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得心裡暗暗發怵,不覺間怒火又一次升騰起來,不過這次不太兇,還在可控範圍之內,很快壓制住了,只是心裡暗暗咒罵:這該死的龍昭!不僅卑鄙無恥還心裡變態!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不僅設計窺探老子的隱私,還找一個下等娼妓來糊弄老子,要不是老子時來運轉,得上天庇護,壓住慾火沒有做那種事,不然的話,老子現在說不定早就全身潰爛、下體流膿而死了!看郎中!看個屁的郎中!去看陰陽先生還差球不多!
我心裡一邊暗暗咒罵一邊義薄雲天地和龍昭大談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之類的感天動地的話。
龍昭放下了所有戒備,和我開懷暢談,我們又變成了無話不說的“知心好友”。最後他流了幾滴眼淚,也不知道這其中的含金量有多高。反正我已經決定了,管你流多少滴馬尿,我劉傑都要殺你!你若真把我當兄弟,我相信,即使我殺了你,你也會原諒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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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必須要先緩一緩,我得先練練我的心性和我的膽識。急不在一時,我還要好好準備一下。
爲了鍛鍊我的膽識,我開始徒手抓蛇。
在毒蛇遍佈的密林裡,我常常被毒蛇咬傷,經常暈死過去,不過最後都死裡逃生,奇蹟般地活了下來。有很多次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每次被咬中,疼痛難忍之時,我都會癱倒在草地上,然後閉上眼睛靜靜地等死。但是黑白無常始終都沒來,所以我的意識也一直保存在靈臺之中沒有消散,於是我只得掙扎着坐起來,我告訴自己,既然死不了,那就要活下去,爲了復仇,爲了尊嚴。
身上的藥物已經用完,我就用嘴一點點將傷口處已侵入肌膚的毒液吸食出來,一直吸,拼命地吸,直到精疲力竭再次癱倒在草地上。
等到我再次醒來時,我發現,傷口中的毒液都被排完了。我胡亂吃了點東西,又開始繼續徒手抓蛇。沒抓到一條蛇我都會用力地將其緩緩撕裂,看着它的內臟、鮮血、濺得滿地,我會由惶恐變爲平靜再到視若無睹,處之淡然。
這是一個艱難的過程。可是我終於做到了。爲了這一天,我練習了整整半年。
這半年中,我一邊練習我的膽識一邊與龍昭繼續深化“兄弟”之情。半年之後,他已對我沒有任何防備。
撕蛇容易撕人難。我不可能撕了龍昭,於是只有暗暗思忖我該用什麼方法殺死龍昭,並且在他死之前要受盡世間的活罪。
也許這又是一次上天給我
的恩賜吧。那一天,我和王捕頭一起到縣衙大牢的刑訊逼供室中看到了縣衙大人給犯人服食了一種藥,這是種毒藥,名字叫做“驅魂散”。一經服食便會讓人產生幻覺,什麼事情便會一股腦地和盤托出,如果不及時服用解藥,就會全身抽搐,口吐白沫,苦不堪言。我當時就在現場,親眼目睹一切,饒是我膽識已高,心性已淡,也不禁看得心裡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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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用“驅魂散”來殺龍昭。
“驅魂散”我本得不到,但是恰好那天縣衙大人在審訊完那個囚犯之後將剩下的兩包“驅魂散”和解藥交給了王捕頭,叫王捕頭日後親自審訊其他囚犯。
我以爲王捕頭會將此毒藥揣在衣兜中或鎖在什麼秘密的地方,可是沒想到王捕頭回來後竟隨意將此藥放置在一個黑色的隔斷中,也不甚在意,就離開了。
那天,只有我一個捕快跟着王捕頭去了縣衙大牢的審訊室,也只有我一個人目睹了這“驅魂散”的來龍去脈。
此時不偷,更待何時?我用了一個狸貓換太子的方法就輕輕鬆鬆地將此藥給調換了,那裡面全是和此藥顏色相同的粉末:無色、無味、更無毒。
接下來便是下藥了。可怎麼下藥,選在何時,我也要好好思考一下。
終於,機會又來了,在立秋當天午時,有一個死刑犯將被斬首,他的名字叫王翔宇,是一個當地的富家少爺、罪名是殺妻又殺僕人。
那一天,我們所有的捕快將去維護現場秩序,我選擇了在這一天下毒。
我深諳“驅魂散”的藥性。吃得少會產生幻覺,如果吃得多,不僅不會產生幻覺,而且還能延遲毒性的發作時間,不僅如此,大量服用的話,在毒性發作的最初階段的表現僅僅是拉拉肚子,然後纔開始吐白沫。這個階段,一般的郎中是很難查出來的。
那天的早飯中,我乘機來到後廚,趁伙伕不在,就將兩包“驅魂散”的粉末統統倒進了龍昭每天專用的碗中。然後攪了攪,將白色的藥粉完全融入到稀粥之中直待完全看不到任何痕跡後,我才拍拍手,悠然自得若無其事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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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順利了。一切都按照我的計劃在進行。
龍昭順利地中毒了。
先是肚子疼,然後渾身抽搐,口吐白沫,最後開始說胡話,陷入深度昏迷中。
捕頭竟然還請郎中來給他診治。我心中暗暗冷笑。因爲解藥全都被我灑在茂盛的花叢中了,哼哼,你
們有本事去刨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王捕頭請了兩個郎中都無濟於事。只是第三個有些棘手。不過也沒關係,他雖然醫術高強,診斷出了他中了何種毒,但是病入膏肓,毒入骨髓,他就算是大羅金仙下凡也救不了了。
認命吧,龍昭!
龍昭終於認命了,他終於死啦!
這一天我竟然感到無比的輕鬆和愜意。
於是我將這一切都寫在了我的記事簿上。
當最後一個字落筆時,我知道,這一切還沒完。
當王懷玉終於一氣呵成讀完了劉傑所記敘的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時,他覺得自己彷彿是看完了一部犯罪心理學的自傳,心裡澎湃起伏,各種感覺紛亂交織,各種味道一齊攪拌,逼得他心裡發堵,呼吸不暢。
一切已水落石出,一切已塵埃落定,鐵證如山,劉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否認了。
王懷玉不知道此刻應該怎麼做。作爲一個鐵石心腸的老捕頭的他要親自押解他帶着的下屬,他着實有些不大習慣。但是按照職業慣性,他應該一視同仁。他能做到,他也必須要這樣做。
但是有一種東西若有若無的牽絆着他心裡最後一抹柔軟,這種東西就是對有才者的扼腕嘆息。
這十八名下屬當中,王懷玉最看重的就是劉傑。
因爲這十八人當中只有劉傑一人是憑着過硬的本領被王懷玉破格選中的,是唯一一個沒有走關係進入捕頭行當的青年。
他本欲將他培養爲爲朝廷做貢獻的有識之士。可是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種事。
劉傑是保不住了。他必死無疑。
三天後。也就是在王懷玉靜靜地思索了三天之後,劉傑進入了縣衙大牢。劉傑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一如既往地淡定,讓王懷玉看着,心裡很不是滋味。不過同時又有一絲疑惑,不明白劉傑的淡定是發自內心的還是爲了掩飾某種東西?瞧着劉傑的眼睛,那稚氣未脫的孩子般純潔的眼睛,對着王懷玉淡淡一笑。誰能想到他是一個殺害同伴的即將被處決的死刑犯。
一個月後,劉傑被處死。因爲屬於官府內部人員,所以劉傑並沒有被公開處決於菜市口,而是秘密處決於縣衙大牢內。
一下子死去了兩名同伴,大家的心情可想而知,都是一副無精打采失魂落魄病入膏肓的樣子,王懷玉看在眼中,心下也是一片黯然。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就是那個寫匿名信的知情者,到底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