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偉龍急了，眼睛瞪得老大，“警察同志，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只是正常的跟朋友聊天，怎麼就成了跟嫌疑人傳遞消息了。您可不能給我戴帽子。”
包星冷笑了一聲，“呵，你嘴還挺硬。”
“警察同志，我說的都是實話。”
韓彬話鋒一轉，“那個叫老錢的是什麼人？”
“就是一朋友。”
“在哪認識的？“
韓偉龍遲疑了片刻，“在網上認識的。”
“知道他叫什麼名嗎？”
“不知道。”
“你見過他本人？”
“沒有。”
“連人都沒見過就邀請他去你家？就不怕他是壞人？”
“韓隊長，你們警察天天跟壞人打交道，看誰都像是壞人，可我們老百姓不一樣呀。我覺得自己身邊還是好人多，沒那麼多心思。”
韓彬笑了笑，“聽你的意思反倒是我們的思想不正常了。”
“沒有，我可不敢這麼說。”
“他去你家的目的是幹什麼？”
“玩唄。”
“玩什麼？”
“去家裡轉轉，認認門，一來二去不就熟悉了嘛。”
韓彬轉了轉筆，“不錯，從陌生人到變成朋友的確有個接觸的過程，但問題是那天晚上你在殯儀館值夜班，你根本就不在家。老錢即便去了你家裡依舊見不到你，甚至可能連門都進不了。”
“而且，你們兩人聊天的內容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韓隊長，人和人不一樣，聊天的方式也不一樣，有人愛喝咖啡有人愛吃大蒜，是不是這麼個理。”
韓彬正色道，“你不要避重就輕，你當時根本就不在家，那個老錢去你家做什麼？”
韓偉龍愣了一下，“是，我的確不在家，不過我老婆在家呀。”
江揚剛喝了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兄弟，你這心夠大的呀，讓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去家裡，還讓自己的老婆接待，你就不怕出點啥事。”
韓偉龍不以爲意，“警察同志，我還是那句話，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的壞人，再說了，都是朋友嘛。”
包星好奇道，“那你老婆和你朋友咋相處呀，他們聊點啥？”
韓偉龍攤了攤手，“這我就不清楚了，因爲我那個朋友後來沒有去。”
韓彬追問，“之後你們還聯繫過嗎？”
“沒有，後來我就把那個軟件刪了，也就聯繫不上了。”
“爲什麼要刪了那個聊天軟件？”
“我手機內存不夠了，我就想着刪幾個軟件，結果是手誤把那個軟件也刪了，後來就想不起軟件的賬號密碼了，也就沒再登陸過，老錢也就不聯繫了。”
“還真夠巧的。”
韓偉龍點點頭，“是挺巧的。”
“這麼說你對那個老錢的身份一無所知。”
“對，我沒見過他，也不知道叫啥。”
韓彬翻開了一份資料，“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訴你。那個‘老錢’只是賬號名，他本人並不姓錢，他叫李佔通。”
韓彬等人抓捕韓偉龍的時候，王霄已經查到了‘老錢’的身份信息，但還沒有查到對方行蹤。
“這個名字你熟悉嗎？”
韓偉龍有些結巴了，“不……不熟悉。”
“那你現在知道了，想不想跟他見個面？”
“見面？”韓偉龍有些慌了，“怎麼見面，難道……你們已經抓到他了。”
“不錯，他就在隔壁的審訊室，如果他老實交代的話，現在沒準已經出來了。而且，我們連你這個主犯都抓了，他想扛也扛不住呀。”
“主犯？誰是主犯，我怎麼就成主犯了。”
韓彬掏了掏耳朵，“既然是團伙作案，肯定是有組織者的，組織者自然是主犯。我們進來的時候李佔通已經把你供出來了，說你就是盜竊案的主犯，而他只是一個司機，連屍體都沒有接觸過。”
“按照法律規定，你的罪名和刑期要比他重得多，他可能關上一段時間就放出來了，但你……嘖嘖，可就有的熬了。”
“韓隊長，你們怎麼能相信他的話，我是殯儀館的員工，怎麼可能是盜竊案的主犯，他根本就是在誣陷我。”
韓彬敲了敲桌子上的資料，“人家已經把你供出來了，還有聊天信息作爲證據，你不是主犯誰是主犯？這案子總得有人扛吧。”
聽到韓彬後面那句意有所指的話，韓偉龍打了個冷顫，“警察同志，我真不是主犯呀，再說，那聊天信息能證明什麼，根本就是瞎聊嘛。”
韓彬哼了一聲，“你還狡辯，你們的聊天根本就是在傳遞消息，李佔通還幫我們翻譯了一下。”
“那句話的含義是，我和三個值夜的人在打麻將，你們可以過來偷屍體了，但是不要弄太大的聲響驚動他們。我會幫你們盯着。”
“李佔通的這個解釋，可比你那通瞎聊有說服力。”
韓偉龍低下頭，用力抓了抓頭髮，“韓隊長，我冤枉呀，那孫子就是在誣陷我。”
“砰！”包星一拍桌子，“少廢話，趕緊說屍體藏在哪了？”
“我不知道，我怎麼可能知道屍體在哪？”
“你是主謀，這起盜竊案就是你策劃的，你不知道誰知道？”包星語氣愈發嚴厲，“說，你偷屍體的目的是什麼？”
韓偉龍敲了敲審訊椅，“我怎麼就成主謀了，我簡直比竇娥還冤呀。”
“咚咚……”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韓彬扭頭對着一旁的江揚說，“你去看看，可能是李佔通審訊完了。就等咱們這邊結案了。”
“咔咔……”江揚活動了一下手指，“這案子折騰了好幾天，終於能結了。”
韓偉龍雙手扶着審訊椅，探着身子，“韓隊長，結啥案呀，我可什麼還沒說呢。”
韓彬拿出手機，一邊翻開手機，一邊漫不經心的說，“團伙作案又不止你一個人，你不說，你的團伙也會說。人證、物證都在，又有人出面指證你，說不說差別不大，一樣能判。”
韓偉龍喊道，“他們擺明了是在誣陷我！”
“砰！”包星一拍桌子，呵斥道，“你喊什麼！誰誣陷你了？有證據和證人，你的團伙說的明明白白，怎麼誣陷你？”
韓偉龍辯解，“他們是合起夥來誣陷我，我根本就不是主謀，我纔是那個放風的，偷盜屍體的主意是他們出的，是他們出錢買通我，讓我當內應、幫忙傳遞消息。”
韓彬放下手機，“你現在說這個有啥用，早幹啥了。人家他們有證據，你有什麼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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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有證據，那個叫李佔通的給我錢了。都是主犯給從犯發錢，你們見過從犯給主犯發錢嗎？”
“李佔通可從來沒說過錢的事，你別張口就來。”
“他真給我錢了，李佔通把錢轉到我妹的微信號上了。”
韓彬在本子上記了一下，“他轉了多少錢？”
“三萬。”
“啥時候轉的？”
“他分了兩次轉，一個是作案之前，一次是作案之後。都可以查到的。”
“你妹妹叫什麼名字？”
韓偉龍猶豫了一下，“韓偉燕。”
“聯繫方式和家庭住址？”
韓偉龍用祈求的語氣，“警察同志，我說的都是真的，別聯繫我家人行嘛，我真不想牽連他們。”
包星瞪了他一眼，“現在知道連累家人了，你早幹什麼去了。”
“我真知道錯了，我妹妹已經把那筆錢給我了，我都上繳給警局行嗎？”
韓彬正色道，“這不是錢的事，既然你妹妹也參與了案件，我們同樣要找她問話。”
“韓隊長，您找她幹嘛？她什麼都不知道，就是幫我收了一筆錢。”
包星有些不耐煩了，“警方該怎麼查案用不着你教，說出她的聯繫方式和住址，我們會找她覈實情況。”
韓偉龍猶豫了一番，知道躲不過這一茬了，將韓偉燕的聯繫方式和住址說了出來。
韓彬繼續問道，“你在這起盜竊案中扮演什麼角色？”
“我就是幫着傳遞消息，其他的我都沒有參與，我就屬於那個放風的人。我跟那些盜竊的嫌疑人不熟悉，他們纔是一夥的，所以纔會合起來誣陷我是主謀。”
韓彬在本子上記了一下，“你怎麼和他們聯繫上的？”
“是李佔通找到我的，他請我喝酒，然後問我缺不缺錢，我說這年頭誰不缺錢呀。然後，他就讓我幫忙盯着點，殯儀館有年輕的女屍讓我告訴他一聲，到時候會給我好處。”韓偉龍嘆了一聲，
“我那時候也有點納悶，問他幹啥，他讓我不要問那麼多，還說少不了我的好處費。”
“過了一段時間，陸月娥的屍體就送到了殯儀館，我藉着找杜順的機會去停屍間看了看，符合李佔通他們的要求，我就聯繫了李佔通。”
“這個時候李佔通提出了讓我幫忙偷屍體，我的第一反應是拒絕，畢竟，我是吃這碗飯的，萬一讓殯儀館發現了，我的飯碗不就砸了嘛。”
包星反問，“那你之前還告訴他幹嘛？”
“我沒想到他會犯法呀，我以爲他是做地下婚介那一行的，他們要是跟家屬直接聯繫，只要家屬同意，那沒有任何問題呀，你情我願的，即幫了朋友的忙，我還能掙點酒錢，那不挺好的嘛。”
“你後來爲什麼又答應他了。”
韓偉龍嘆了一口氣，“要說李佔通也確實是個人物，直接給我妹妹打了一萬塊錢，還說事成之後再給兩萬，這一下子就是三萬塊錢呀。我辛辛苦苦幹一年也攢不下這些錢，能不心動嘛。”
“後來……我就稀裡糊塗的答應了。”
“你和李佔通是什麼關係，他怎麼找到你的？”
“一起喝酒認識的，我們都有共同的朋友。”說到這，韓偉龍有些感慨，“很多人知道我在殯儀館工作，都會本能的有些牴觸，甚至還有人看不起我，這麼多年我也習慣了。”
“李佔通不一樣，他知道我的工作後，不僅沒有疏遠我，我們兩個還挺聊得來，一起吃過幾次飯，一來二去就成了朋友。”
“現在想想，他可能早就打着這個主意了，果然，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韓彬追問，“李佔通爲什麼偷屍體？”
韓偉龍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也問過，他笑了笑，讓我別打聽，還說是爲了我好。”
“我一聽這口氣八成是不是什麼好事，也就沒敢多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你們這個盜竊團伙一共有多少人？”
韓偉龍說道，“韓隊長，其實我跟他們算不上一夥的，我就是臨時找來放風的。”
韓彬也沒糾纏這一點，繼續問，“除了李佔通外，這個盜竊團伙裡你還認識誰？”
“我就知道李佔通一個，沒跟其他人接觸過，只知道他們一共有三個人蔘與了盜竊。”
“你和李佔通都是怎麼聯繫的？”
“一般都是打電話，正常交流，反而不容易被懷疑。”
“你倒是挺有經驗，現在你們兩個還有聯繫嗎？”
韓偉龍搖了搖頭，“沒了，知道他乾的活不乾淨，我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李佔通家住在哪？”
韓偉龍聽着有些不對味了，“韓隊長，你們不是已經抓到他了嗎？”
韓彬答非所問，“我們還沒有找到屍體，如果你能幫我們找到陸月娥的屍體，也算是立了功，可以給予一定的減刑政策。”
“這我真不知道，我跟他們本就不是一夥的，就是那天晚上跟他們提供了一下消息，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更不知道屍體在哪？”
“李佔通家呢？你去過嗎？”
“去過一次，是他請我去喝酒，院子挺大的，就在城南區北郊那邊。”
“說一下具體地址？”
“西華村，村北那邊，挨着一片地，院子挺大的。我也就去過一次。”
“你還能找到嗎？”
“沒問題。”
韓彬沒有再多問，韓偉龍以爲李佔通被抓了，所以纔會交代的這麼快，要是再問得多了，韓偉龍肯定會起疑心。
“你先休息一會，然後帶我們去李佔通家，只要能找到那具女屍，你就算立了大功了。”
韓偉龍反問，“李佔通沒有交代屍體的下落嗎？”
韓彬感覺韓偉龍應該已經起疑心了，“他現在一口咬定你是主謀，說自己不知道屍體藏在哪？”
“他撒謊，不知道的人是我。”韓偉龍急了，又有些擔憂，“韓警官，萬一我帶你們去他家真的發現了屍體，你們不會再懷疑我是主謀吧？”
韓彬道，“你也說了那是韓偉龍家，跟你有什麼關係？”
“對對，您說的太對了，我現在就帶您去他家，揭穿這個孫子的老底。”
“你先休息一下，出發的時候會叫上你。”韓彬說完，收拾東西離開了審訊室。
韓彬向馬景波彙報了一下情況，得到了馬景波的允許後，辦理了申請手續，而後押着嫌犯韓偉龍趕往西華村。
……
一個小時後，韓彬等人趕到了西華村。
爲了避免打草驚蛇，韓彬沒有帶太多的人，只來了兩輛車。
除了一組的隊員外，韓彬還叫來了何英生和張順谷。
兩輛車停在村們的一個宅子前，車窗降了下來，韓偉龍透過車窗往外看，兩個手朝外指了指，“對對，就是這戶人家，我上次去的時候就只有李佔通一個人。”
韓彬獨自走下車，在宅子外面轉了一圈，大門從外面上着鎖，韓彬在門口站了一會，聽不到任何動靜。
韓彬招了招手，隊員們陸續從車裡走了下來。
“李姐，你去周圍鄰居家問問，這戶人傢什麼情況。”
“是。”李琴應了一聲，轉身去了旁邊的一戶人家。
過了一會，李琴從鄰居家走了出來，“韓隊，據鄰居說，這戶人家早些年就搬到泉城了，房子已經租給了其他人。”
“我給他們看了李佔通的照片，他們確認就是李佔通住在這，不過，據他們說這幾天沒見過李佔通，去哪了他們也不清楚。”
韓彬問，“除了李佔通外，這裡還有其他人嗎？”
李琴答道，“鄰居說，之前也見李佔通帶過外人來，不過這幾天沒有見到一個人進出過。”
韓彬點點頭，“這個鄰居提供的消息很重要，不過，也不排除嫌疑人就躲在家裡不出來，故意僞造出沒人在家的假象，大家進入院子時還是要牟足了小心。”
“是。”衆人應道。
而後，韓彬安排衆人分兩撥進入院子，一撥從鄰居家房頂借道，另一撥從圍牆上跳下去。
兩撥人先後進了院子，院子很大，只有三間屋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屋門上都上了鎖，從窗戶裡看不到有人的跡象。
韓彬吩咐道，“把門撬開，一個屋子一個屋子的搜索，注意安全。”
衆人開始分頭行動，一組人撬門進入，另一組人在周圍警戒，一個屋子一個屋子的搜索。
“沒有發現人，安全！”
連續三個報平安的聲音，三間屋子都搜了一遍。
韓彬喊道，“查看一下是否有可疑物品。”
“韓隊，西頭的屋子發現了一些生活垃圾。”
“東頭的屋子發現了好幾個風扇和電暖器的空箱子。但是沒有發現風扇和電暖器。”
韓彬皺了皺眉，現在正是大熱天，用風扇可以理解，用電暖器做什麼，而且一買還是好幾個，“其他屋子有沒有看到風扇和電暖器。”
“沒有。”
“這個屋子也沒有。”
韓彬掃視了一眼院子，院子西側雖然有一堆雜物，但同樣沒有看到電暖器和風扇。
嫌疑人將這些東西帶走了，還是藏在了院子的某個地方？
“再仔細搜一遍，看看屋子和院子裡有沒有能藏東西的地方。”
“是。”衆人開始分頭行動。
有人在屋子裡搜索，敲敲牆壁、看看牀底、搜搜屋頂。
有人在院子裡找，翻翻雜物，跺跺地面，檢查廁所。
過了一會，包星喊道，“韓隊，這邊發現了一個地窖。”
韓彬等人立刻走了過去，低聲說道，“大家小心，嫌疑人可能藏在下面。”
韓彬等人掏出了武器，做好了抓捕的準備，包星猛的打開了地窖，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飄了出來。
王霄拿着手電筒，往裡面照了照，“韓隊，地窖裡沒有人，不過……我看到了一具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