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西風驟雨,吹落了一地的楓葉,華錦繡睜開眼睛的時候顏如玉還是熟睡。那恬靜的臉龐寫滿了憂鬱,錦繡的心裡滋味百般,不聲不響的起來身,穿好衣服,頭髮也不曾梳理,出了房門,掩上門的一刻怔住了,看着牀上躺着的顏如玉,不知不覺的流了淚。
清晨雨後的空氣沁人心脾,華錦繡看着一地的狼藉,滿目悲秋。曳地的長袍鬆鬆垮垮的裹着華錦繡瘦削的身體,我往何處來?我往何處去?段府,有不忍見得人,有不忍面對的感情,唯有離開。
何慶班的弟子早早的起了牀,武生武旦擺弄着槍棍,文生小旦們清着嗓子。華錦繡遲疑的推了下門,一院子的聲音戛然而止,錦繡清冷的身影,長袍和散落的青絲隨着清風飄着,深眸葉眉,緊抿着的嘴脣帶着些許剛毅,嚴肅略帶悲涼的神情怔住了旁人,蓮花在許多年後回憶起這一幕的時候只用了四個字形容師傅:淡漠無情。
華錦繡看着曾經的夥伴,以前從未感覺的親切感,如今上了心頭,自己也許也不曾孤單,錦繡很想擠出一點微笑,只是努力了很久表情都未曾動過。一人面對着許多人就這樣站着,還是蓮花機靈,跑過去拉住師傅的手,蓮花看着錦繡芙蓉般的面容沒有絲毫血色,十指冰涼:“師傅可是不舒服的?”
錦繡不語,憐愛的摸着眼前孩子的秀髮,“蓮花多大了?”“十四了。”原來已經十四歲了,五年了,這孩子九歲進了這園子一直跟着自己,雖不能說當做親身骨肉去疼,加之華錦繡淡漠的品性,有感情也是放在心裡,如今見到竟萌生出見了親人般的感覺。錦繡很快了掃了一下滿園的人,卻不見忠叔的身影,也不及去想,獨自進了屋。
屋裡的物品都不曾動過,一層不染,蓮花隔日就會來打掃一下,擦拭下桌椅板凳,自己想念師傅想念的緊。華錦繡坐在梳妝檯前,銅鏡裡面那張熟悉的臉漸漸陌生起來,自己怎會變了這番模樣?神思一閃,鏡中出現了顏如玉的臉,長長地睫毛閃動着,璀璨如星辰的眼眸,清澈的如一望秋水,華錦繡心臟一收縮,眼淚不受自己控制的流了下來,心底有根弦,碰一下就疼,自己很少落淚,幼時受師傅教誨,皮鞭抽得滿身是傷的那會都很少流淚。如今卻成了這樣的人,華錦繡爲着自己的變化感到羞愧不已。
顏如玉睜開惺忪的雙眼,摸了摸身邊,空了,頓時心裡一緊,她還是走了,欲哭無淚的心痛,錦繡真是被自己傷害的緊了,再也抹不平那傷痛了?如玉起身,不見碧月,叫了兩聲也不得動靜,打開門,卻見碧月匆匆忙忙的從絲絲房間出來,髮髻也有點凌亂,走路似乎有點困難。碧月聽到如玉的叫喚,慌忙的穿了衣服,那層薄薄的衣衫貼着自己皮膚的時候還是火辣辣的痛,絲絲看着手忙腳亂的碧月覺得甚是可愛,不禁又有了想逗逗她的衝動,還沒待穿衣起身,卻見碧月匆匆開了門,不及關上就走了,心底涌上一點點的失落。又懶散的關上門,待再躺下,進入沉思之時,腦海裡浮現出的仍然是顏如玉的一顰一笑,自己在意的人哪。時而又浮現出昨夜肆意的場面,碧月那清可見底的眼神,心裡莫名生出了些許憐憫。
“砰”的一聲門被推開了,顏如玉強壓着心中的怒火,後面縮着碧月探出小小的腦袋,如玉進門讓碧月關上了門,絲絲看着顏如玉慢慢逼近的氣勢,覺得周身一陣涼意,努力擠出一點微笑讓自己甜蜜一點:“姐姐這麼早就來看望妹妹,妹妹這會衣服都不曾穿上。”說着便要起身穿衣,顏如玉不聲不響的拿過絲絲的衣服,丟在一邊,拿起絲絲放在桌凳上的鞭子,絲絲心中打了一下冷顫,一旁的碧月也驚呆了,夫人這是要作何?
原來碧月剛進了顏如玉的屋,顏如玉就觀察出了異常,稍許逼問就說出了昨晚發生的事,當後背那一道道血痕出現在顏如玉的眼前之時,如玉心疼不已,自己當做妹妹般帶大的丫頭遭了這樣的毒手,自己怎耐得住。顏如玉捏着手上的鞭子,想着碧月昨日就在眼前這女人的手中被□□,心一狠,一鞭子落在了絲絲的身上,手勁只使出了五層,絲絲後背落了條印,破了點皮,倒不曾有再大的傷。
錦繡,這人已經成了一個禁忌,自己已經不忍去想起,再想起之時,心似乎被刀絞一般,痛的窒息,有剖開這層皮肉的衝動,似乎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女人,那幽幽的雙眸抹上了一層恨意,顏如玉再次逼近絲絲,絲絲倒也不躲閃,雖說剛剛那一鞭子不是很重,卻也結結實實的落在自己的身上,這絲絲倒也不哼不響,顏如玉揚起的手停在半空中,遲疑地怔在那兒,自己遷怒於眼前之人,自己的錦繡也不會回來,然,憤恨的想再抽一鞭子,不想碧月衝上前去,“夫人,夫人饒了絲絲吧…”說着抱着絲絲月,哭求着,顏如玉看了眼碧月,放下手中的鞭子,不想絲絲一作氣推開碧月:“你打吧,是我害的你們這般,還了便是。”
還,你如何還的起?顏如玉看着攤在地上的絲絲,妖媚的像一隻狐狸,此時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帶着些許軟弱和倔強,是致命的。然,自己卻是打心眼裡的厭惡,這人自己還是不碰爲妙,若近日段子睿回來看到必定會追問,給自己惹了麻煩,自己必須得忍,又看看碧月,你爲何又攪了進來,我與錦繡沉淪,自己心甘情願,那絲絲自己也可以毫不在意,本就不相干的人爾,顏如玉看着這二人,搖了搖頭,掏出身上的金瘡藥,丟了過去:“你倆用着,省着點。”說完便出了門,掩上了門。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