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們確實都沒有爲此而在穿着和打扮上做過什麼努力。不過人家卓婭天生麗質,穿上便裝那叫樸素大方。最恐怖的是猥瑣的傢伙,犀利哥似的。但也得感謝他,正是由於老馮的自我犧牲,我的平庸才沒有被特別關注。
要說老馮這傢伙的臉皮真是厚的沒邊兒,絲毫都不以爲意。
怎麼形容呢,記得以前上學那會兒,語文課本里有那麼一句經典的形容語句,恩格斯形容馬克思的,他將那些針對他的指指點點流言蜚語像蛛網一樣輕輕抹去,然後眼睛驟然發亮。老馮已經喝了不少酒了,但是他又發現了更感興趣的東西。感覺有點兒像是狼入羊羣,舉着酒杯,直接就奔大龍蝦去了。
老馮將個頭碩大的澳洲大龍蝦裝滿了自己的盤子,找個角落撥開了吃。爲了表明我們不是一夥的,我和卓婭都極力的跟他保持一定距離。
碰到一些上次拍賣會上的傢伙就寒暄,因爲和上次認識的那個中年編劇相對較熟,就多聊一會兒,說些言不由衷的話。
有記者來採訪我,就說些很場面的話,心裡面卻不禁慨嘆原來新聞裡出來說話的那些人表面上侃侃而談的其實內裡有多麼的虛假。我覺得自己在媒體面前作秀的本事越來越高了,說着說着,臉也不紅了心也不跳了,最後搞得自己都要相信那些謊言似的。
幾乎就是吃吃喝喝的,其實也很無趣。
整個過程裡都沒有見到孫子楚,我不禁就有點兒失望了。卓婭也一樣,而且說是有點兒累了。老馮吃撐了,噎的直打嗝。
我這個人不欺負別人,看不慣別人被欺負。有仇必報,不肯吃虧。就是性子倔強,不服氣,越被壓迫越想反抗。
上次被孫子楚算計,吃了啞巴虧。起先因爲沒有能力,又得顧忌葉彤彤的顏面,只好強行吞下那麼一口氣。
但是實在是憋得慌啊。
現在我滿腦子琢磨着怎麼找補回來,可老天爺不開眼,一直都不給我機會。
我琢磨着該自己創造機會。但是一直都沒見到孫子楚,我就想啊,也算是孫子楚這小子運氣好。不過其實是我想錯了,那段時間裡孫子楚這小子起先不朝面並不是運氣好,反而是因爲他正在走背字兒。
我正鬱悶着呢,這廝就悍然出現了。
仍舊是西裝革履的,不過頭上糊着紗布。不知道爲什麼受了傷。
原來這傢伙今天剛出院,所以來晚了。雖然受了傷,卻仍舊死性不改,看到我就上來直接挑釁。
他的身後還跟着三四個身高馬大身強力壯的黑衣西裝男,分明就是保鏢。
老馮和卓婭也就圍了過來,站在我的身後。
不過我們三個人的氣勢壓根比不上人家。一個小女子,一個看着挺高大的卻瑟縮着身體,一副猥瑣樣子的傢伙。還有一個,也就是我。
這時候那兩個保鏢就往前擠,示威似的,用身體緊緊貼住我們,俯視我們,惡狠狠的,眼裡是嘲諷。
不過孫子楚反而阻止了那幾個保鏢的無理,還假模假洋的斥責了他們不尊重嘉賓,沒有規矩。
“沒想到你真的來啦?”這廝說。
“不是你請我來的嗎?”我跟着說道。
“是我叫你來的。來了好,來了好。”孫子楚打着哈哈。
我們的對話很像是之前的那次,不過這次語境有了很大的改變。對方仍舊語帶困惑,大概認爲我真會像老鼠一樣萎縮在洞裡,或者夾着尾巴逃跑什麼的。而且,我的回答不是像以前那樣很傻很天真了。
“對你,我還特地做了安排呢。”他笑着補充,然後忽然問身邊的人,“哎,我們一會兒不是還有什麼活動麼?”
“高爾夫。”手下立刻回答。
“每年都是高爾夫,一點兒緊張感都沒有。今年換個花樣兒,就籃球賽吧。籃球賽對抗多激烈啊。”
“怕你啊。”老馮向前一步,齜着牙露出牙花子來。感覺他有點惡橫惡橫的,我們反而是反面角色的那種感覺。
“可我們人手不夠。”他說起來又忽然有些喪氣。
“人怎麼會不夠呢。這不都是人麼?”孫子楚指指四周,“找幾個會打籃球的,組成兩隊就好了。就是大家一起高興一下嘛。”
孫子楚說着已經讓手下人去準備場地,器材,以及兩隊球服和各種後勤,比如醫生和救護措施什麼的。
“還是乾脆準備救護車吧。搞不好會有人進醫院的。”他事無鉅細,叮囑手下。然而大家都知道他其實是說給我們聽。然後他轉頭對我解釋說,“我不是針對你啊。不參加的話也沒有關係,我們尊重個人自願。”
然後他拿起一杯酒,用手中的酒杯敲擊,發出清脆的響聲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以宣佈籃球賽活動。
如果不是因爲了解這個人之前的作爲,很難想象他是那麼樣一個又壞又富有心機的人。整個過程裡,他的語氣都是彬彬有禮的。
我發短信給葉彤彤,告訴他籃球賽的事情。
“他那是在針對你。”葉彤彤迴應說,“孫子楚這個人的性格我太瞭解了,睚眥必報。”
我說這個我還不知道麼,就是感覺這傢伙似乎受了強大刺激,我都有點兒可憐他了。看起來你們分手這件事對他影響也不小。
“他是要把情緒都發泄在你身上,連同對我的一起。所以趕緊逃吧,你那麼沒出息,我很擔心你。”
被葉彤彤看不起,我心裡有點兒不舒服。
我說這事兒你別管了,再怎麼說,我也是帶着爪牙來的。而且這種情況,是男人就不能退縮的,就算被搞得頭破血流我也得硬着頭皮上,反正我是已經沒有退路了的。
說起頭皮,就提到孫子楚頭上的傷。
“是我用酒瓶子砸的。”葉彤彤發了個得意洋洋的表情過來,“我發現了他們的勾當,約他去烤串那兒攤牌,中間實在氣不過掄起瓶子給了他一下。”
她說起來好像挺輕鬆的,但想象一下就能體會當時場面的驚險刺激。
而且也沒有哪個女生會突然暴起掄起酒瓶砸人的,還是直接朝着頭部砸。這不像是知書達理的才女所爲,簡直就是混社會的女流氓行徑。
“我說是哪位神仙大姐給我出的氣呢。”
“滾蛋。我纔不是爲了你呢。”
我說那你告訴我你去了哪唄,你去幹什麼了啊。
回覆說正要去做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
我有點兒分不清是不是故意跟我貧,但看上去葉彤彤不想直接告訴我她去做什麼了。我只知道,她正在南下的火車上。
我覺得自己也不必過於擔心葉彤彤。感情確實很讓這個女人受傷,但以葉彤彤的性格也絕對不會做出自尋短見那種蠢事來。我瞭解她,萬一她真的打算那麼做,一定會提前拉着孫子楚給自己陪葬的,而不是隻讓對方受了傷。
但如果她真的要去做什麼事情,所謂轟轟烈烈也很有可能。這女人確實也很瘋狂,什麼離譜的事情都幹得出來。
而且目前她正處於情感的不穩定狀態,暴走也並無不可能。
那時候的葉彤彤還並不知道的另外一件事是,在遙遠的北方城市,兩個男人正在爲她火併。說是一場籃球賽,但那也只是一種形式。說起來,任何生物爭奪或者對抗的原因無怪乎都是一樣的,自持高等動物的人類也逃脫不了,這是自然規律。
總是要競爭的,哪怕是通過比賽的形式。
爲了生存,爲了繁衍。
爲了尊嚴,爲了女人。
爲尊嚴其實也是爲了能夠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