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斷了三根，中度腦震盪，有點失血過多，身上外傷很多，但是致命的傷口在後腦勺，受到了嚴重的敲擊，所以病人可能會一直昏睡不醒。能不能醒來，就看這兩天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醫生，張着嘴，好多好多的話，卻什麼都說不出來，眼前黑黑的一片，就好像那絕望的邊界一樣。
“哎！醫生！快過來，暈倒了！”
女警察一直守着夏暖，勸了很久都沒把人勸去處理傷口，她見葉頌北出來了，打算去跟隊長報告，夏暖人直接就暈了。
負責這事情的李隊跑過來，看了一眼女警察張瑤：“做完筆錄了嗎？”
張瑤有些頭疼：“沒呢，我連他們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估計是一對小情侶。女的那個一直在手術室門口等，好不容易把男的盼出來了，人就暈了。”
說完，她似乎想到什麼，看了一眼李隊：“李隊，人捉到了嗎？”
李隊有些煩躁，原本以爲只是簡單的打架鬥毆，沒想到這會兒都快出人命了，偏偏還捉不到人。
“沒，那羣兔崽子跑得夠快的，不過他們跑路的一個街口有監控。”
張瑤嘆了口氣：“先去看看女的吧，應該沒什麼大礙。”
夏暖確實沒什麼大礙，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病牀上，她直接就跳了下去，剛好碰上進來的女警官。
張瑤一把就將人捉住了：“小妹妹，我們先做個筆錄，你小男朋友還沒醒，別緊張。”
夏暖根本沒心思做筆錄，她害怕，葉頌北還沒醒，她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剜了一大塊一樣。
“警官，我不想做筆錄，我想去看他，我想看他，我害怕，我要去看他，我求求你了。”
她剛醒來，一開口聲音就嘶啞不清，眼淚糊着視線落下來。
張瑤看得難受，回頭看了一眼李隊：“李隊，這——”
李隊畢竟是個男的，心有不忍，但是還是要按程序辦事：“不行，你得先把筆錄做了。”
夏暖眼淚掉得更兇了，她拉着女警官的衣袖，擡頭看着她滿眼的哀求。
張瑤爲難，但是還是硬着頭皮要求：“很快的，你就把事情簡單說一下就好了。”
她被攔着，也衝不出去，夏暖只能做筆錄。
做完筆錄已經半個多小時後，她問了葉頌北的病房就過去。
他沒有醒，臉上還戴着氧氣罩，整個頭被包的看不清楚原來的樣子。
夏暖進不去加護病房，只能隔着那窗戶看着，有護士勸她回去休息，可是她說什麼都不走。
她怎麼能走，她怎麼敢走，萬一她走了，他醒來了看不到她怎麼辦。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一天，兩天……
葉頌北好像不會醒了一樣，夏暖站在那兒，覺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一點點地靜止了。
手上是護士長幫她帶的飯盒，她一口一口白飯地扒着，卻一口都吃不下去。
眼淚不斷地落在飯盒上面，渾身顫抖着，最後連飯盒都捧不穩。
“醒了！醒了！夏暖，他醒了！”
有護士跑過來叫她，她擡着頭茫茫然地看着對方：“你說什麼？”
“葉頌北醒了！你男朋友醒了！快進去看看你！”
她一怔，連放着她所有錢的書包都不管了，直接衝了進去。
可是她衝不進去，裡面是加護病房，她要換上無菌服。
葉頌北真的醒了，睜着眼睛看着她，整張臉因爲那繃了一圈的白色紗布只能憑着五官去認。
可是那些人那麼狠，他的鼻子都破了皮，眼睛腫的一大一小的，右臉的腫也還沒有消下去。
她坐在他病牀前看着他，眼淚接二連三的掉。
他的手動了動，摸到她的手：“別哭，暖暖。”
他不說話還好，他一說話，她就忍不住眼淚，她也不想哭，可是在葉頌北面前，她覺得自己的眼淚好像掉不完似的。
他手背上也有傷口，破損的皮結了痂，摸着她的手，粗糲的觸感就像是磨着她的心一樣。
葉頌北醒了第二天就被轉到普通病房了，她存的錢全部都拿去交醫藥費了，警察那邊說人已經捉到了，可是都是一些沒人管教的不良青年，醫藥費五個人的家庭湊了也就湊了五萬多。
夏暖不想走，可是她要考試，必須得回去學校。
葉頌北很早就把趴在病牀邊上睡着的她叫醒了，大概是養了幾天，他臉上的傷好了不少，看着她挑着眉在笑，卻笑得她又想哭。
“好好考，考第一，知道嗎？”
她抿着脣，忍着沒讓眼淚掉下來：“好，我好好考。”
可是她終歸是不能好好考，葉頌北的傷那麼嚴重，她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是他躺在那加護病房上沒醒的樣子。
夏暖急着要去醫院看他，她第一次提前交了卷子，早上考完語文才十一點多，她直接就去了醫院。
病房裡面還有其他人，那一次他手上住院的那幾個男生都來了。
李彭見她來了，有些吃驚：“你不是要考試嗎？”
葉頌北見她來了，臉色頓時就沉了：“夏暖你膽子肥了吧，考試期間出學校？”
她看着他躺在病牀上，還是滿心的難受，咬着脣開口：“我請假了，卷子做完了就能走了。”
葉頌北臉色更青了：“你是不是提前交卷了？”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你頭還疼嗎？”
病房裡面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了，他瞪着她，表情有些兇：“夏暖！你答應我好好考試的！”
“我有好好考，我都做完卷子了，爲什麼我不能提前交卷！”
分數有那麼重要嗎？
葉頌北心裡面憋火，看着她紅起來的雙眼又發佈出來，只能軟着聲音勸着：“你別來了，考完試再來，我沒什麼事情，餓了李彭他們會給我拿吃的。”
他伸手摸上她的臉，隱在眼眶裡面的眼淚一下子就被他碰出來了。
葉頌北覺得心被人剜了一樣難受：“你別哭行嗎？我一定好好養傷，週五去接你，哈？”
夏暖伸手捉住他的手，擡手摸了一把眼淚，梗着喉嚨開口：“你別來接我，我週五過來前你不能出院。”
他傷多重她知道，他短期內根本就不能出院。
葉頌北只想她回去好好考試，這會兒別說是躺在醫院裡面等她，就算是躺在馬路邊上等她他也二話不說的好：“好好好，我在這裡等你，你回去好好考試，接下來的科目好好看，知道嗎？”
夏暖點了點頭，“你不要到處跑，我一定好好考試。”
見她答應，葉頌北總算鬆了口氣：“吃飯沒有？這裡有李彭奶奶做的飯菜，你先吃了，等一下我讓李彭送你回去學校。”
她沒吃飯，可是那飯菜是專門給他吃的，夏暖直接搖頭：“我吃了，我吃了纔過來看你的。”
葉頌北嗤了一聲，擡手捏了她一下：“夏暖暖，你膽子肥了，說起謊來眼睛都不帶眨一下，把飯吃了！”
她不願意：“你吃，我待會兒去買——”
“吃！還是要我餵你？！”
他動着就要起身，可是他根本起不來，夏暖被他嚇到了，拿了飯盒吃了一口：“我吃，你別動！”
葉頌北看着她，目光帶着無奈笑意：“你要是想我好快一點兒，你就安分點兒別惹事，好好複習，好好考試，好好吃飯，知道不？”
她點了點頭，一口把口中的飯和喉嚨的酸澀全嚥了下去。
夏暖剛吃完飯，葉頌北就讓李彭送她回去了。
因爲醫院在市裡面，去她學校倒是不遠，二十分鐘左右的車程。
李彭一路沒說話，坐在車上打量着她，直到到她學校門口了，他纔開口：“你別擔心葉頌北，你要考不好，他更難受。”
她點着頭，忍了一路的話也忍不住了：“你幫我看着點他，我知道他這一次一定咽不下這口氣，你別跟着他衝動，他們那些人，都不是什麼好惹的，打起來，誰都吃虧。”
“行，我幫你看着她，你好好考試。”
“嗯，你回去吧，我自己進去就好了。”
都到了學校門口了，李彭也不再送她了，畢竟讓人看到了也不好。
夏暖看着李彭走遠的身影，才蹲下身把自己抱住。
她真的難受，儘管今天葉頌北不說，可是她也看出來了，他不好受，三個肋骨都斷了，他躺在病牀上動都動不了。
可是他還是趕着讓她回來考試，他都那樣了，還讓她回來考試。
“喲，夏暖，你這鬧的又是哪一齣啊？”
她在學校門口的邊上，怎麼也沒想到會碰到宋陽。
夏暖正滿臉的眼淚，她也不說話，就等宋陽自己走。
宋陽什麼人啊，看到她蹲那兒，也不接話，更好奇了，伸手一把就把她拽了起來：“你這回又——”
卻沒想到，看到的是滿臉淚水的夏暖。
宋陽一怔，夏暖冷冷地看着他，擡手推開了他，什麼話也不說，轉身直接就跑進了學校。
他站在那兒看着她漸漸走遠的背影，張了張嘴：“你怎麼——”
可是人已經走遠了，她也聽不到他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