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延爍也不介意,只在背後自顧自嘆口氣說道:“你們這些年輕人,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大晚上都敢進去!”
葉幸聞言頓住腳步,回身看過來:“你知道里面的事情?”
“嘖嘖,做了會長助理就是不一樣啊,瞧不見我這等閒散人員……”鄭延爍翻了個白眼兒,拖着長長的腔調嘲諷一般,走過葉幸身側,拍着他的肩膀提醒道,“兄弟,多加小心吶!”說罷,揮了揮袖子,揚長而去。
鄭延爍的話讓葉幸有些摸不着頭腦,怎麼也想不到他口中要小心的是指什麼,不過葉幸並沒有把話放在心上,更沒有閒情當成疑問去思考。
“你能看見那個東西?”待鄭延爍走遠,葉幸側頭向胡靈問道。
胡靈低下頭,似乎有些遲疑,半晌才發出聲音:“嗯。”
按照常理來講,普通人是不能看到鬼魂的,不過葉幸轉念一想,既然鄭延爍剛剛說他們膽子大,證明很多人知道這裡面有東西,那就不排除裡面的女鬼故意讓人看到的可能。於是他沒有繼續追問,回頭向三樓的窗口瞅了一眼,那個紅衣的女鬼此時正杵在窗前,惡狠狠地瞪着他們。
葉幸身子一涼,只想趕緊離開這裡,便扯着胡靈往前走。
此時已經下了自習,路上的人也多起來,大家吵吵鬧鬧,便也不覺得害怕。把胡靈送到樓下,葉幸才獨自回宿舍去。
“幸哥兒,你倆去拿件兒衣服可去了一晚上啊,是不是順便約會了?”才一進門,蘆葦就堆着一臉壞笑湊上來。
“約個鬼啊!”葉幸瞥他一眼,不願多說。
明天的課比較多,大家早早爬上牀準備睡覺。
說起來這棟宿舍樓還真是沒得挑,都說10號公寓是全校最好的宿舍,每一間宿舍都帶着獨立的洗漱間和陽臺,洗漱間也自帶門窗,最裡面纔是衛生間,一扇木門關得嚴嚴實實,這樣的設計可以說深得人心了。
葉幸的牀頭正對着一面小窗,再往裡就是洗漱間的大陽臺了。陽臺的窗子掛着淡藍色的窗簾,從牀上的位置能將裡面一覽無餘。
今晚的月色大概是不錯的,關了燈才顯出窗外格外明亮。葉幸躺在牀上,女鬼的面容總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害得他久久不能入睡。不經意一擡頭,瞥見窗簾上有個黑影兒,倏地一下子又不見了。
葉幸頓時睡意全無,索性坐起身來,仔細注視着陽臺的窗子。
不一會兒,窗簾上的黑影兒再次出現,緩緩從一側飄了過去。若不細想,還以爲是有夜間過路的人從窗前走過,可這是七樓啊……
葉幸不由得有些納悶兒:難不成那隻女鬼跟到宿舍來了?這樣想着,他直接從牀上爬起來,打算過去看看。
正要下牀,對面傳來蘆葦的聲音:
“幸哥兒,我害怕!”
葉幸下意識向盧葦的牀鋪看了一眼,只見蘆葦緊緊裹着被子縮在牆角,露出兩隻眼睛來,因爲發現葉幸還沒睡,這纔敢出聲。葉幸差點兒忽略了,蘆葦和他對牀,視角也是差不多的,可以從另一側的小窗看見洗漱間的陽臺。
儘管考慮到這一點,葉幸還是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怕什麼?”問出口之後,卻有些驚訝,就好像剛剛不是自己在說話一樣。
聽他這樣問,蘆葦顫抖着回答:“你……你沒看到麼,窗外……窗外有……有人。”
“這有什麼好怕的。”不屑的語氣,一句話直接從葉幸的嘴裡吐出來,葉幸心中一驚,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嘴,確定它還長在自己的臉上,可是剛剛那句話真的不是他要說的。
葉幸還愣在牀上,保持着要爬下牀梯的動作,想安慰蘆葦的話卻只能在腦子裡一遍一遍過,偏偏說不出口,急得葉幸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的嘴怎麼就突然不聽使喚了呢?
蘆葦見葉幸要下牀,便試探着問道:“幸哥兒,你要去哪?”
“我過去看看。”
葉幸皺了皺眉,不知道是誰在代替他話說,甚至不知道此時是誰在控制着他的身體,這種感覺就好像他已經死了,只剩下一點點殘存的意識,被塵封在一個永無天日的處所。
接着,葉幸感覺到自己的雙手不受控制地去抓牀梯,然後整個身體一點一點向下移,他走向洗漱間,打開門,直奔陽臺。
“不、不能這樣!”葉幸在腦中一遍一遍警醒自己。
“幸哥兒,你別過去!”背後傳來蘆葦急促的聲音。
葉幸想回頭,可連脖子也無法轉動。掀開窗簾的那一刻,黑乎乎的人影兒已經不見了,迎着窗外的月光,葉幸清楚地看見映在玻璃上的那張臉——眉毛濃重,眼窩凹陷,額骨突出,黝黑的皮膚是烈日暴曬的成果。這顯然不是他自己的臉!
“他是誰?”葉幸不禁產生這樣的疑惑,稍一思索,腦中頓時猶如驚雷炸開,“這是……鐵生!”
“幸哥兒,你快回來!”
蘆葦在身後一遍一遍呼喚,可是葉幸卻怎麼也無法表達自己的真實感受,他就像一個旁觀者,只能眼睜睜看着這副軀體被人操控,他甚至連自己接下來會做什麼都無法感知。
“不對!他要幹什麼!”葉幸暗叫不妙,努力地讓自己的神智保持清醒,決不能睡過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正當他不知如何是好,映在玻璃窗上的那張臉邪邪地勾了勾脣角,洋洋得意的模樣更是讓葉幸感到恐懼,在這之前,他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鐵生會霸佔他的軀體,封存他的意識,完全取代他在這個世界上生存。
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可是當初神婆明明說過,如果鐵生有違背約定的舉動,將會受到嚴重的懲罰,只是當時情況危急,那份鬼契上的內容,葉幸來不及認真看過半句,那麼……
“葉幸,醒醒!”
“幸哥兒,你怎麼了?”
“葉幸!”
葉幸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洗漱間的陽臺上,半掩着的窗簾是自己昨晚掀開的,有陽光明晃晃的照射在牆壁上,惺忪的睡眼受到光線的刺激漸漸睜開,頭腦也愈加清醒,三個室友正圍成一圈,滿臉焦急地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