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陽光透過密密匝匝的樹杪的罅隙直勾勾的照射在徐憂和“東方小紅”的身上,令人灼熱難當,汗流如注。徐憂心中的汗水流得更多,他有些憤慨,有些侷促,有些彷徨,不知道該如何繼續這樣的對峙。
二人就這樣靜靜的彼此佇立着凝視着對方的眼眸,看着眼眸中流露的複雜的光芒,沒有說話。
“你爲什麼不說話?”“東方小紅”開口了,聲音很輕很柔,似帶着無限的嬌嗔,又似帶着淡淡的哀怨,好似來自天邊,又彷彿近在咫尺,如霧裡看花、水中逐月一般,氤氳迷離,似真似幻,使人瞧得不甚真切。
徐憂將眼光挪開,儘量將焦點聚集在那灼人的千絲萬縷的光線中,淡淡地說道:“我還能說什麼?你騙了我。”
“東方小紅”淡淡一笑,看不出是喜是悲,櫻脣輕啓,道:“你說我騙了你,那你說說看,我騙了你什麼?”
“你騙了我……”徐憂剛說出着幾個字就覺得找不到該說的詞句和例子了,忽然靈光一閃,想到她不是東方小紅,這一點就是欺騙了自己的典型實例,便繼續說道:“你不是東方小紅。”
“不錯,我不是東方小紅。”該女子說道。
“那你就是騙了我。”
該女子忽然格格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徐憂疑惑的問道。
該女子笑聲漸止,道:“你不覺得你這句話有問題嗎?”
“什麼問題?”徐憂不解。
“我是不是東方小紅和騙不騙你有什麼關係嗎?”該女子問道。
徐憂皺了皺眉頭,道:“當然有關係了。”
“哦?”
“你既然不是東方小紅爲什麼要跟着我呢?”徐憂問道。
“如果我是東方小紅又爲什麼要跟着你呢?”該女子反問道。
徐憂一愣,無法回答,因爲他不可能直截了當地告訴眼前的女子說因爲東方小紅傾心於他,願意跟他走,此話屬於個人隱私,他覺得沒必要告訴她,只得轉換了話題,道:“你是不是聖門派來的奸細?”
該女子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我是聖門派來的,但並不是奸細。我是聖門四大聖使之一的‘摘月聖使’彭圓琳。我的目的只是將你循序漸進地引向聖門,但並沒有監視你什麼,也並沒有害過你。”
“你把我引向聖門,不就是害了我嗎?”徐憂冷冷的說道。
該女子搖搖頭,道:“徐相公,我把你引向聖門決然不是害你,而是幫你。”
“哼!只怕是想邀功領賞吧!”徐憂不以爲然的說道。
彭圓琳嘆了口氣,道:“徐相公,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我可以對天發誓。”說罷,舉起右手,向着熾熱的太陽,逆着強烈的光芒,鄭重其事的起誓:“我彭圓琳如有半點害徐相公之心,叫我天誅地滅,不得好死,靈魂打入十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徐憂一聽,愣了半晌,見彭圓琳如此鄭重其事,秀眉凝重,心下反
覺歉疚,忙擺擺手,道:“彭聖使嚴重了,大可不必如此,我相信你就是了。”
彭圓琳一聽,展顏一笑,露出一對迷人的梨渦,柔聲問道:“徐相公真的相信小女子的話了?”
徐憂點點頭,道:“姑娘如此做法,徐憂再不相信,那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在下自是不願意當小人被世人唾棄,當然只有相信囉!”
“你好像還有些懷疑。”彭圓琳不滿地撇撇嘴道。
“我真的相信了。”徐憂解釋道,“如果彭聖使不相信,那我也沒辦法了。”
彭圓琳秀眉微蹙,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彭聖使,彭聖使的叫我,難聽死啦!”
徐憂一怔,喃喃地問道:“那我該怎麼……”
“你自己想想吧!”彭圓琳忽然打斷了徐憂的話道。
“彭姑娘總行了吧。”徐憂想了想柔聲說道。
“叫我琳妹妹吧。”彭圓琳無限溫婉地說道。
徐憂一聽,如遭溫柔的閃電透體而過,訥訥地說道:“這……似乎……不太好吧……我和姑娘初此相識……如此叫法……豈不是玷污了……姑娘清白的聲譽……再說了……姑娘既爲聖使……身份尊貴……在下……就更不能……僭越禮法……”
彭圓琳嘆了一口氣,聲帶哀怨的責備道:“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如果我們是初次相識,我怎麼可能讓你這麼叫我?我彭圓琳就算再下賤,也還沒賤到這步田地吧。”說罷,眼眶微紅,似有淚珠隱現,襯着她嬌豔姽嫿的臉,顯得更加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徐憂心裡一動,似乎預感到什麼,只是無法肯定罷了,遂脫口而出道:“姑娘的意思是……”
彭圓琳擡起頭,將淚水硬生生的駐留在眼眶中不讓其留下,緩緩說道:“如果我告訴你,我就是東方小紅呢?”
“什麼?……”徐憂心中巨震,身體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似乎將要進入一個未知世界般充斥着強烈的驚恐和不安。
“我就是東方小紅,但我也是彭圓琳。這是個秘密,連東方劍都不知道。他以爲他有女兒,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有女兒。東方劍的妻子何靜怡在生最後一個孩子的時候,那個孩子因爲先天羸弱,不久就死了。她是個女孩,名字就叫東方小紅。她被裝進了棺材裡,很快就要被下葬了。何靜怡當時哭得肝腸寸斷,死去活來,其間昏厥了數次。然後又醒了數次。醒來以後她堅信自己的女兒沒有死。她要爲她祈禱,爲她念經。她這樣堅持着,就無法下葬。大家都認爲她因爲悲憫女兒之死而傷心欲絕導致神經有些錯亂,遂將她強行脫離了靈堂。就在她即將脫離靈堂的剎那間,一聲啼哭便從緊閉的棺材裡傳了出來,劃破夜空,響徹天地,把每一個人都驚呆了,或者嚇傻了。何靜怡猛撲過去,死命撬開棺材,然後看見自己復活的女兒,欣喜若狂。”
“那個女孩兒可是姑娘你嗎?”徐憂忽然插口問道。
“不錯,正是我。”彭圓琳答道。
“也就
是說,何靜怡的女兒已經被人掉包了。”徐憂接道。
“可以這麼說,但無關緊要,因爲她女兒已經死了。”彭圓琳答道。
“可是,她自己的女兒被掉了包,難道不知道嗎?”徐憂疑惑的問道。
“何靜怡那個時候的神智已經有些迷糊了,只要是個嬰兒,她都會覺得是自己的孩子,再說了,嬰兒都長得差不多,既然她自己都說這是她復活的女兒,別人即使懷疑也無濟於事。所以,我就在東方莊園中無憂無慮的成長。”
“在我知道自己的生世的時候,已經是豆蔻年華了。有一天,我在後山玩耍,看到一位白衣翩翩的中年美婦,她告訴了我一切,後來我才知道,她就是聖門的聖母,而我的父母就是聖門中人。我到這裡的任務就是尋找‘匪風之戀’。爲怕我不相信,她還帶來了我的父母。可是我還是不相信。”頓了頓,道:“不過我最終還是相信了。”
“她怎麼讓你相信的?”徐憂疑惑的問道。
“很簡單。滴血認親。”彭圓琳答道。
“不錯。”徐憂點點頭,道:“也只有這個方法,纔是最好最快也最不會讓人懷疑的方法了。”
“除了這一個任務之外,聖母交給我的,還有一個任務,就是找人,這個人就是她失蹤多年的兒子。”
“他是誰?”徐憂突然問道。
彭圓琳並沒有回答徐憂的問題,而是繼續說道:“我當時很疑惑,問聖母爲什麼要藉助東方世家的力量進行尋找而不依賴聖門自己的力量?聖母告訴我聖門準備未當,實力有限,還無法派出大批人手進行探查,只能暫時依靠東方世家的人力、物力進行。不過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很長時間,待得聖門的條件日趨成熟之時,便會大刀闊斧實施終極計劃。聖母當時並未告訴我終極計劃是什麼,我也沒有多問,而是一直潛伏在東方莊園以東方小紅的身份進行蟄伏,並日夜探查秘籍和聖公子的下落。”
“經過三年時間的探查,我終於有了眉目,找到了聖公子的下落,不過還不確定,只能暗暗觀察。‘匪風之戀’也有了眉目,所以我將這一結果告知了聖母。”
“後來,事情出了一些意外,超過了預期的設想。東方劍死了,東方莊園被滅了……”
“聖門也太殘忍了吧,就是爲了搶奪秘籍,就把東方莊園給毀了。我要是見到聖母,定然不會饒她!”徐憂恨恨地說道。
徐憂剛說完,就被一雙纖纖素手給堵住了嘴脣:“你千萬別這麼說,也只有你纔敢說這樣的話,你知不知道……”
徐憂忽然抓住彭圓琳的手,從自己的脣邊挪開,憤慨地說道:“聖門草菅人命,慘絕人寰,手段令人髮指,我徐憂既得絕世武功,理應承擔起維護江湖正義的責任,怎麼坐視不管,漠然視之呢?”頓了頓,接道:“道不同不相爲謀,聖使既然要助紂爲劣,自甘墮落,那別怪徐憂手下無情了。”說罷,閃到一邊,冷冷道:“請聖使出招吧!在下領教領教聖門的絕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