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跟着二虎子回了家,二虎子再次誠懇地向小芸道了歉,小芸也不過多責備,很快兩人便和好如初。正將家裡的門窗都關好準備睡覺,小芸卻突然想起自己沒有在鄉親們面前說出來的真相,就想把這件事兒告訴二虎子。
二虎子看出小芸好像有什麼事情,便問道:“怎麼了?”
小芸猶豫片刻:“虎子,其實……我那天……遇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什麼事兒啊?”二虎子不由得有些好奇。
小芸便將自己遇到那個怪物跟在背後的事情與二虎子說了,二虎子一聽也是出了一身冷汗,轉念一想便說道:“那還真多虧了葉幸爺爺開門救了你,不然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事兒呢……”
“是啊,當時我快被嚇死了,一連敲了好幾家的門都沒人應。”
“要不……明兒我們拿點兒東西去看看他們二老?”
“只是我們家裡有的東西,誰家都不缺,該拿點什麼去?”
二虎子低頭沉思一會兒:“不然這樣吧,家裡不是有很多雞蛋麼,我明兒拿到鎮上去賣了,然後在鎮上挑點兒我們鄉下比較稀罕的東西,這樣拿去也好看些。”
“嗯,”小芸點點頭,“也只能是這樣了。”
夫妻倆商量完這件事,便睡下了。
次日一早,二虎子吃過早飯,拿了幾隻籃子裝好雞蛋,騎着家用腳蹬三輪車到鎮上去。沿途賣完了雞蛋,才進了超市。鎮上的超市要比鄉下的商店裡貨物種類多得多,二虎子一時也是眼花繚亂,不知道買什麼纔好,糾結了好半天,最後才決定買了一箱牛奶和一箱八寶粥。
正要走,轉身瞧見超市盡頭還有各式各樣的糕點,忍不住走近幾步,看着糕點師傅一手握着裝着植物奶油的透明袋子,一手旋轉蛋糕底座,三兩下就做成了一朵美豔的花。二虎子心中喜歡得不得了,想到小芸嫁給他一年多,一直辛辛苦苦爲他洗衣做飯,從來也沒吃過什麼新鮮玩意兒,便也不顧及多花幾十塊,就把蛋糕買下了。
旁邊的女售貨員見二虎子憨厚老實,於是也想從他兜裡賺點兒,便笑着走過來:“大兄弟,這蛋糕是給誰買的呀?”
二虎子將她稍稍一打量,只見她身材微胖,略矮,面容乾淨,身上穿的是超市工作人員統一的紅色短袖衫,心知是在這裡工作的大姐,便也不說假話,憨笑道:“給我媳婦兒的。”
“這蛋糕雖然好看又好吃,可惜吃下肚子之後就什麼都沒有了,你要是真想哄媳婦兒開心啊,不如到我這兒來看看,價格實惠,童叟無欺,保證你隨便撿一件兒,她都能樂開了花兒。”售貨員使勁兒慫恿着。
“真的?”二虎子聽了心頭一喜,連忙湊過去。
果然,櫃檯裡擺滿了各種首飾,有銀鐲子、金鍊子、剔透的水晶墜子,以及鑲嵌着彩色寶石的條條鏈鏈。二虎子對這些東西一向沒什麼研究,只是看着真心覺得漂亮,從櫃檯這頭一直走到那頭,也不知道該給小芸買哪件。
售貨員見他一直猶豫着,就怕他因爲一時選不好,不在這兒花錢,趕緊拿出一條鑲嵌着貓眼石的金色手鍊,遞到二虎子面前:“依我看……你就買這條吧,最適合你媳婦兒這個年紀的女人戴着,保證她喜歡就是了。”
二虎子接過來仔細看了看,也覺得喜歡,便問道:“大姐,這個多少錢?”
售貨員一看他想買,立即誇讚起來:“我跟你說大兄弟,這條鏈子可是鍍金的,採用了特殊工藝,不褪色不過敏,上面鑲嵌的都是貓眼石,你看看,拿出來對着亮處,還閃光呢,可是好東西哩!這樣吧,我看你人也實誠,就不跟你要謊價,給我二十九元你拿走。”
“二十九元?”二虎子猶豫了,畢竟今天賣雞蛋的錢都已經花完了,何況對於二虎子家裡的情況,從小省吃儉用早已成爲習慣,二十九元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扔出去的。
售貨員仔細觀察二虎子臉上的表情,看他遲遲無法定奪,也怕黃了這單生意,便假意嘆口氣:“不然……你給我二十五也成,我不掙你錢,就當是幫你帶了一條。”
“這……”二虎子還是有些無措,聽售貨員又降了價,不好意思再說什麼,儘管還是覺得不便宜,也只好從自己的小金庫裡拿出了二十五元錢,依依不捨地遞給售貨員。這二十五元可是自己一整年揹着小芸偷偷存下來的積蓄,還打算留着日後用在更重要的地方,卻不想就這麼一下子全沒了。
售貨員好像瞭解二虎子的心思一樣,笑道:“你這錢留着給你媳婦兒買個驚喜,不比什麼都值嘛,看你還愁眉苦臉的。”
二虎子將手鍊放在手心掂量着,感覺還有些分量,估計着或許值這個價錢,反正他也不懂什麼金銀玉石之類,琢磨一番售貨員的話,也覺得有些道理,便不再糾結,向售貨員道了別,這才準備回村。
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從鎮上到村裡的距離,以腳蹬三輪車的速度大概需要兩個多小時,這就免不了要走夜路。二虎子想到昨晚小芸說過的經歷,心裡也覺得害怕,抓緊蹬着腳踏板往家裡趕。
出了小鎮就是一片荒野,白天還有些村鎮往來的人要從這裡走,可是到了晚上,大家該回去的早都回去了,也不等到天黑,此時路上基本沒什麼人。
二虎子蹬着三輪車穿過一片草叢,腋下已經被汗水溼透,悶熱的夏夜連風絲都不帶半點兒涼意,儘管雙腿累得痠軟,二虎子也不敢停歇,一心想要趕緊回去,早點兒把驚喜送給小芸。
剛走到半路天就黑了,這荒郊野外也沒有路燈,二虎子不得不減慢了速度。空氣也漸漸不再燥熱,有微涼的夜風從身旁掠過,二虎子頓時覺得腋下涼絲絲的,這才意識到自己滿身臭汗,到家後小芸不要嫌棄纔好。
二虎子一路哼着曲兒,腦海中不斷想象着小芸收到禮物後高興的模樣,心中也沒有恐懼,反而覺得暖暖的。就這樣不知不覺間又走了一半的路程,村口的那棵老榆樹隱隱約約出現在不遠的地方,二虎子心中大喜,加快了速度朝着那棵老榆樹飛似的往前衝。
可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無論二虎子如何賣力氣往前蹬,卻始終無法到達村口,只能遠遠望着那棵老榆樹,彷彿自己一直停在原地未動。兩旁的樹木眼看着往後退去,說明自己確實是往前走着的,怎麼就進不了村呢?
二虎子心下奇怪,便停了下來,往四周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頓時變得陌生,二虎子不記得來過這裡,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再看仔細向前一看,哪裡有什麼大榆樹,分明是到了一戶人家的大門外,院子裡點着燈,看起來像是有人住。二虎子怎麼也想不明白,許是天黑走錯了路,便從三輪車上跳下來,準備上去敲門問問。
出來開門的是一個老太太,看上去有七十多歲,滿臉褶皺,髮絲花白。一見二虎子便笑呵呵問道:“小夥子,你有什麼事兒啊?”
二虎子也很有禮貌:“老婆婆,天太黑,我迷了路,請問……這是什麼地方啊?”
老太太一聽是這樣,看了一眼二虎子背後的三輪車:“這黑燈瞎火的,你怕是累壞了,快進來喝杯茶水再走吧。”
被老太太一說,二虎子頓時覺得渾身疲憊,雙腿像是綁了大石頭一樣沉重,便只好應了老太太的邀請。
“車就放在外面吧,我這門口窄,怕是進不來。”老太太說着,回身往屋裡走。
“哦,好。”二虎子也顧不得管三輪車,只想能喝口熱水,便跟着老太太進了院子。
二虎子細細端詳着老太太家的房子,院裡很寬敞,院牆很高,牛棚馬棚一一俱全,牲畜老老實實窩在裡面。只是檐角與尋常人家不同,微微向上翹着,倒是顯得更美觀些。進了屋,二虎子便驚呆了,這老太太原來是個有錢人,連家裡的鏡框都是金子做的,牆角的櫃子也有純銀包着邊兒,五光十色的寶石、水晶鋪得滿地都是。二虎子還從沒見過這樣富裕的人家,此番也算開了眼界,呆呆地望着窗口那張玉石吊牀,這可是在鄉下見不到的玩意兒,從小睡慣了火炕,還真想躺上去感受一下。
老太太沏了壺茶端過來,茶碗和水壺都是純銀打造,刻着精細的花紋,二虎子何時見過這些稀罕物,捏在手裡端詳着,別提有多珍愛。
老太太見他喜歡,也不吝嗇:“唉,你看我這屋裡呀,堆了這麼多東西,我一個人一時半會兒也用不完,你喜歡什麼就隨便挑兩件兒,算我送給你的禮物。”
二虎子一愣:“這怎麼好?”
二虎子雖然看着眼饞,但基本的道德底線還是有的,知道別人的東西不能隨便拿,即使老太太允許,也不好意思真的往自己懷裡揣。
“沒關係,”老太太嘆了口氣,“我這兒也很久沒有人來了,就我一個人也挺孤單的,那幾個不孝子女都忙着在城裡上班,也不說回來看看我這老婆子。”老太太說着,不自覺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