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太無趣了,紫夜一邊丟着花生米一邊看着金虹長風。
他很喜歡穿降紫色的長衣,長髮未束披散在肩上,如九天瀑布流瀉而下,雖然髮尾稍微少了點,但額前的髮色卻黑如墨,襯着他健康光澤的肌膚,整個人都籠罩在絕美名畫的意境裡。
此時,他正專注地看着一封信件,全神貫注的樣子越加攝人心魄。他的側面線條完美的竟讓紫夜有一種心跳失衡無法控制的感覺。
他本就容貌無雙,然而這專注的模樣卻更是有說不出的魅力,他坐在金座上,金光在他的身周若有似無的閃爍,那些光芒與他融爲一體,那雍容華貴和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氣在他身上得到最完美的融合。
他就該屬於這裡,屬於這個位置!
紫夜忽然停下了拋花生米的動作,愣愣地看着他,卻不料還有一粒她拋上去的花生米掉了下來,她也忘記了接,只見紫影一閃,金虹長風一手接住那粒花生,放進他的嘴裡,嚼了兩下,伸頭過來,吻住紫夜。
紫夜只覺的嘴裡一團黏糊,一下反應過來他做了什麼,立即就想往外吐掉。
“紫兒,吞下去。”他已坐回金座上,姿勢依舊似乎從來沒有移動過,鳳目冷冷地看過來,淡淡地說道。
極爲艱難地嚥下去,紫夜覺得自己像是嚥下了什麼無法消化的東西,越是冷漠的人果然是越變態。雖然迷戀他,但還是很不喜歡他的性格,霸道**佔有慾強,小心眼還有強迫她和他玩親親。
以前把能和他隨便玩親親當成是願望,現在把能不讓他親親當成奢望。
金虹長風微笑地看着她,她正嘀嘀咕咕地數落他的不是,遇到他正含情脈脈地看她,心裡沒底,只覺得那人越發陰險狡詐,當下趕緊對他堆起一臉笑容。
翌日,紫夜忽然一反常態,竟自己向金虹長風要求去五嶽神門的女子學堂上學,金虹長風本來不願意讓她去,但紫夜說自己不識字,想給他寫情詩都不會,這種事又不好麻煩別人,這個藉口聽得金虹長風雙目發光,於是親自帶她去。
那個傳說中的學堂,,善儀苑,和暗雅的瀟湘苑很近,聽說原本就是爲了讓暗雅不需要走很遠的路而建造的。
暗雅身有隱疾,就算遍尋名醫也無法治根,多年前,狐王研製出了九轉丹送與東嶽,纔算有效控制了暗雅的發病,只是那九轉丹所需的藥引甚爲難找,而暗雅每隔百年就需服藥一次。
閒話不多說,當下紫夜被金虹長風領着像個初進學堂的小孩般,心裡是七上八下的打着鼓。這上學堂,紫夜確實還是頭一回,狐王是直接給她請個女先生的,再說,青丘哪兒有妖精會想要識字,那先生也是狐後撒了無數次嬌,狐王才同意請來的,就是那次,孫子言一同來到青丘……
想到孫子言那張無趣的臉,紫夜就覺得當初自己一定是太無聊,纔會認爲他長的好看,若是現在看到他,自己是正眼都不瞧的。
俗話說心裡想什麼就會遇見什麼,這話紫夜本是不信的,但是看看面前的女先生,紫夜覺得這話還真有幾分道理。
“見過東帝。”那嬌弱的女聲讓紫夜皺起了眉頭。
金虹長風看都不看她,只輕輕在紫夜額上留下一吻,道:“不喜歡就走,到正殿來找我。”連門都沒進就轉身走了,好像很忙的樣子。
女先生指着一個空位,道:“姑娘的座位在那裡。”
紫夜不動。
女先生轉首看她,“莫非姑娘不想學女子課程,那就不送了。”言罷,就往外推紫夜。
女先生很高,但是力氣不大,推不動紫夜,但是這樣一來,卻是和紫夜近到觸手可摸的距離了,於是,紫夜理所當然地伸手摸摸她的脖子,呃,確實沒有喉結。
“你幹什麼?”女先生驚呼一聲,捂住自己的脖子,一雙眼睛奇異地盯着紫夜看,雖做出驚恐的模樣,眼裡卻沒有懼意,反而有着莫名的期待。
紫夜抓抓頭,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先生不必驚慌,紫夜是認錯人了。”
往座位走了兩步,紫夜倒退回來,問道:“先生可有兄弟姐妹。”
女先生蹬蹬後退至牆角,一臉驚恐:“姑娘這是何意?”看她舉止輕浮,莫非是看自己孤苦無依,想……當下,雙手死死抓住前衣襟。
“紫夜妹妹,”宛若琴絃被名家撥動發出的樂聲,動聽悅耳,轉眸便見一身材曼妙的絕色女子朝紫夜招手,“來,到這邊來坐。”
她微微笑着向紫夜招手,霎時只覺花香四溢,月露清輝,四周彷彿有輕樂曼歌,彩虹突現,渾渾噩噩間,魂魄已被奪取。
紫夜不由自主地邁步向她走去,昏昏沉沉地在她身邊的空位上坐下。
她柳眉杏目,淺笑間溫婉可人,這世上有這般容貌的女子除了金虹暗雅,只怕是再也沒有別人了。
“紫夜妹妹,這個給你。”暗雅款款起身,走到女先生的講案前,爲紫夜取了幾個碟子,放在紫夜面前的案几上。
暗雅今天的髮髻很簡單,黑髮鬆送挽着一隻銀色點珠簪,長長的珠玉瓔珞一步三搖,更添她嬌柔嫺雅之色,她臉上未施脂粉,總是向上彎着的嘴角,有一種清麗尊貴的韻味,在她不經意的舉手投足間,,完美展現。
紫夜砸砸嘴,一臉的癡迷:“暗雅姐姐,你怎麼能生的這般好看,你母親是誰?”不是說有其母必有其女麼,想來,她的母親也一定是大美人!
面前案几被人重重地一拍,力道之大竟震的機上碟子向上跳了寸許。
“狐狸精,你怎麼敢和暗雅姐姐這樣講話?”只見一雙清水雙瞳毫無情緒地瞪着她,一手按在機上,一手叉在腰間,嘖嘖,很有做潑婦的潛質。
紫夜抖抖袖子坐下:“哦,諾兒,你也在。”金虹長風說金虹諾不是金虹氏本家,和金虹仁他們是同輩,看年齡也比紫夜小,所以紫夜這樣稱呼,也不算越規。
“諾兒是你叫的?狐狸精,你想死嗎?”金虹諾話說的狠,但那雙眼睛卻依然如水清澈,臉上的表情也是一派純真。紫夜很清晰地聽到周圍一片倒抽氣聲。
“小諾,你怎麼能這麼說話?”暗雅輕蹙起秀眉,臉上滿是輕責的神色。
本來還氣勢洶洶的金虹諾立即換上笑臉,回身挽起暗雅的胳膊,撒嬌似的搖着:“暗雅姐姐,我只是和狐狸精鬧着玩的,你不要告訴長風哥哥,不然,我定會被趕走的。”
“那要看紫夜會不會原諒你,她若是說算了,自然就算了,她若是不原諒你,那我只好告訴長風了。”暗雅一雙美目停在紫夜臉上,微微笑着道。
“算了,小諾還是孩子,我怎麼會和她計較。”紫夜不在意地向後一靠,剛好把手肘支在一個軟軟的東西上,感覺蠻舒服的,就把大半身子的力量都靠了上去。
金虹諾一雙眼睛怒視着紫夜,半響,袖子一拂,轉身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先生,”紫夜敲着暗雅給她的碟子,伸長脖子高聲叫道:“我碟子裡都是空的,怎麼還不上菜啊。”
學堂裡一下子靜了下來,然後竊笑聲四起。
“這碟子不盛菜,難不成用來滴口水?”紫夜抓抓頭,看看衆人,又拿起碟子在下巴處比劃了兩下。
滿堂的淑女再顧不得儀態,由竊笑轉成了鬨堂大笑,還笑的東倒西歪,又是拍桌子又是擦眼淚。
暗雅也禁不住笑了起來,“紫夜妹妹,這碟子是這樣用的。”她伸手從旁邊一位女子手中接過一摞碟子,置放在頭頂上,然後走起路來,她在通道上走完了一大圈,那些碟子竟然都沒摔下來,就像是用膠水黏在她頭上一般。
“誰這麼無聊,竟會想出把碟子頂在頭上玩?”紫夜心裡佩服,知道自己做不了,當下做出很不在乎的樣子,丟下碟子,砸砸舌,眼睛搜尋着女先生的位置。
背後被人輕輕一拍,紫夜不耐煩地抖動兩下肩頭:“別吵,先生怎麼不見了?”
暗雅捂嘴咳了咳,紫夜茫然朝她望去,頭上那一摞碟子竟然還沒有掉!又見暗雅朝她身後指指。
紫夜回首眼睛慢慢張大,瞳孔裡映出的正是女先生的臉,和被她當案幾靠着的一位年輕女孩,那女孩臉上慢慢綻放笑容,“你好,我叫金虹冰芸。”
紫夜忙收起支在她手背上自己的手肘,“不好意思,嘿嘿嘿!”
“冰芸妹妹,是越長越漂亮了!”紫夜拿眼瞟下女先生的身旁站的那個男子,,金虹仁。
女先生對紫夜拱拱手,恭恭敬敬地道:“門主命我主持善儀苑,我便盡力做到從這裡出去的每一位學生,溫雅善良儀容端莊。”
紫夜指着金虹仁身上的衣服,“你……”
“不許叫我的名字,我現在是先生的助教。”穿着紅衣的金虹仁用密語在紫夜耳邊輕聲道,不得不說,張揚的人還是適合張揚的顏色,這紅色穿在金虹仁身上,竟絲毫不比金虹長卿差,反而因爲他的漫不經心,更顯示出別樣的風情。
紫夜扯扯耳垂,抓抓頭,看看他的嘴脣都沒動,也不知道聲音是從哪裡發出來的,再瞧瞧女先生的臉,紫夜明白了,她這是帶幫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