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白雪死去一個多星期過去了,張浩把白雪的屍體送回了她老家,參加了她的葬禮,送回去的時候,張浩被白雪的父母駡了個狗血淋頭,又是打又是拿着掃把趕的,還不讓他參加葬禮。
不管怎麼樣,雪兒都是因爲他才變成這樣的,他站在遠處舉着黑傘看着雪兒的那一方墓。
這天下着雨,寒風凜冽的吹打在臉上,像刀子刮在雪上一樣的疼。
“入冬了。”他說着,才惚然發現時間過得真快,還有不到幾個月的時間,他也會變成那一方墓。
回來上海,他直接就來看關小梅了,看着關小梅綣縮在牀頭,抱着被子,一臉的害怕之色。
是啊,她一小姑娘,親眼看着活生生的人摔在她眼前成了一灘血泥,她怎能不怕呢?
而且小梅子也會跟他一樣,覺得白雪是因爲自己纔會死的吧。
所以害怕,自責,內疚都湊到了一起。
張浩坐到了牀邊,白骨精正好端了碗稀飯過來。“我來吧。”
白骨精把稀飯遞張浩,就退了出去。
關小梅看着大叔滿身的疲憊,應該是從武漢一回來,就過來找她了吧。她看着大叔,端着白稀飯,又想起了白雪,白雪的死就像層薄霧一樣隔在她跟大叔中間。
白雪在世的時候隔在她跟大叔中間。
白雪死了還是隔在她跟大叔中間。
她想她和大叔在也沒有可能了。
白雪的死會是兩人永遠的傷痛和隔膜。
張浩看着關小梅清瘦了的臉龐,挖了一勺稀飯遞到她嘴邊道:“吃吧,聽說你最近都沒有好好吃飯。”
而他也沒有好好吃飯,想到白雪的死哪裡吃的下,所以他的病情也越來越嚴重。
胃又倏的疼了起來,疼得他放下了手裡的稀飯,飛快的衝進了洗手間,開了水龍頭吐着。前些天還只是乾嘔,到現在他開始嘔出血來了。
照藍決的說法,這是到了末期了,是啊,冬天了,末期了。
他疼得額頭冷汗直冒,手緊緊的扣在洗手檯上。
想起白雪放棄生命那麼容易,而他想要活着,卻那麼難!
“大叔,你怎麼了?”
關小梅關心的聲音傳來,張浩整理乾淨了纔出了洗手間,怕讓她看到自己蒼白的臉色,背對着她:“我改天來看你。”
說完,就大步離去。
關小梅怔怔的看着大叔的背影,她多想大叔能留下來啊。
這些天,大叔不在,都是白骨精陪着她,偶爾還有藍決買了很多吃的來看她。
她也沒有病,只是一睡着就做噩夢,讓她整晚整晚都不敢入睡。
睡眠不好加上心理折磨人就顯得格外瞧脆,連戲也沒有辦法演,現在又是休假中。
“美人,BOSS怎麼剛來就走了。”白骨精看着張浩沖沖離開,他就上了二樓來看關小梅。看着放在一邊的稀飯,都還沒動,“怎麼了,吵架了?我給你熬了一小時的稀飯啊,趕緊的吃了,不然冷了。”
“沒胃口。”關小梅搖頭。
“沒胃口也要吃一點啊,你看你都瘦了好幾圈了,都不美了。”白骨精端起稀飯又勸道:“你說你作爲一個吃貨,要是對
吃的都失了興趣,那叫太對不起吃貨這個詞了。來來來,吃了。”
關小梅搖頭,看着白骨精這些天因爲擔憂她也沒睡什麼好覺,她道:“我想吃肉。”
“白骨精愣了會神,突然喜極而泣,一把抱住了她。“我的美人,你這是要好了的前兆啊,吃貨從不想吃東西到突然想吃肉了。這是要好了吧,哎哎,果然還是BOSS有魅力啊,這一見BOSS就想吃肉了。好好好,你等會我這就去買。”
說完,白骨精就要起身離開,被關小梅給拉住了。
關小梅還不敢一個人在家,她拉着白骨精的手,想說:別走。
最後慢慢的鬆了手,這麼多天了,她都這麼任性的讓自己害怕着一個人面對。
現在她要學着一個人面對,她都這麼大的人了,不只是小孩子了。
“我很快就回來。”白骨精安慰她,笑着出去買肉了。
關小梅點頭,上頭他離開後,這麼大的別墅裡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現在是白天,下午,偌大的房間安靜得掉下一根針都能聽見。
她從牀上爬下來,站到了一樓客廳,開了電視看,但調着頻,腦子又浮現出白雪拉着她的丟在樓頂上的畫面,還有高雄倒在一片血泊中,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白雪和高雄對着她陰森森的笑,笑得她後背發涼。
從高雄到白雪短短几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讓她的人生也變得更加沉重。
如果沒有高雄和白雪,她或許還是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她,但現在她要怎麼開心的笑呢。
只要一想起白雪,不,不是她要想,而是白雪就像個無法抹去的影子一樣跟着她,纏着她,自動的就浮現在她腦海裡,她想忘都忘不掉。
看着電視,電視畫面突然也變成了白雪的樣子,她倏的站起了身,臉色也刷的一下慘白!
在看電視,還是放着剛纔的電視劇。
她一個人在也呆不下去了,她衝出了別墅,想進隔壁找大叔,但站在隔壁別墅的大門口,又想起高雄曾經死在裡面。她就怎麼也進不去了,只能往前跑。
跑着跑着衝進一個人的懷裡,是大叔。
張浩從關小梅那裡回去後,心也怎麼都靜不下來,就出來走走,走着就開始慢跑起來。
正跑回來呢,就看到關小梅埋頭往前猛衝,他迎面將她抱住了。他說:“小梅子,怎麼了?”
感受着小梅在他懷裡瑟瑟發抖,他眉頭皺得更緊了,手溫柔的撫着她的頭髮,輕聲說:“別怕,我在。”
關小梅擡起頭,看到是大叔,一顆心才安下來。她推開了張浩,往後退了幾步。“大叔,你怎麼在這裡?”
“出來跑跑步。”張浩看着她對自己的疏離,心倏的疼了下,“要不一起跑跑,慢跑會讓心情變得愉悅起來。”
“真的?”關小梅眨巴着大眼望着大叔。
張浩點頭,開始跑了起來。
關小梅也跟上了大叔的腳步慢慢的跑着。兩人邊跑邊聊。“大叔,你會做噩夢嗎?”
張浩搖頭,“很少,一般不做。”
“哦,”關小梅悶悶的回。
張浩扭頭看她,這才注意到她穿得
好少,小臉都凍紅了,邊跑邊脫下厚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命令道:“穿上。”
關小梅乖乖的邊跑邊穿上了。“我以前也不做噩夢,最近老做噩夢,吃藥都沒用。”
“這是心理問題,老話說得好心病要用心藥醫,你吃那些藥只會讓你的身體素質越來越差,藥不對症怎麼會好呢。”
關小梅點頭,覺得大叔說得真有道理。“大叔,你怎麼這麼厲害,什麼都知道。”
張浩苦笑,有句話叫久病成醫。“別想太多,高雄的死,白雪的死,都與你無關。你不要太自責,每個人都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你也不小了,要成熟一點,勇敢一點,以後還有很多事情需要獨自去面對。”
關小梅聽着突然忘記了跑步,站在原地,看着大叔往前跑的身影,大叔說得很有道理,但她心理還是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下一秒就見不到大叔了似的,看來她又想太多了,自嘲一笑,提步追上了大叔,又跟大叔並肩跑着。“蒽,我會的,謝謝大叔。”
“其實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並沒有多可怕,只是我們想像的太過可怕了,你可往好一方面想。就好像黑夜的時候,你獨自一人很怕,是因爲你想的都是鬼怪啊。不是有句話叫每個人身邊都會有天使守候嗎?你以後怕的時候就想着你身邊有個天使在守着,任何鬼怪都近不了你的事身,這樣就不怕了,呵呵。”說着,張浩揉了揉關小梅的頭髮。
關小梅還是覺得大叔說得有道理,點頭笑了起來。“蒽。大叔你每天都晨跑嗎?”
“蒽。”張浩點頭。
關小梅是有時候一早起來上廁所,無聊的往外一看,就看到大叔在跑步,她上完廁所就繼續倒頭又睡了,那時候真的很早,好像才五點吧。“明天我也來跟大叔你一起跑步吧。”
以前關小梅是起不來,現在她是睡不着,睡不着就不怕起不來了。自然就能一早的跟着大叔跑步了。
“蒽哼,”張浩點頭。
關小梅也點頭,兩人都停下了,面對面站着。關小梅衝着張浩笑了,笑得那樣美好。
美好的張浩有些恍惚,恍惚的低頭想要去吻她。
“笛笛”一聲汽車鳴笛聲打破了兩人的安靜。
關小梅有些慌,扭頭看着那車,是白骨精,他搖下車窗衝她倆笑。“美人,肉買回來了,回家吃。”
“大叔,你吃了嗎?一起過去吃吧。”關小梅拉開車門問了大叔一句。
“不了,我在跑會。”
“哦,那明天幾點晨跑啊?”關小梅又問了句。
“五點或者五點半都行。”
“蒽,好的。大叔你去叫我一下吧,可以嗎?”
“好。”張浩點頭。
“謝謝大叔,”關小梅笑着衝大叔揮了揮手。
車開動了,張浩站在原地看着。
關小梅跟白骨精回到家,白骨精買了全家桶,漢堡可樂雞腿還有一整隻雞。
好像跟大叔聊了會天,關小梅真的心情好了很多,突然覺得好餓,大口開吃了。
“難道真的是跑步的作用嗎?”她邊吃邊自言自語的冒了這麼一句。
白骨精看着她那吃相,笑了笑。“這纔是我認識的美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