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狗媽手背上那觸目驚心的三塊青紫,鴨子不由地想起了那天晚自己在野天湖爲壯膽學唱着大狗子的歌子回來,到了家北邊柴塘地時,分明真真切切地聽到了後邊野天湖裡傳來的一聲大狗子那宏亮的大嗓門子,但只唱了一句。現在想想,好象沒唱完讓什麼人給一下子掐住了嗓子又咽了回去。
是大狗子的鬼魂嗎?這世上真的會有鬼魂嗎?
小芹看着大狗媽手上的青紫,囁嚅着問:“大狗媽,這三塊紫青就代表你聽到他唱了三個晚上?”
大狗媽認真地點點頭,道:“是的閨女,真真切切的三個晚上,不是你大狗媽在做夢。”
小芹就害怕地對鴨子說:“周書記,這大狗子的鬼魂非夜裡來駭人呀,不能白天來嗎?”
鴨子還沒答話,就聽大狗媽說:“我倒是一點都沒覺得害怕,只是擔心我那大狗子夜裡跑這麼遠來唱歌子給媽聽,回去時會不會摸錯了路。。。。。。”
鴨子聽得鼻子酸酸的,再看小芹已是抹起了眼淚。
大狗媽那看不見的眼睛卻彷彿透着無限的嚮往,向着門口急切地道:“我要回去,我要回m公社的敬老院,和大狗子還有他爺住的近點嘎子。。。。。。”
鴨子忍着心裡的的悲痛,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大狗媽,我周前向您保證,回去後會在最快的時間內來接你回去!不過,你今天告訴我們的這些話,真的就不要再跟別的人說了,省得節外生枝,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大狗媽連連點頭答應。
鴨子和小芹告別了哭汁抹淚非讓他倆再多坐一會的大狗媽,到了院中間的水泥路上,回頭望望,那什麼也看不見的大狗媽還扶着門框朝這邊揮着手。
小芹咬着嘴脣強忍着眼裡要棹下來的淚,她不敢出聲讓大狗媽回去,怕她更加地依依難捨。。。。。。
鴨子卻在四下觀察着精神病院裡的地形。
原來這是個長方形的正門朝南的大院子,大狗媽住的房子位於最後一排靠西牆的地方,也就是這個長方形四個角的西北角,門前靠院牆有根電線乾子。
小芹過來挽起他的臂,倆人默默地向前邊走去。
看鴨子一直往傳達室走去,小芹就問:“周。。。向前,我們不去問問院長,大狗媽要什麼時候才能出院嗎?”
鴨子漫不經心地道:“天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再說吧。”
小芹一下子有點看不透身邊這個男人了,原來他剛纔說“會在最快的時間內來接你回去”是敷衍大狗媽。。。。。。
鴨子知道她的心裡在想什麼,拍拍她的手,什麼也沒說地就進了傳達室。
他的這個小動作讓小芹感覺到了溫暖,就在心裡想,這個周向前是不會放下大狗媽一個人在這裡不問的,這天真的是不早了。。。。。。
進了傳達室,鴨子拖了條板凳拉小芹一起坐下,說:“外邊真的冷,借大爺的火烤烤再走。”
在碳爐邊的老頭子就關了正聽着的收音機,笑呵呵地道:“烤吧烤吧,交冬數九了,這真正的冬天來了!”
小芹脫下了手上紅毛線織的半截手套,伸着雪嫩的雙手在爐子上方烤着火,心道:剛纔你還說天不早了,現在又在這磨!
只聽鴨子邊烤火邊和看門的老頭子瞎聊:“大爺,你這看大門還有夜班嗎?”
老頭道:“有呀,反正也就是睡大覺,晚上沒什麼事的。裡邊那個房間裡不是有張牀?”
鴨子伸頭看看,裡邊是有睡覺的地方,就說:“這裡靠近農村,離城中心遠,晚上睡覺一定很安靜。”
老頭子道:“是啊,夜裡睡覺是比在城裡的家裡安靜多了。不過,上回連着有幾個晚上有個精神病圍着這院子唱歌子。。。。。。”
他的話駭得小芹手裡的手套子一下子掉到了碳爐子上,邊上的鴨子眼明手快地一把從火碳上抓了起來,用手把火星子給拍熄後又遞給了小芹。
屋裡立即有了一股毛髮的焦糊味。
鴨子搓搓手,手掌上多了幾道黑印子。看了眼正發着愣望着自己的小芹,又轉過頭來問看門的老頭子:“後來呢,沒把他逮住弄你們這裡來?”
老頭子就奇怪地反問道:“逮他們?逮他們倆進來那個給掏錢呀?!”
鴨子眼睛一亮,又問道:“那夜裡圍着你們這個大院子唱歌子的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
老頭子道:“我聽着也是一個人呀,每晚來唱一圈子,夜裡冷我也沒出去看過,反正他也是唱過就走了。唱到第三晚時,給巡邏的公安聽到了,就逮去了。昨晚他們巡邏時進來烤會火,還說起那晚逮了那個唱歌子的倆個人。”
小芹只聽得雲裡霧裡,只管癡癡地朝鴨子望着。
只見鴨子很隨意地問道:“大爺,你們這裡不要,他們倆是給關到公安局裡去了吧?”
老頭子道:“關到公安局裡誰供他們吃住呀?說是當夜就用車拉到和你們兩縣交界的地方,扔下去讓他們回老家唱去了,那幾個巡邏的公安說逮着的那倆人是你們的老鄉呢。以前逮到這些影響市容的,都這樣處理的。”
鴨子和小芹到車站時已四點多了,趕上了當天最後一班回自己縣裡的車。
車到半路天就黑了,今晚是無論如何也趕不到哭樹莊了。
一肚子疑問的小芹,在顛簸中靠在鴨子的身上睡着了。
到了車站下了車,剛醒的小芹凍得渾身打抖,鴨子就拉起她一路朝文教局跑去。
到了文教局,兩人身上已經都不冷了。鴨子拿出了電大的學生證,在文教局的內招開了兩個房間。
到了房間裡鴨子放下了包,上了個廁所回來,就上樓上去叫小芹一起去吃飯。
一個讓鴨子感到面熟的比小芹大不了多少的漂亮女子迎面走來,見了鴨子她就高興地道:“是周站長呀,你也來這住宿的呀!”
鴨子想起來了,原來是他們公社中學裡的老師。炎黃大橋開工和通車時,她和別外兩個女老師都在那邊幫忙。
“哦,是我們公社中學的大美女呀!是呀,今晚沒趕上車回去。你是什麼時間來的?”鴨子也招呼道。
那美女說:“那裡來大美女漢,m小孩子都快能打醬油了!我昨晚來的,是文教局讓來學習的。”
鴨子道:“噢,你忙吧,我是上來找九號房間的賈小芹的。”
美女老師道:“我是八號,九號的剛纔好象上廁所去了,你先去她的房間裡等吧,我出去買瓶雪花膏就回來。”
賈小芹的房間門沒鎖,鴨子就進去了坐到牀上等她。
小芹一會就回來了,見了坐在牀上的鴨子就鬼驚鬼炸地道:“啊唷,我走錯房間了。。。。。。”
說着就作勢要退出去,給鴨子一步衝過來一把拉了回來,道:“你今晚就將錯就錯吧!”
小芹就勢就趴到了鴨子的懷裡,輕聲地問:“你大男人晚上上人家女人的房間裡,想做什麼壞事呀?”
鴨子輕聲地套在她的耳朵上道:“m倆先悄悄地出去混個肚兒圓再說。”
小芹就一把推開了他,恨道:“吃飯還這樣鬼鬼及及的,一看你就不象好人!”
鴨子就和小芹出來到文教局對門的一家小飯店裡坐下來,圍着白圍裙的老闆熱情地過來問道:“二位想吃點什麼?”
小芹看對面桌子上有包好的餃子,就和鴨子說:“周。。。向前,我們就吃水餃行嗎?”
鴨子白了她一眼,道:“你周向前三字就不能連起來叫呀?餃子就餃子,我也好多天沒吃過呢。師傅,這是什麼餡的呀?
飯店老闆就說:“有肉兌豆芽的,還有光豆腐餡的。”
小芹聽了就接嘴道:“周向前,我們就吃肉兌豆芽餡的,好不好?”
鴨子就對老闆說:“就聽她的吧,下三碗。”
餃子一會就下好了,照例還是鴨子兩碗小芹一碗。吃了熱氣騰騰的餃子,兩個人頓時感覺身上暖和了起來。
小芹剛纔在車上睡了一覺,此時又吃飽了,就來了精神,對鴨子道:“周向前,晚上沒事我們去影劇院看電影去。”
鴨子道:“從天一亮跑到現在你不累我也累了,不去!沒錢買肚肺,睡覺養精神!”
說着話就拉起小芹過了馬路回到文教局家天的內招來了。
小芹一路噘着嘴不說話。
剛到了招待所樓下,就聽得樓上有個女人在罵人:“你個老菜貨今晚倒給我說清楚了,說是上辦公室有點事的,這招待所樓上這些女人房間裡有你要辦的公嗎。。。。。。”
一個有些熟悉的男人的聲音求道:“你就小聲點好不好?我這不是臨時想起有個朋友住在這裡纔上來的嘛。”
那個女人就問:“是男朋友還是女朋友?”
男人低聲下氣地道:“當然是男的,下邊沒找到,我就順便到上邊來找找看的。”
女人罵道:“我明明看見你剛從一個女人的房間裡出來,你還敢在這抵賴!我倒要看看那個房間裡的女人是誰。。。。。。”
男人道:“這。。。。。。這。。。。。。我是進去問下別人的嘛,你別把事情搞大好不好。。。。。。”
這時那穿着灰色羽絨服的狼狽不堪的男人猛然間發現了和小芹剛上了二樓的鴨子,見了救星般地跑過來道:“周書記你終於來了,再不來我今晚就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那幾個拉架帶看炎鬧男女服務員,就朝開散散,看這場戲怎麼收場子。
鴨子從樓下上來,一路聽來已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見那個男人朝自已過來就上前握住他的手說:“水局長,我看你一時沒來,就和m公社的賈主任出去轉了一圈子。你這是怎麼了?”
那一身肥肉穿着黃大衣的水局長的女人看看自己的男人真是來找朋友,就有些軟了,但嘴裡還恨恨地道:“今晚算你走時沒讓我按在牀上!以後你記着給老孃小心點。。。。。。”
說着話,她就氣哼哼地往樓梯那走去。
鴨子客氣地對水局長地胖老婆道:“局長夫人慢走。”
那女人回過頭來冷着大餅臉朝他點下頭,就“噔噔噔”地下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