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她沒有辦法說清楚自己的這個時候的感覺,只覺得心口好像被注入了什麼,暖得她眼睛都發燙。
葉頌北出院她已經去兼職了,晚上回家的時候看到他家裡面的燈亮了,她直接就上去了。
夏暖敲門的時候裡面傳來哐哐噹噹的聲音,葉頌北雖然出院了,可是左手其實還沒有好完整,連那固定的板都還沒能拆下來。
她以爲他在裡面摔了,不禁開口叫了一聲:“葉頌北!”
門這會兒開了,兩個13、4歲的男生看着她,訕訕地笑了笑:“小嫂子。”
夏暖被他們叫得臉上一紅,“你們別亂喊。”
說着她擡腿走了進去,葉頌北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見她進來也沒有坐起來,反倒是扭頭看向他身後的兩個人:“滾!”
他們都習慣了葉頌北罵粗口,倒是夏暖,聽到他又罵人,眉頭皺了皺,把書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回頭看着他:“你就不會好好說話?”
葉頌北冷笑:“你進去看看廚房就知道我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站在門口的兩個人訕訕一笑:“北哥我們先走了。”
說完,也不管葉頌北答不答應,人直接就走了,還把門給帶上了。
夏暖上來本來就是想着葉頌北做不了飯,她想知道他吃了沒,所以聽到他的話直接就進了廚房。
看到廚房的時候,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厲害。
鍋裡面的東西已經煮好了,就是黑乎乎的一團,估計做的人都吃不下去,還有那鍋粥,她也不知道那些人怎麼熬的,一股的糊味。
最後夏暖只得全倒了,重新做。
她白天要去家教,吃飯的時候忍不住問了一句葉頌北:“你白天吃什麼?”
葉頌北擡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泡麪:“喏,那個。”
她現在已經不用葉頌北留她也會留下來吃飯了,自從那一個晚上趙麗跟夏仁貴碰頭吵架了之後,這幾天她回去總是能碰到趙麗回來翻東西。
她現在兼職的錢也不敢放在房間裡面了,壓在書包底下縫了一塊布繃着,她怕自己一回去碰上趙麗,趙麗直接就把她錢搶了。
想到錢,夏暖放下了筷子直接提過一旁的書包,將裡面放着的兩千塊拿出來遞給葉頌北:“這是兩千塊,剩下的一千七我遲點兒再還。”
葉頌北擡頭看了她一眼,因爲有一隻手打了石膏,他吃東西吃得有些不太順。
他也沒有伸手接,伸着筷子夾了一根豆角往嘴裡面放:“錢收回去吧你,就是別讓你媽發現就成了。”
“不行,三千多不是少錢,你——”
她看着他,半響才憋紅了臉將話說出口:“你學費不是還沒交啊?”
葉頌北把筷子一扔,拿起沙發旁的煙盒抖了一根菸出來叼在嘴裡面。
夏暖最討厭他抽菸了,見他這樣,眉頭皺了起來:“葉頌北!”
他倒沒點上,伸手把煙從嘴裡面拔了下來,捏在手指間玩弄着:“交什麼學費,上學還要錢,不上了我還能掙錢。”
她臉色一白:“你不上職高了?!”
“上什麼,一個破職高,上了我能上天?”
滿不在乎的口吻讓她有些生氣,她也顧不上錢了,“啪”的一下把筷子一扔,看着他有些怒氣:“那你當初報什麼職高啊!”
葉頌北嗆了嗆,咳了幾聲:“當初是當初,你管我。”
他一句“你管我”,堵得她心氣不順,把錢往他身上一扔:“錢我還你了,不管你要不要我都還你了,我先走了。”
說完她拽着書包就往門口走去,葉頌北竄起來拉住了她:“你生什麼氣啊,不上學的是我,又不是你,我又不像你,能上大學。”
他語氣裡面帶着幾分自嘲,聽得夏暖難受:“我沒生氣,我就是想回家。”
回家也總好過在這裡被他氣死好。
“那我送你。”
她這時才願意回頭看他:“你這樣子送什麼我,我自己跑回去就好了。”
葉頌北也不知道想什麼,看着她幾秒之後鬆了手,“行,那你自己注意,別讓我改天要幫你去揍龜孫子。”
滿嘴的粗話,她看都不看他直接就走了。
門關上,就剩葉頌北一個人,要不是那桌面上的碗筷,他都不怎麼敢相信夏暖剛纔在對面坐着呢。
他拿了煙跟打火機,低頭點上,走出陽臺。
他剛把屁股蹲上去那陽臺,夏暖就衝出來他視線了,跟她說的,她就真的是一路跑回去。
葉頌北看着,不禁笑了起來,少年的笑容溫和了一整個冬季的風。
三月份的時候夏暖又拿了兩個月的工資,兩千塊,以爲寒假她做全職了。
欠葉頌北的錢總算齊了,還錢的時候葉頌北不拿,她直接放在他家裡面。
剛開學並不忙,但是夏暖一點兒都不敢放鬆。
其實她一點兒都不聰明,她的成績都是靠自己一點點背出來的,她的勤奮沒有人看到,就像是這中午的一個小時,別人都在嬉笑玩鬧,但是她卻是在背書或者是公式。
她習慣了天天中午找個安靜的地方背書,上次在的那個地方被人打了,夏暖就換了個地方。
看到張丹的時候夏暖把書收起來就要走,對方看着她直直跑過來甩手就給了她一巴掌:“葉頌北讓我不動你,可是我忍不住不動你!”
張丹把頭髮染黑了,平劉海斜分了之後,露出一張圓潤白皙的臉,一雙水靈的眼眸卻狠狠滴看着她。
她今天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夏暖吃了一巴掌,直接把書扔過去,她分神之間她擡手也給了她一巴掌。
其實她也是個錙銖必較的人。
張丹倒是沒有過激的反應,捂着臉看着她:“我今天不是來打架的,夏暖我告訴你,你再害葉頌北一次,我下次就算拼上自己,我都被你給解決了!”
十幾歲的女生,一出口就是這樣的話。
夏暖不禁皺起了眉,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書,她纔開口問:“你說清楚一點,我不想被黑鍋!”
張丹冷笑:“那三千七葉頌北不是給你的?”
夏暖臉色有些不好,但是她也沒有否認:“是給我的,但是我已經還了。”
就在上個星期,她已經把錢全部還了。
“你以爲只是錢這麼簡單嗎?你知道葉頌北是怎麼掙到那筆錢的嗎?你知道葉頌北爲了掙那筆錢,連被學校開除都不管嗎?”
其實心底早就隱隱有個答案了,葉頌北怎麼會突然之間不上學呢,職高好歹是有個職高的學歷,怎麼也比只有初中好啊。
張丹的話就像是把剪刀,將她整個人剪了開來。
她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她什麼都說不了,甚至就在半個多月前,她還因爲葉頌北退學的事情跟他鬧脾氣。
“像你這樣的最恐怖了,表面上高冷不可侵犯,其實是內心自私又冷漠。夏暖我警告你,不要再讓我聽到任何葉頌北因爲你受傷吃虧的事情,不然我一定一定把你滅了!”
張丹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她吃了一樣,可是說着說着她眼淚就流出來了。
她狠狠地瞪了夏暖一眼,擡手擦了眼淚轉身就走了。
夏暖站在那兒看着張丹,她不知道爲什麼心虛得有些難受。
葉頌北的手已經拆了板了,可是還綁着繃帶,週五的時候她放學直接就去了他家。
她敲了兩下門門就開了,葉頌北看了她一眼就轉身走進去了。
屋子裡面很重的泡麪味和煙味,罵人的話堵在喉嚨裡面,她卻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她放下書包,卻沒進廚房,伸手拉了拉葉頌北的衣服。
他回頭看着她,有些奇怪:“幹嘛了?冰箱沒菜了?”
夏暖搖了搖頭,開口發現自己的喉嚨緊得很,似乎一不小心就會破音:“是不是學校開除了你。”
她直直地看着他,葉頌北被她看得有些說不出話,轉開了視線纔開口回答:“誰給你說的學校開除我,明明是我開——”
他的態度讓她鼻子一酸,眼睛又紅又燙,伸手拽着他衣領:“看着我!葉頌北你看着我回答!”
葉頌北轉頭看着她,那杏眸紅彤彤的,彷彿他說一句話她就會哭出來一樣,他聲音也沒有了剛纔那麼理直氣壯了:“沒有,是我自己不想讀了。”
她鬆手一甩他衣領:“你難道不是爲了給我籌學費被學校開除的嗎?”
她親生母親將她的學費賭沒了,葉頌北卻爲了幫她籌學費被學校開除了。
就像張丹說的,像她這種人,表面高冷不可侵犯,其實內心自私又冷漠。
她從來都沒有體會過關心和溫暖,對同學之間的感情更是涼薄的好,她一直都覺得自己過得好纔算是真的好。
別人如何,關她什麼事。
可是葉頌北,葉頌北多管閒事得讓她討厭自己。
她話一說出來,眼淚也跟着掉下來了。
在他面前,她真的忍不住自己的眼淚。
葉頌北有些煩躁地捉了捉頭髮,看着她有點不知所措,突然之間,他看着她的雙眸突然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