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間宿舍一直都是鎖着的啊。”宿管大爺對這樣的結果也很吃驚,顫抖着雙手說道。
“大爺,這間宿舍爲什麼不給學生住啊?”一個小警察好奇地問。
宿管大爺頓了頓,深深嘆了口氣:“這棟樓原本是女生宿舍,去年暑假前,有個女生在這間宿舍的陽臺上不小心跌下去了,女孩子們膽子小,一出事兒就不敢住了,後來乾脆改成了男生宿舍,學校規定這間屋子暫時不安排學生。”
“原來是這樣。”
警察最終也沒能找到其他有關林良死亡的線索,只能暫定爲意外墜亡。
學校匆匆通知了家屬,林良的父母瘋了似的跑到學校來哭鬧,校長看他們可憐,塞了些錢作爲安撫,草草了事。
葉幸察覺到任正飛知道些什麼,也曾試圖找他了解,但任正飛對此閉口不言,見着葉幸也是躲躲閃閃,葉幸無奈,只好再次去找方澤明。
“方沫是誰?”
方澤明一聽到這個名字,瞬間呆住了,半晌纔回過神來,情緒有些失控:“你怎麼知道她?”
“以前你不說就算了,現在鬧出這麼大的事兒,你還是不想說麼?”葉幸側頭看着方澤明,再次問道,“方沫是誰?”
方澤明稍微緩和了情緒,長長吐出一口氣:“她是我妹妹。”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你知道麼?”葉幸的語氣也跟着緩和下來。
“都怪我,是我沒能保護好她。”
那一刻的方澤明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光環,整個人都變得深沉起來。
“宿管大爺說……她是不小心跌下去的,”葉幸用安慰的口吻說道,“這不能怪你,你不必自責。”
“不,她是被室友推下去的!”方澤明口中喃喃。
“怎麼會這樣……”葉幸皺了皺眉,“到底發生了什麼?”
方明澤擡起頭,目光望向遠處,說起那時候的事情,他仍然心懷愧疚:“當時她的一個室友暗戀我,小沫跟我說,她不喜歡那個女生,所以……我就拒絕了那個女生的追求。”
“那後來呢?”
“沒想到那個女生太驕傲,我的拒絕讓她深受打擊,後來有人故意挑撥,告訴她是小沫從中作梗,她便拉攏另外兩個室友,合起夥兒來欺負小沫。”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明媚的眸子也暗淡下來,“那天小沫在陽臺上哭着給我打電話,我跑到她樓下去,想當面問清楚發生了什麼,可還沒等我趕到,遠遠的就看見她身子一傾,從七樓的陽臺上跌下來……”
聽到這些,葉幸一時竟不知如何安慰早已泣不成聲的方澤明,他原以爲外表看起來那樣陽光的一個人,內心應當也是晴朗的。
“那……警察沒有查清楚麼?”
“事發之後,她們宿舍的三個人異口同聲地說小沫是自己不小心跌下去的,警察沒有找到證據,就只好這樣結案了……”
葉幸不曾想事情會是這樣,只是他不明白這和林良又有什麼關係,爲什麼小沫要殺死林良呢?還有那把梳子……
“梳子!”葉幸一驚,回想起那日他去715宿舍救任正飛,方沫消失不久之後,恰好姜卓帶着三個室友趕到,而在當時,只有林良碰過那把梳子,任正飛也對那把梳子十分忌憚,難道……
想到這,葉幸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就是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再進一次715,拿到那把梳子,看看究竟會發生什麼。
“我不會把這件事兒說給別人。”葉幸起身準備離開。
“葉幸!”方明澤從背後叫住他,情緒平復了些,“你有沒有想好,答應我的條件?”
葉幸沉默片刻,忽然回過頭來,向他笑道:“好啊。”
得到他的答覆,方澤明也笑了。
陽光正好,暖融融地照在兩人的身上,微微有些涼意的風輕撫過耳畔,也不覺得冷。兩人心照不宣地點點頭,而後各自走散,只留身後的風兀自盤旋。
“今天是林良的頭七,你們說……他會不會回來看看我們?”姜卓呆坐在椅子上,看着鄰桌空空蕩蕩,不禁有些失落。
孟宇森頓時抖落一身雞皮疙瘩:“還是算了吧,他就算回,也是回家去看爹媽纔對。”
“就是就是,回來看我們就不用了。”吳浩旌有些心虛地說道。
姜卓瞥了他們一眼,有些不悅:“林良是我們的好兄弟,又不會傷害我們,你倆怕什麼!”
孟宇森和吳浩旌面面相覷,仍然覺得不安心,可能生死有別,想想死去的人又回來,多少是會感到害怕的吧。
宿舍裡的氣氛很奇怪,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不像平常幾個人擠到一張牀上滿口髒話的打遊戲,孟宇森和吳浩旌早早收拾好了爬牀睡覺,還將頭蒙在被子裡。
姜卓無奈地嘆了口氣,悻悻地爬上牀。雖然他與林良相處不到兩個月,但是林良性格溫順,像極了他童年時期丟失的弟弟,所以姜卓一直把林良視爲親弟弟,處處照顧他,可是一下子人就這麼沒了,姜卓的心裡彷彿是缺了點兒什麼,空蕩蕩的怎麼也填不滿,窩在牀上久久不能入睡。
大約夜間十二點,宿舍的門“吱呦呦”閃開一條縫隙,涼颼颼的風從走廊裡吹來。
姜卓下意識裹緊了被子,心中還有些奇怪:儘管現在已經是秋天,但風還不至於這麼涼纔對。緊接着,一個模糊的影子順着門縫兒擠了進來,屋子裡的溫度驟然降低,彷彿是到了寒冬臘月,一層棉被竟抵不住這股寒氣。
那個人影看起來很熟悉,正是已經死去的林良。他的身體從七樓墜下,骨頭已經摔得零散,一側的肩旁擡得老高,另一側則像是脫臼一般,或者說更像沒了骨頭,癱軟着直接耷拉下來,顯得胳膊老長。
昏暗的光線中看不清他的臉,也幸虧看不清,否則怕是姜卓的魂兒都要嚇丟了。
姜卓小心地擡了擡眼皮,見林良殘缺的身軀挪動着站到生前用過的桌子旁,他在那裡呆立許久,也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