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可以來玉緣坐坐, 並不只是簡單的一句話,而是一個認可。
孟青衣知道之後爲了季璉轉了好幾個圈,愣是沒明白, 他怎麼會對那個讓寒水傷心的人說出這麼一句話, 他季璉冷情冷血, 什麼時候居然會有這樣的心思去體諒一個負心人?
“季璉, 你幹嘛幫那個負心人。”孟青衣趴在他椅子扶手上, 伸手戳戳他的胳膊。
季璉被迫回頭看向他,淡淡的說道:“尉遲辰並不是負心人,寒水的這場感情, 也沒有誰對誰錯誰負了誰。”
“喂,別想用話繞暈我, 具體是怎麼回事。”孟青衣很想知道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兩個人, 可是季璉只是搖搖頭,說了聲:“抱歉。”
他是知道事情的始末, 可是那又如何,這件事情從始至終都是寒水一個人的私事,他作爲朋友更加不能在他信任告訴他一切之後,長嘴長舌的把別人的事情當做故事來講,哪怕那個人的孟青衣。
“好吧。”孟青衣嘆口氣, 靠着他的腿坐在地上, 樓上的地板是木製的, 打掃的很乾淨, 坐下去也不冷, 頭微側靠在他的膝蓋上,陪着他發呆。
其實, 寒水的故事如何,他說不說,孟青衣都不在乎,他只是擔心季璉太累。
爲了這件事情,他雖然總是淡淡的彷彿遊離在外,其實,卻是操心最多,就連這次對尉遲辰的話,他雖然不明白他爲何會鬆口,可是也知道他是爲了寒水好。
而尉遲辰,還真的過來玉緣坐坐了。
當天下午季璉好像知道他要來似地,特爾被派回了冥界,孟青衣陪着小開心玩,他則毫無壓力的喝茶看書,而寒水則被派去了樓下看店。
尉遲辰一到玉緣門口就看到坐在櫃檯後的寒水,一直很想見他的心情,在看到他一個人的時候,突然變得忐忑了起來,開始猶豫着要不要近。
直到寒水擡頭看過來,那雙如水般清冷而乾淨的目光,讓他終於還是忍不住提腿走了進去。
“這位客官,有什麼想要的玉器嗎?”寒水彷彿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似地,語氣平淡,波瀾不驚的問着。
“這……”尉遲辰本來就不是衝着玉器而來,哪裡知道看中了什麼,不過他很快之前尉遲佳好像讓他幫忙買一個叫同心佩的玉器,立刻說道:“我是來看同心佩的。”
寒水的眼神微微閃過一道光芒,淡淡的說道:“不好意思,同心佩已經售出,客官若是執意要這塊玉佩,請去別的玉器店看看吧。”
“我……那個……”尉遲辰糾結了,他不是來看玉器的!別家更加沒有他想看的人!
“客官,請別打擾我們做生意。”寒水冷淡的下着逐客令。
“我不是來看玉器的。”尉遲辰終於鼓足勇氣說道。
“哦?那敢問客人你來玉緣是所謂何事。”寒水挑眉,眼中有冰寒溢出,這個男人爲什麼死活不走!他不想看到他,一點都不想!
“我是來看人的!”尉遲辰話一出口,店中一片安靜,靜的連他的呼吸都能自己聽到。
寒水震驚的看着他,顯然沒有想過他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頓時張張嘴卻沒有辦法說出什麼。
尉遲辰冷靜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是應你們掌櫃之約,你可不能隨便趕我出門。”
寒水抿脣,這個男人倒也聰明,居然知道搬出季璉的名字,既然如此那就隨他去吧。“那你隨意。”說完低頭繼續看着並不太厚的賬簿,不再理會他。
尉遲辰尷尬的走到對面的椅子上坐好,不過坐下之後他就發現這個位置挺不錯,可以直接看到櫃檯後寒水的一舉一動。
咧嘴一笑,開始認真的注視着對面的人。
樓上孟青衣抱着小開心,偷偷觀察着樓下的動靜,發現居然就這麼和平了事,頓時覺得鬱悶了。
寒水怎麼不把人給趕出去呢,真是的,從來都不知道季璉的名字對他這麼好用。嘴上嘀咕着,其實心裡也明白,根本不算季璉的名字好用,而是他捨不得把人趕走。
就算是不記得,就算別人忘了,站在眼前的,依舊是自己曾經深愛過的人,之後等了那麼多年的人。
放下,談何容易。
除非,根本就沒有愛過。
而樓下的兩個人,居然也就這麼,一個看,一個人做自己的事情,待了整整一個下午。
樓上等着看熱鬧的孟青衣都累的抱小開心去眯會兒了,樓下的兩個人完全沒有任何要動一下的意思。
尉遲辰看的很是忘我,而且越看越覺得眼前的人好看,他納悶的想着,怎麼會有人這麼好看呢,明明在此之前他也看過不少的美人,卻偏偏都覺得沒有一個能比得上眼前的這一個。
只是,人家的眼裡根本沒有自己,唉。
想到傷心處,忍不住有點黯然。
而那邊的寒水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一個眼刀殺過來,尉遲辰被凍的抖了一下,急忙從椅子上下意識站了起來,結果並未站穩,整個人咣噹一聲就向前栽倒在地上。
寒水一驚,在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跑出了櫃檯,過來扶住他的胳膊。
尉遲辰一手撐着地,一手藉着他的力氣爬了起來,看到自己雪白的衣服前面一片灰黑色,忍不住苦笑了一聲,這臉真的丟大發了,居然在他的面前摔了個五體投地。
坐了一個下午,沒動一下姿勢,腿腳早就麻痹了,這麼突然的站起來,可不是腿一軟,一個不穩就來個人仰馬翻。
耳邊傳來他焦急的低呼,“怎麼樣,是不是摔得很痛。”
尉遲辰沒有想到居然一跤能換來他和自己說話還有明顯的關心,本來想逞強說沒事的,立刻轉了個聲調,可憐兮兮的說:“膝蓋疼,站不住了。”然後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扶着他的寒水身上。
寒水關心則亂,哪裡注意到他的小動作,還以爲真的摔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地方,趕緊把他扶到椅子上坐好。“有多疼,要不要請大夫過來。”
如此說着,擡頭看向他。
一雙眼,就撞到了他那雙帶笑的眼中。
這一個,彷彿回到了八百年前,他從馬車中醒來讓他喂藥的時候,也是這樣一雙眼睛,含着笑意帶着滿滿的溫柔。
他不受控制的伸出手,探向他帶笑的眼睛,在指尖將要碰到的時候,門口傳來特爾的叫聲,“我回來了!”
一下子打破瞭如同被蠱惑的回憶,寒水猛然驚醒,霍的站起來身,表情也恢復了之前的模樣,看着進門的特爾說道:“這位客官受了傷,你幫忙把他送去醫館那邊吧。”
說完,也不理會其他兩個人,徑直上了樓。
留下特爾和尉遲辰大眼瞪小眼。
特爾瞅着尉遲辰心說,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剛進門就被安排事情做是,還是送這個人去醫館那邊,他不是寒水特不想見的那個男人嗎?
尉遲辰埋怨的看了特爾一眼,都怪他,之前他已經對自己不一樣了,好好的氣氛都被這個小子打破了。
“喂,你什麼眼神啊,很不滿?”特爾一副流氓像,動了動手腕,“看你這傷殘模樣,少給我耍少爺脾氣,小心我不爽把你丟出門外,你就自己自生自滅吧。”
“你敢!”尉遲辰怒視着他,他從小富貴,就算性格溫和,也是個標準的少爺。
“我爲什麼不敢啊,得了吧您,就算你是少爺怎麼了,又不是我的少爺,我管你死活。”特爾欠揍的撇嘴。“趕緊地給我站起來,我扶你去。”
那嫌棄的小模樣,頓時激怒了尉遲辰,只見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推開過來扶他的特爾,一瘸一拐特有氣勢的走出了玉緣的大門,特爾在他後面笑的陽光燦爛。
哎呀,這不走的挺好的嘛,他還以爲多嚴重呢,也就這麼點事。
目送着被自己氣跑的男人離開,特爾美滋滋的進櫃檯裡開始收拾,沒多大點事,不過他喜歡麼。
尤其喜歡把每一件玉器都擦拭乾淨之後,放好,就好像在針對一個生命那般。
等尉遲辰離開了玉緣,走了好一會兒,實在是腿疼的沒法打彎兒的時候,這纔想起來,自己幹嘛要跟那個少年生氣啊!居然還被氣跑了,還真是……氣死他了。
想明白是想明白了,可是,現在這個時間,再加上他之前的事情,不好再重新返回玉緣,腿還疼的不得了,算了還是先回客棧,讓侍衛叫大夫過來看看。
一進門,就看到尉遲佳居然在自己的房間中,有點迷糊的靠在桌子上趴着,想來是等了挺久,聽到門響,見到兩個侍衛扶着他走了進來,立刻站了起來。
“公子,您這是怎麼了?”尉遲佳還是第一次見到尉遲辰這麼狼狽,不但一瘸一拐,衣服還灰撲撲的,好像在土裡打過滾似地,看起來狼狽的很。
“別說了,摔了一跤,先讓我坐一下。”
“那我去請大夫。”
“不用了,進門的時候已經讓人去請了。”尉遲辰攔下她,讓她扶着自己坐下。
尉遲佳看着他的腿,眼中滿滿的都是心疼。
她可不相信這是他自己摔得,絕對是別人欺負他來着,她一定不會讓欺負他的人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