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車也裝扮得格外好看,車身粘着五顏六色的鮮花,後視鏡還掛着紅氣球。
大夥兒也紛紛擠進後排的車輛中,等着新娘乘坐的第一輛車子啓動,後面的連續跟上,足足有十幾輛,遠遠的看,排成一條長長的隊伍,在這個偏僻的小山村形成一道罕見的奇景。
車行不到一個小時,便又進了村子,早早瞧見村口圍着很多人,應當是湊過來熱鬧一下,由於人們堵住了前面的路,車子無法直行進村,司機沒有辦法,只好停下來。搖下車窗聽見鄉親們擠在一起有節奏地叫喊着:
“下車!下車!下車!”
趙喜來隨手撒出一大把紅包,被大夥兒一搶而空,但他們並不罷休,還是堵在那裡鬧着。趙喜來這纔打開車門走下來。
幾個年輕人一見他下來了,便興沖沖說道:“喜來哥,快把嫂子拉下來給我們瞧瞧!”
“就是,我們還沒見過呢,好歹也認識認識嘛!”
突然有人出了個主意,壞笑道:“反正咱們村兒有個習俗,說新娘子沒進夫家,腳是不能着地的,不如……喜來你就受累把媳婦兒揹回去唄!”
這一說不要緊,大夥兒更加興奮,直接堵在車前不讓司機往村裡面開。
趙喜來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畢竟是他結婚,大家也都想要熱鬧,誰也沒有壞心,就算心裡頭不願意,也不能表現出來,只好假意笑笑:“好、好。”
坐在車裡的羊角辮也聽見了他們的對話,看着趙喜來回身走過來也沒覺得驚訝,反倒自己開了車門做好準備。
趙喜來將她背在背上。
羊角辮這一出來,引得衆人一陣唏噓:
“好漂亮!”
“新娘子長得真不錯!”
“這下喜來哥有福了。”
趙喜來聽着大夥兒議論,心裡也美滋滋的,趙喜來父母臉上也是樂開了花,覺得兒子娶了這個媳婦兒值了。羊角辮父母也趕着下車,招呼着車裡的鄉親們都下來,跟着一同走進去。
趙家村的村民非常歡迎他們的到來,在農村就是這樣,一個村子的人口不算多,誰家有點兒事情都會像自己家的一樣,忙裡忙外摻和着。
一羣年輕人擁着趙喜來先行往村裡去,趙喜來父母和一衆鄉親仍然在村口等候,直到車裡的人都下來了,趙喜來父母這才湊上前去與羊角辮父母說笑。其他人都是幾個一夥兒,招待着從車上下來的人,陪在左右帶路,一副高高興興的模樣。
一直在趙喜來家裡等候的幾個人遠遠看見一夥人擁着趙喜來揹着新娘子往這邊兒趕,爭先恐後地點燃了門外的爆竹,噼噼啪啪的聲響震耳欲聾,青煙環繞四周,空氣裡瀰漫着濃重的火藥味兒。
趙喜來揹着羊角辮一路從村口走到家,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將羊角辮輕輕放在裝飾好了的土炕上,待她坐穩,趙喜來才鬆了手。
“哎呦~這麼體貼嫂子……”
“嫂子這麼漂亮,喜來哥能不溫柔麼?”
“是啊,看來我們喜來真會憐香惜玉呢!”
幾個年輕人看到趙喜來方纔的動作,靠在門口你一言我一語地調笑。
羊角辮害羞地垂下頭去,趙喜來也紅着臉,一時無話。
大紅的單子裹着厚厚的羊毛氈,羊角辮坐上去熱乎乎的,整整齊齊的紅被子疊放在一角,想來昨晚趙喜來家也是忙得不可開交。羊角辮擡頭望了望四周,正對着屋門懸掛的鏡子也貼上了彩色的小氣球,屋頂四角扯着精緻的塑料拉花,紅彤彤的,有風從窗外吹進來,再加上陽光的照射一閃一閃的,特別好看,竟覺得原本並不豪華的屋子經過一番用心的裝飾,也可以這樣溫馨。
不一會兒,院子裡嘰嘰喳喳熱鬧起來,想必是跟在後面的人們陸陸續續回來了,於是便開始張羅着酒席。
趙喜來父母幾乎把村子裡所有人家的飯桌都借了過來,擺在院子裡,只留下屋門通向大門口這一條路。由於人太多屋子裡也擠不下,只好就留到院子裡,甚至還有的被排在門外。
趙喜來父親覺得讓客人一直在門外總是不太好,於是過來招呼着:“大家快找個位置坐下,好留出個地方讓外面的鄉親也進來坐坐。”
“家裡院子小,很抱歉。”趙喜來母親也一臉歉意地笑道。
大夥兒這才紛紛圍着桌子坐下來,院子裡總算是騰出了來回走動的地方,外面的人也得以坐進來。不少人開始在廚房忙活,飯菜的香氣飄散到院子裡,張羅了一早上還沒來得及吃口飯的鄉親們頓時覺得飢腸轆轆。
也沒久等,村裡的年輕人便手忙腳亂地一桌一桌擺上菜來。等到菜差不多上齊了,大夥兒也都各就各位,這時候才由提前選出來的司儀站在院子的正中央,注視着趙喜來牽着羊角辮的手從屋裡出來。
農村的婚禮就很簡單了,沒有那麼多繁瑣的環節,但司儀還是會儀式性的說一句開場白:“各位大爺大娘、大叔大嬸、兄弟姐妹,首先我謹代表新郎新娘感謝大家的光臨。”
話音剛落,熱烈的掌聲響了起來。
司儀稍稍一停頓,目光往天上瞟了一下,繼續說道:“在這個豔陽高照的日子裡,我們趙家村更是喜氣盈盈,因爲就在此刻,有一對新人將要結爲連理,從此攜手共度一生。”
這樣一說,便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趙喜來和羊角辮身上。
“二位新人,你們準備好了嗎?”
趙喜來十分激動,心裡早已經波瀾壯闊,表面卻還要強裝鎮定,大聲地回答:“準備好了!”
司儀很容易看穿了趙喜來的心思,於是故意問道:“我要問一下新郎,你此刻的心情是什麼樣的?”
“激動!”趙喜來脫口而出。
“爲什麼激動?”司儀追問。
趙喜來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側頭望向身旁的羊角辮:“因爲……我娶到了這麼漂亮的媳婦兒!”
“那……”司儀稍作猶豫,再次開口,“如果很多年過去了,你身旁這位美麗的姑娘已經失去了年輕貌美的模樣,你還會愛她如初嗎?”
“我會!”趙喜來堅定又響亮地答道。
“好!”司儀拍了拍手,換成了調侃的口吻,“這可是你說的,男人要說話算數,這麼多人作證,你以後要是敢對這姑娘不好,可得小心點兒了。”
這話惹得大家哈哈一笑。
“問過了新郎,我們再來看看新娘的想法,結婚得兩個人你情我願不是?”司儀玩笑着,又轉向羊角辮問道,“新娘,我現在問你,你願意嫁給你身旁這個長相併不起眼但內心火熱的小夥子嗎?”
羊角辮羞澀地低着頭:“我願意。”
“不要害羞嘛,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沒什麼好羞的,”司儀又玩笑道,“姑娘長得這麼漂亮,快擡起頭來。瞧見沒,這滿滿一院子的人可都是來看你的,你好歹給點兒面子不是?”繼而又瞥了一眼趙喜來,調侃着,“不然呢,難不成是來看他的?他長得又不好看!”
在座衆人又哈哈笑起來,就連羊角辮也忍不住掩口笑着,這才紅着臉擡起頭。
司儀見氣氛很好,於是問道:“新娘,我可得問你一個問題,他長得那麼醜,你爲啥要嫁給他呀?”
羊角辮頓了頓:“他……人好。”
得到羊角辮的答案,司儀立即大聲說道:“新娘說了,是因爲這位小夥子人好,確實啊,一個好人才是最重要的!那既然你情我願,那我就要祝福你們了,”說着,司儀頓時嚴肅起來,“下面我宣佈,這對新人從現在開始正式成爲合法夫妻!”
院子裡再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笑容,就好像着份喜悅也會傳染一樣。
緊接着,司儀又將趙喜來父母和羊角辮父母請到身旁來:
“想必四位老人對於這一天已經盼望許久,那現在就說說你們的心情吧!”
“我內心非常激動,我兒子娶到這麼好的媳婦兒,是我們家的福分!”趙喜來母親說道。
“親家這邊兒有什麼想法?”司儀向羊角辮父母看過來。
羊角辮父親稍一猶豫,上前一步:“喜來這孩子我們老兩口兒都很喜歡,把閨女交給他,我放心!”
“好。看得出來,這四位老人此刻都激情澎湃啊,一個說‘這麼好的兒媳’;一個說‘把閨女交給他放心’,可見雙方的父母也都很滿意。”司儀說着,自己退到一旁,又向趙喜來和羊角辮問道,“現在正站在你們身旁的四位老人該怎麼稱呼?”
“爸、媽!”
“爸爸、媽媽。”
趙喜來和羊角辮異口同聲地回答。
酒桌上的鄉親們頓時沸騰了,有的拍着手;有的尖叫一聲;還有的直接站起來手舞足蹈地扭動着身子。靠着門口的年輕人趁此趕忙又點燃了一掛鞭炮,噼噼啪啪的聲音也掩蓋不住人們的歡呼。
待場面再次平靜下來,司儀說了最後的結束語:“我們再次祝願這一對小夫妻幸福美滿,白頭偕老!”繼而話鋒一轉,又調皮起來,“我看大夥兒盯着一桌子的美味佳餚是直流口水啊,那別等了,沒有花兒了,趕緊坐下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