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顧質幾乎是第一時間衝過去,卻仍未來得及阻止。
柺棍的落勢又快又狠,一記悶響,異常清晰。生生打在戴待的身上,更是重重敲在顧質的心頭。
火辣辣的劇痛瞬間自手臂上蔓延至全身,戴待咬緊牙關強忍住,眉頭皺都不皺一下,紋絲不動地繼續坐着,盯着顧老太太,面上始終保持無情無緒的漠然。
這樣的眼神,無疑是對顧老太太的無聲挑戰。顧老太太冷哼一聲,再度揚起手中的柺棍。
“奶奶你夠了!”顧質握住顧老太太的柺棍,用力地甩開。
顧老太太腳下沒站穩,一時之間踉蹌着退後兩步,若不是剛進門來的項陽眼疾手快扶住她,怕是必然得摔一跤。
被自己的孫子如此對待。顧老太太難以置信地呆住,滿面的痛心疾首,“好,好,好!項陽,你瞧瞧!這就是我養出來的好孫子!”
項陽自然不去搭顧老太太的腔——他迫於壓力將顧質公寓的密碼給了顧老太太,還不知道顧質回頭會怎麼卸他,現在要是再搭腔,估計兩人更是連朋友都做不了了。
顧質對顧老太太的責難無動於衷,轉而對項陽道:“把我奶奶送回去。”
項陽看着顧質臉上那完全沒有笑意的眼眸,只覺涼氣一絲絲從腳底板冒上來,忙不迭應承:“好!好!”
“你——你是想把我活活氣死嗎?!”顧老太太氣得腦袋一陣發暈。連話都說不利索,手指直指戴待:“你居然爲了這個女人——”
“不敢。我只是覺得,以奶奶你現在激動的情緒狀態,不適合交談。”顧質截斷顧老太太的話,稍挪步子,擋住顧老太太看向戴待的視線,“奶奶你先回去吧,之後我會自己到你面前,將事情交代清楚。”
說着,顧質背過身去,擺出一副暫時不願再多談的樣子。
顧老太太看着顧質冷硬的背影,冷冷一哼聲:“好!我就等着看你要給出什麼的交代。能對得起你父親的在天之靈!”
顧質的身體霎時一震。
柺杖聲“篤篤篤”,一下一下,故意敲得用力,漸漸遠去,公寓裡恢復一片平靜。
顧質抱起戴待走去沙發將她放下,然後提來醫藥箱,想要捲起戴待的衣袖查看剛剛被拐棍打到的地方。
然而戴待以雙臂抱膝的姿勢蜷在沙發裡,眼睛直勾勾盯着地板,任憑他如何拉扯她的手,她就是不願意鬆開。
顧質眸子一眯。乾脆伸手到她的衣領處,兩手一使勁,只聽“刺啦——”的聲音傳出,她身上的睡衣從肩頭到袖子頓時被撕裂成兩半,露出她如玉藕般的手臂。
小臂上,雪白的肌膚赫然亙着一截深色的棍傷。
顧質下意識地瞥了戴待一眼。
她依舊一動不動,可眼裡分明水光湛湛。只是硬憋着罷了。
顧質在心底無聲地苦笑,拿過棉花棒,沾上些許藥膏,一邊往她手臂上塗,一邊不動聲色地用眼角瞄她的反應。
他每碰她一下,她便不可抑制地閃一下,上齒在下脣瓣上也越咬越緊,但眼淚就是懸而未決。
越看,顧質的表情越沉,眼瞧着她的脣瓣都快咬出血痕了,他終於忍不住一手捏住她的下巴,阻止她自虐的行爲:“你要倔到什麼時候?”
戴待仍舊用沉默以對。
顧質鉗着她的下巴,強迫她轉過臉來,“我奶奶打你的時候,你明明可以躲開,爲什麼不躲?”
戴待被迫與他對視,凝定他隱隱跳躍着惱怒的沉黑眸子,開口道:“反正不是第一次被她打了。”
她的語氣帶着一絲賭氣的意味兒,顧質微怔,腦中迅速閃過一些片段,目光微沉,鬆開了手,頗有些無奈:“戴等等啊戴等等……我以爲你早已沒心沒肺地忘記了,我奶奶爲什麼不喜歡你……”
“沒忘。”戴待狀似疲倦地閉上眼,重新靠進沙發裡,靜默片刻後,乾澀着聲音道:“所以,顧質,我們還是分開吧……”
顧質霍地站起身:“不可能。”
“那你能怎樣?”戴待仰面看着他,眼睛睜得大大的,眼淚大滴大滴地滾落。
俯睨她青白的臉色,顧質斂下心中的萬般浪濤,對她伸出手臂:“我會處理。”
戴待躲開他:“顧質,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繼續糾纏下去了……”
顧質不顧她的掙扎硬是把她抱起:“累了就先睡一覺。”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戴待在他的懷裡撲騰。
顧質箍緊手臂徑直送她到牀上,面色沉肅:“那我也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是不會再放開你的。”
戴待用手心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他眸底的執拗。
她不願意看,也不敢看。
不知道到底是這兩天發生的事情真的打擊到她了,還是這場燒把她的脆弱悉數燒出來。
她現在真的很害怕。
這種害怕,是自從和顧質重逢後就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
掂量不清楚已經積累有多少,只知道,呆在他身邊越久,靠得他越近,她越害怕。
害怕他的溫柔,害怕他的固執,害怕……他的愛,於她而言是新的一場災難……
棉被輕軟地壓上身來,蓋住了她肩頭的涼意,他的拇指習慣性地在她的脣角摁了摁。戴待心頭一酸,冷冷道:“可是顧質,你虧欠我那麼多,那麼那麼多,我爲什麼……爲什麼要輕易原諒你……”
話出口,明顯感覺到他的手指微微一頓,隨即,他沉緩着嗓音回答:“嗯。我正在用我的一輩子來償還。”
眼淚瞬間打溼了手心。戴待忽然很後悔自己沒有多出一雙手來捂住自己的耳朵。她只能緊緊地捂着眼睛,任由淚水無聲而安靜。
“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呆着。不要亂跑”
不久,他出門的動響傳出。
戴待一個人在牀上躺了一會兒,然後起身換了身衣服,收拾上自己帶過來的東西,準備趁他不在的時候走人。
門口卻在這時再度傳出摁密碼的聲音。
戴待頓時一驚。
項陽很快走了進來。看着她手裡提着包,他搖了搖頭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而他的身後,冷不防鑽出方頌祺大聲嚷嚷:“喲,戴狐狸,你可紅了,把人家汪峰的頭條都給搶走了!”
“啪——”
響亮的一個耳光摑上臉來,顧質不避不讓。
顧老太太的柺棍狠狠地戳了戳地板,“你給我跪下!”
顧質毫不猶豫地照做,“噗通”一聲跪在了顧老太太面前,脣線緊緊地抿着,脊背挺得直直的。
“不孝子孫!”顧老太太語聲哽咽,“連把公司送出去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這麼多年,你還是一點出息都沒長!一見到那個狐狸精就三魂丟了七魄!”
顧質深深地皺了皺眉:“奶奶,你也是有年紀的人了,講話能不能別那麼難聽?”
“剛剛不是不願意開口嗎?現在我一提她你就捨不得了?”顧老太太再度把柺棍敲得“篤篤篤”響,“一個已經結過婚的女人還和其他男人不清不楚,不是狐狸精是什麼?!”
顧質冷冷地反問:“我也已經結過婚,是我主動招惹她的。你罵她是狐狸精,那你又該罵你孫子是什麼?”
“你——”顧老太太氣得眼前一陣發黑,順勢坐到了椅子裡,“你還記得自己結過婚?我以爲你連自己姓什麼都忘記了!我不知道爲什麼一個已經死了四年的人會重新活過來,我也不想搞明白。我只要你現在和她一刀兩斷!立刻!馬上!”
“這是不可能的。”顧質一絲遲疑都沒有,眼睛黑漆漆地望着顧老太太:“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五年前爲了顧家而妥協。這一次,別想再讓我就犯。”
“顧質!”顧老太太噌地站起身,“妥協?就犯?好好好,原來你一直覺得自己很委屈?”
“最後悔?”顧老太太嘲諷地重複一句,側過身去努力平復自己起伏的胸口,做了兩個深呼吸後,沉痛道:“你別忘了,你在你父親的遺體前,也用過這三個字!你別忘了,如果不是因爲那個女人,你父親也不會連你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就抱憾離世!”
顧質渾身一震,緩緩地閉上眼,雙手禁不住在身側攥成拳頭,腦中有悠遠的回憶洶涌閃現。
他沒忘。
他當然沒忘。
他怎麼可能忘記?
那一年,那一天,他等了戴待整整一夜,沒有等來她,卻等來了父親病逝的消息。
也是在第二天他才得知,他在天寒地凍裡等她的時候,她和杜子騰兩個人……
父親的死對他的打擊着實太大,而未能見到父親最後一面,更是他心底永久的傷,他怎麼都沒法原諒自己,沒法原諒她。
就是父親的葬禮上,當她抓着他想安慰他時,他狠狠地甩開了她:“別用你的髒手碰我!”
他以爲,她的存在,對他來講就像一個永遠擦不掉的污漬,時時刻刻提醒着他父親的死。
他以爲,他對她,再無愛,只餘恨。
他以爲,在父親抱憾離世之後,應該再無其它事能夠令他後悔。
然而,直到她的死訊傳來時,他才突然明白,她註定了是他一生的讖,解不了,躲不開。
“我沒有忘記。”再度睜眼,顧質的眸底已然恢復一片清明,“我沒有忘記。正是因爲沒有忘記,所以我纔想得更加清楚。把這件事的責任歸咎到她頭上,根本就是不公平的!錯的明明就是我自己!錯在我的偏執!錯在我自己不能早點放下心結——”
“啪——”,顧老太太給出的耳光打斷了他的話:“你真是爲了她都走火入魔了!”
這個耳光比方纔的要狠,打得顧質的頭順勢歪到一邊。他摸了摸發麻的腮幫,慢慢地轉回臉來,看着顧老太太,露出自嘲的笑:“是啊,走火入魔了。奶奶你四年前不是就已經知道了嗎?”
顧老太太怒不可遏:“我告訴你!有我在的一天,你別想和戴莎離婚!你別想和那個女人在一起!”
顧質在這時站起身來:“我能不能和戴莎離婚,你做不了主。我要不要和戴待在一起,更是我自己的事情。”
“逆子!逆子!翅膀長硬了是吧?!”顧老太太揚起手中的柺棍:“你的眼裡究竟還有沒有我這個奶奶?!”
“有。當然有。否則我就不會心甘情願地跪在這裡任由你打任由你罵。”顧質這一句話說得心平氣和,然而,下一句話卻令顧老太太不由驚心:“奶奶,看在我還願意喚你一身奶奶的份上,求你,別再逼我了。除非你想失去你唯一的孫子。”
“你威脅我?!”顧老太太勃然。
顧質背對着她,笑得蒼涼:“是不是威脅,四年前你不是已經見識過了嗎?”
觸及往事,顧老太太的眼皮猛地一跳,而顧質已經開門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顧大哥……”過道盡頭,戴莎似乎等了很久,一見他出來,連忙迎上前語出關懷:“你、你還好嗎?顧奶奶她——”
她話還沒說完,顧質的手掌忽然用力掐上她的脖子。
戴莎整個人被半提着壓在牆面上,脖子上的桎梏讓她喘不上氣來,腳尖奮力地想去夠地卻夠不着,手指死命去摳顧質的手掌。
可是近在眼前的顧質滿面厭惡之色,眸底蘊着滿滿的嘲諷,周身盡是寒氣,一瞬間如同地獄羅剎一般,攜着肅殺而來。
隨着他手上力道的加重,戴莎根本連聲音都發不出,臉越來越紅,眼珠子越瞪越大,眼白也越翻越出來。
“顧質你在幹什麼!”
尖叫傳出的剎那,顧質的手一滯,終於鬆開,戴莎頓時無力掉落在地,捂着脖子拼命地咳嗽。
“你想掐死莎莎嗎?!”林銀蘭連忙跑上前來,看見戴莎脖子上深色的掐痕,她心中完全可以肯定,假若她剛纔沒有及時出現,自己的女兒怕是真就死在他手裡了!
顧質居高臨下地睥睨着氣若游絲的戴莎,眼底閃爍着刀鋒般的光:“如果戴待出了什麼事,你用死都賠不起!”
顧老太太聽見動靜走出來的時候,顧質正撂完這句話走人。
林銀蘭抱着戴莎,淚流滿面地看着顧老太太:“你孫子他真的是瘋了啊!他這是要殺人啊!”
顧老太太望着顧質離開的方向,目光閃動片刻,長長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我這個老太婆的話究竟還剩下多少分量……”
“這——”林銀蘭一愣:“顧老太太,你千萬別這樣說自己。你可是顧家的頂樑柱啊!”
聞言,顧老太太瞥了林銀蘭一眼,眸底暗藏的鋒芒一閃而過,隨即對着狼狽的戴莎蹙了蹙眉:“以爲我老太婆遠在美國,就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了嗎?孩子就算有毛病,那也是我們顧家的血脈,哪裡輪得到你隨意糟蹋!”
“顧老太太,莎莎她——”
“行了,不用再爲你女兒辯解了。”顧老太太有些不耐煩地打斷林銀蘭,繼續對戴莎道:“顧質的心是註定不在你身上了。你與其費盡心思整那些有的沒的,不如趁現在年輕還能生,趕緊想辦法再給我們顧家添個子孫。我不知道能幫你們拖多久,但孩子……只要你生得出來,我就能保證顧夫人的位置永遠是你的。”
林銀蘭爲自己的女兒抱不平:“可是顧老太太,你該知道,這些年,莎莎根本連顧質的面都見不上幾次。”
“這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她當年不是順利把我孫子搞上牀了嗎?”顧老太太的嘲諷地冷哼,隨即拄着柺杖一步一步走上樓。
“媽——”戴莎啞着聲音拉了拉林銀蘭的衣袖。
低頭看着戴莎的模樣,林銀蘭心痛不已:“你先別說話,媽這就帶你去醫院,落下毛病就不好了。顧質他……沒想到他如今居然狠到這種地步……”
戴莎哭得不成樣子:“媽,顧奶奶說的沒錯。我要生孩子!我要給顧大哥生孩子!”
“可是你……”話沒說完,林銀蘭又是一陣落淚。
“媽!”戴莎緊緊拽着林銀蘭央求:“我想通了!我不怕了!我要動手術!我要儘快動手術!我要動手術……我要動手術……”
見戴莎的情緒又有激動的跡象,林銀蘭連忙應承:“好好好好好!我們動手術!我們動手術!你彆着急!媽媽幫你安排!我的莎莎……莎莎……”
“所以你東拉西扯了半天,還是沒有告訴我,你怎麼跑榮城來了?”
戴待向後重重一靠,把身後與她背對背而坐的方頌祺壓得臉都快貼上地板了。
方頌祺卻一點痛苦的表情都沒有,反而一臉享受地使喚她:“再低點再低點!剛好很久沒有舒展筋骨了。爽!”
戴待翻了個白眼後,立馬意識到方頌祺看不見,乾脆轉過身去,不再和她玩好朋友背對背。
“欸?你幹什麼呢?我還沒爽夠!”方頌祺不滿地嚷嚷。
戴待別有意味地一笑:“找男人給你爽去。”
“我倒是想啊。可惜,現在擺在面前的雄性動物只有一隻。”方頌祺悠悠接話,遺憾道:“而且,還是我已經玩膩了的一隻。”
在第n次被方頌祺羞辱後,項陽終於受不了了:“你們慢慢聊,我到陽臺上抽會兒煙。”
“喂,你夠了。”戴待用手肘捅了捅方頌祺:“人成功被你氣走了。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誰說我是因爲他在場所以不說的?”方頌祺懶懶地擺出醉臥美人榻的姿勢。
戴待眼尖地抓過她的右手:“你的鴿子蛋鑽戒呢?怎麼不繼續戴着炫耀了?”
“嫌礙事,不方便,所以收起來了。”方頌祺不以爲意地收回手。
戴待哪裡會相信她的睜眼說瞎話,躊躇着小聲問:“你該不會——”
“你才該不會,別詛咒我!”方頌祺橫了戴待一眼,“我老公看我無聊,讓我出來遊山玩水散個心什麼的。我一刷微博,臥槽!戴狐狸精被人灑狗血上頭條,把我的臉面都丟光了,哪裡還有心情繼續逍遙快活?”
她用力戳了戳戴待的額頭:“我還沒問你呢,上次在南城分開的時候你向我保證過什麼?什麼會保護好你自己,現在呢?嘖嘖,鬼樣子,活該!叫你吃回頭草!”
戴待的目光微微閃動,將臉埋進手心。
半晌,她重新擡頭,握住方頌祺的手:“阿祺,幫我!”
方頌祺愣了愣:“什麼?幫你什麼?”
“幫我離開這裡!”
方頌祺又是不解。
卻見戴待有意無意地往陽臺外的項陽瞥了一眼。
項陽正背倚着陽臺抽菸,眼睛始終透過落地窗望着屋裡的戴待和方頌祺。
“你以爲項陽真的閒着沒事在這裡陪我們談心聊天嗎?”戴待解釋,“他是在幫顧質看着我。顧質他,不放我走……”
方頌祺的神色有點嚴肅:“戴待,你——”
“別問。求你別問。我現在真的很亂。”
“好吧。”方頌祺恢復慣有的一臉傲色,微微眯起風情萬種的鳳眼,像盯住獵物一般盯住項陽:“對付他,一招就可以斃命。不過機會只有一次,你自己溜快點。”
戴待點點頭:“好。進入備戰狀態!”來時綣綣,別後厭厭:.
“ok,letsgo。”方頌祺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衣服,婀娜多姿地走去陽臺。
項陽站直身體看着方頌祺,似乎問了她一句“幹嘛”。就是在這個時候,只見方頌祺霍然上前一步捧住項陽的臉吻了上去。
別說項陽,就是戴待都因爲方頌祺突如其來的舉動而驚呆了。
方頌祺一邊吻着項陽一邊緩緩轉動身子,反將項陽壓在落地窗上背對着屋裡,還不忘伸出一條腿對戴待打暗號。女討女巴。
戴待這才晃回神來,用手勢表達謝意後,急慌慌地開門衝出去,坐電梯到了樓下,直接上了一輛出租車:“師傅麻煩榮城自閉症兒童康復中心!”
脫口而出的時候,戴待怔了一怔,隨即往後靠上椅背,雙手捂住自己的臉。
小顧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