到路璐,凌嘉又是一陣氣憤,這個混蛋,整整十三天過去了,竟然一個電話也沒打來過,難道真的把她給忘了?

但當凌嘉冷靜下來,把前因後果想一想,卻突地發現事情有些不對頭,她與桑榆在工作上不時要打交道,與桑榆聊天時,她婉轉的提及路璐,順便仔細觀察桑榆的神情,她發現桑榆提到路璐時,儘管神色會變的溫柔許多,卻帶着怎麼都揮不掉的一絲失落,這讓凌嘉知曉,路璐和桑榆之間,儘管還有牽連,但她們的關係,應該也只是比朋友要好一點的好朋友。

路璐的性格凌嘉是知道的,她知道路璐儘管比她年紀小,可對待感情上卻也從不會玩鬧,而路璐看向她的眼神,那遮都遮不住的愛意她也是能感受到的,那爲什麼路璐會突然與她中斷了聯繫?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或者受了什麼刺激?想到路璐曾爲桑榆而與家人鬧翻,之後桑榆卻對她提出分手,凌嘉心裡多少有了點數,路璐應該是怕了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傷過一次,自然會怕再受傷。

凌嘉決定放下面子,等到週末,親自找到路璐去問個清楚,她錯過一次初戀,而路璐身爲女人,對凌嘉來講,也算是一次女人間的初戀,這次初戀,顯然要比上次初戀來的更深刻些,她不想再錯過。

凌嘉在思考的同時,桑榆也在思考,她與路璐重新接觸的時間不能算短了,路璐對她也一早就像以往那樣自然相處了,可路璐還是依然與她保持着很大一段的距離,路璐雖然沒有明說,但她能感受的到,桑榆敏感的察覺,路璐心裡有個人,可那個人是誰,桑榆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她想直接去問路璐,可又怕得到肯定的答案,心裡糾結不已。

好在這段時間有呂楠幫着桑榆分心,桑榆的情緒有時倒也能及時翻轉過來。

桑榆和呂楠,自打那次在周靜公司週年慶上相識以後,便熟絡起來,呂楠看到桑榆的作品後,極爲欣賞,所以她公司裡的一些大型廣告或宣傳冊,現在基本上全部經由桑榆接手來做,工作上的接觸一多,自然而然的會滲透至生活,兩人在空閒時,常常一起喝個下午茶,或一起去逛逛街。

呂楠依然像蝴蝶一樣在帥哥美男堆裡打轉,桑榆見後也只是一笑,從不說其他,對呂楠的私生活也從不過問,呂楠很喜歡桑榆的這種沉靜性格,很喜歡桑榆那雙從不多說話,卻處處透着瞭然於胸又似是能藏川納海的眼睛。

只是桑榆身上有時散發出來的憂傷卻被呂楠看了個透徹,與桑榆相識的這些日子,呂楠得知她並沒有男朋友,依着桑榆的家庭條件,也不該會有什麼太傷心的事,那桑榆身上的憂傷從何而來?她又是在爲誰而憂傷?呂楠對此產生了濃重的興趣,天生直爽熱情的她,很想爲桑榆排憂解難。

於是,呂楠找桑榆的頻率越發多了起來,也時常說點笑話之類逗桑榆開心,桑榆亦能看清呂楠的良苦用心,對她也越來越親切,偶爾也會勸勸呂楠別這麼一直玩下去,歲月經不起玩,該是找個心儀的對象定下來了。

呂楠對這類勸說聽的太多了,父母勸過她,她爸爲這還差點揍過她,要不是她媽攔着,要不是她家公司還很需要呂楠這個人才,呂老爺子那厚重的一巴掌恐怕就真要落下去了;朋友凌嘉黃蔚然勸過她,凌嘉甚至爲她樹立起了潔身自愛的典範,間或以身作則的請她多向朋友學習;就連陪她一起玩的男友們也曾勸過她,但她都不曾聽入耳過,呂楠覺得,爲什麼男人能玩,女人就不能玩了?她很不服氣。

可奇怪的是,桑榆對她偶爾或是無意的一兩句勸說,她卻一點一點的聽了進去,呂楠想,年紀不小了,也的確該定下來了,她翻出手機,想找一個心儀的人,可翻來翻去,男人們的號碼不少,就是沒一個稱心的,呂楠很是灰心喪氣,她突然發現自己很失敗,活了一把年紀,瘋了一段歲月,竟然從沒全心投入的愛過一次,真是失敗啊。

呂楠決定收起玩心,改邪歸正,她決定要在35歲之前,轟轟烈烈的愛上一場,只是天不隨人願,她想愛,可她沒人愛,不過呂楠倒也不着急,她知道愛情這事,可遇不可求,她一顆紅心兩手準備,一手抓生活作風問題,一手搜尋心儀對象,玩慣了的呂楠突然正經了起來,讓熟知她的一堆酒肉朋友都禁不住的頭皮發麻,大家都以爲她得了羊癲瘋,都以爲她癲過這一陣會繼續瘋。

只有呂楠自己清楚,這次,她真是要痛改前非了,呂楠憤憤的想,你們都不信是不是?那就讓老孃做給你們看!

呂楠說到做到了,她手機上男人們的號碼少了起來,一些酒色場合少了她的身影,頗有浪子回頭的架勢,她把一切都交給了時間,她希望隨着時間的流逝,她能像凌嘉一樣給人留下“正經女人”的優秀印象,她也希望老天看在她努力的份上,能賜給她一位不僅她愛,且也愛她的人。

張碩在的電視臺在錄製一位作曲家的相關欄目,凌嘉也正想寫寫這位作曲家的專題,便通過張碩,把那位作曲家邀請到了瑞風,一番暢談後,作曲家趕去了廣播電臺,他在那裡還有一個節目,時間太緊,無法與凌嘉二人吃晚飯。

凌嘉爲了表達謝意,主動邀請張碩吃飯,張碩自是屁顛屁顛的跟上。

傍晚時分,路璐忙完了活兒,出了地鐵,路過瑞風,正看到凌嘉和張碩雙雙出門,心裡霎時一陣抽痛,凌嘉轉頭時,也正看到路璐,看到路璐獨自一人站在那裡,眼睛裡帶着明顯的痛楚,當下心裡一緊:她果然還是在乎我的吧。

凌嘉儘管已經決定週末就去找路璐,把該說的話都說清楚,可現在她卻並不想讓路璐看扁,她故意跟張碩有說有笑,眼睛再掃過路璐站的地方,卻不見了她的蹤影,是幻覺麼?怎可能?

路璐想着凌嘉對那個男人開心的笑,失魂落魄的走在馬路上,她從沒對我那樣笑過,她最終也會選擇男人,她和自己果然只是玩玩而已吧?唉,真是胸悶啊。

路璐想着自己從小到大的經歷,想着自己陷入過的兩份感情,不禁仰頭哀嘆:誰,可葬吾愴,笑天地虛妄,吾心狂;誰,可傾我心,寸土恰似虛彌;誰,可明我意,使我此生無憾;誰,可助我臂,縱橫萬載無雙;誰,喚我之心,掩我一生凌轢;誰,棄我而去,留我一世獨殤!

遠遠的,桑榆透過車窗,看到了路璐愈顯孤寂的背影,她心裡一陣陣的酸澀,你的孤寂,又是爲誰?

桑榆調整好情緒,把車停到路璐身邊,打開車門,讓路璐上來,笑着說:“今晚一起在外邊吃飯吧。”

路璐看着桑榆眼睛裡帶着哀鬱的微笑,忽地呼吸困難起來,自己的猶豫和逃避,到底害苦了多少人?

路璐點點頭,說:“好,我們一起吃飯。”

她有些疲憊的靠在車座上,閉上眼睛,下了狠心,把該說的都說開,把該斷的都斷了去吧,沒什麼大不了,一個人,同樣可以笑傲江湖,笑享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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