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掌似乎把我身體裡的內臟都翻了個個,我眼裡喀着淚,咬破了嘴脣也不讓他流出來,在敵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的懦弱只會顯得自身太無能。
腥鹹的血液似乎從嘴裡吐不完,疼之極我冷笑了起來,瞌眼轉向他,不是說,看到他的真身,我就會萬劫不復嗎?我到要看看他究竟長成什麼樣子。
然而看回去,卻看到一個渾身裹着黑布條的人,他披着寬大的黑披風,在我轉過去之時,漆黑眼眸和我對視,但隨即卻又匆匆躲開,站起來猛然一甩披風,甩起一片水珠:“帶走。”
冷冷吩咐完這句往前走去,那滴滴答答淌着水聲的黑暗中,才緩緩走出一個人來。
是那個紋身師,我曾經給他用了入冥眼,此時他陰沉沉地走向我。
我緊了緊胸前的衣服,背還在疼,但那疼痛感在減少,黑霧人爲什麼要救我,他想拿我做誘餌引趙欽嗎?
還沒多想,那紋身師已經走到面前來,彎腰伸手一撈,將我整個擡在了肩上。
憤恨在心裡無疑是翻江倒海的,可是我不掙扎,也不出聲,做這些都無濟於事,絕不給他對待我的機會。
走出那個溼答答的黑洞,前面那條幽暗中的石子路似有所識,我想起來了,正是那次在入冥眼裡看到的地方,他要帶我去種人樽的地方嗎?
走出去沒幾步,紋身師驀地搓亮了指尖上的藍光。
他削瘦的臉頰上,那雙精銳目光緊緊盯着前方的路,也許,其實我能夠活着,他是最害怕的,他怕我告訴黑霧人我曾經進過他的思維世界,所以纔會知道找到這裡來,這一想,那他豈不是最不想我活着的那個。
我警惕的看着前方的路,心裡掠過一絲恐慌,他會不會也把我做成人樽?
卻在走出二十來步後,他的腳步驀地左轉,去了一個洞頂上有千萬顆螢火蟲的地方。
“你要帶我去哪兒?”不是去人樽洞府我又有些失望,忍不住開口問他。
紋身師沒說話,只是木偶人一樣的機械行走着,走出去沒多久,前方有片開闊地,清泉流水環着一張粉色大牀,牀上鋪着厚厚的鵝絨軟毯,很難相信洞頂上竟然掛着一顆潔膠如月的夜光珠,它發出迷迷溫潤的光茫,剛剛好照在大牀上。
我悶哼一聲被他扔到大牀上。
“喂,你……。”倒下去的我立刻翻身坐起來,背不疼了,手臂依然很痛,那股子腐臭味兒也還在,而我在叫出一聲後,發現他並沒有要對我做什麼,只是扔下我,就面無表情的轉身出去了。
停着螢火蟲的洞壁上,突然像換燈片似的閃動出一副畫面。
“王爺,煙花好美,卻只是過眼即逝,不知下一次煙花絢爛時,你我又會在哪裡?”
一千年前的我,髮髻如雲,珠釵淡淡,衣裙也是勁裝打扮,說不出的清秀裡帶了幾分俏皮,我趴在城牆邊沿上,抑頭看着漫天煙花,眨啊眨的眼睛,流露出絲絲傷感。
“不管在何地,你不就是我最美的煙花嗎?”趙欽清目如皓月星辰,他擡起手來,捏了捏我的鼻子:“等十五一過,本王就娶你。”
“可是,王妃她……。”
“我會休了她。”趙欽扶着我的雙肩,好看的脣角微微上揚,壓抑不住的笑意,像一朵花,從心裡綻放。
“王爺。”突然城牆那頭匆匆走來一位俏麗佳人,宰相千金嫣夕,她好看如畫,眉眼顧盼,身後跟着數位小丫頭,身側還走着一位白色素衣裝男子,男子長得很好看,站在洞府裡的我瞬間一怔,那人竟然和趙欽長得一模一樣,而畫面上的我好像並不詫異,只是微微曲腰:“見過王妃,三王爺。”
“王爺,皇后有旨,賜我們送子觀音相,宮裡傳來話,必得今夜進宮謝恩。”嫣夕哪裡會理會我,自然是曲身見過趙欽,這般對我冷淡,當然是心生妒恨。
“兄長,皇后有旨自然不能忤逆,你隨嫂嫂速去,明月姑娘這邊我自會安排住下。”
三王爺趙憂,性格開朗,喜好弓馬,和趙欽乃一胎雙生,自小視對方爲已出,只是,他的功績卻遠不如趙欽,在皇上面前,自然也不太被看重。
我不知道自己心裡怎麼會突然間有了這些信息。
只見畫面上的趙欽稍做猶豫,終是扶着我的雙肩,溼潤一句:“等着,我去去就回。”
這一去……一千年。
接下來又發生了什麼,畫面上驀地光源一暗,消失了,接下去要發生的事情沒再出現,可黑暗中,一個身影卻緩緩走了出來。
他裹滿黑布的手上夾着月光杯,輕啜一口酒,走近我。
“後來發生了什麼?”我冷問,怪不得他的聲音和趙欽有些相像,原來他是趙憂,是大宋朝的三王爺。
“你真的不記得了嗎?“趙憂走到牀邊,我坐直了身子,因爲背上的衣服已經被他撕破,只能緊緊攥着前胸的布料不往下掉,他伸手來捏住我的下巴:“後來,你愛上了我。”
“不可能。”心裡一窒。
我瞭解自己,趴在城牆上回頭看趙欽的那一幕,眼裡的愛意,絕對不會是裝出來的,我愛的人是趙欽,不可能是他趙憂。
“你不記得了我不怪你,不過明月,兄長復活這些日子,他可否跟你提起過,當年爲什麼揮劍殺了你。”趙憂輕笑放開我。
“他說,是因爲杜家村人的一個誤傳。”
我突然沒有底氣了,以趙欽的聰明睿智,他怎麼可能爲了一個誤傳就下手殺了我?
趙憂輕哧一聲:“這麼多年了,他還真會騙。”
“我不信,我和你,不可能,不……。”我用力的搖了搖頭,在思緒裡撥開迷霧,爲什麼,如果真的跟趙憂相愛過,怎麼找不到一點點對他的好感呢?
“明天,你就會知道了,你愛的那個人其實是我。”趙憂目光一冽指尖彈動,整個洞府裡螢火蟲翩翩起舞:“那一夜的煙花,也有我的一份功勞,那年羅果山上的長生花,應該是由我得到,明月,你該收收心,回來跟我好好過日子了。”
這句話像一道魔語,把我籠罩在那冰冷的氣息裡。
我愣愣的看着趙憂亦走亦遠,突然想起來了,不由得叫了一聲:“玉玲瓏找的人是你?”
趙憂的腳步驀地停住,沒有轉身,卻丟給我一句:“一個攀附權貴的女人而已,我趙憂還不屑於顧。”
“她是你的未婚妻,對不對?”我莫名鬆了口氣,那就好了,玉玲瓏找錯人了。
“就算是,可到最後,我娶的人可是你。”趙欽抑天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