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林丹忙着上班、出差,而我呢,前幾天林丹出差在外的時候,百無聊賴中已經把下期的稿子趕出來了,現在,爲了躲避和林丹單獨相處,只得裝出一幅忙碌的樣子。其實說起來,倒也不完全是裝,我是真的在忙——忙着打麻將、喝酒。

??剛離婚那陣心情不好,酒喝了不少,但牌一直沒摸過。後來和林丹在一起了,心情自然好了很多,可我和林丹正處於你儂我儂的新婚蜜月,我自然也沒功夫約我那幫麻友了,算起來,倒是有兩個月的時間沒摸過牌了。搞得殤痕、小妖她們再次在牌桌上見了我,一個勁地打趣我是“重出江湖”了。

??不知道殤痕、小妖是怎麼想的,自從那個囧糜**的卡拉OK之夜後,我再次面對她們兩人,其實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只是我臉皮夠厚皮膚夠黃,她們看不到我臉上的紅暈而已。

??對殤痕,我是歉意裡夾雜着無奈,愧疚裡帶着滿足。雖然沒挑明,可我並不是沒經歷過風月的純情少女,殤痕的明示暗示裡說明了她是喜歡我的,希望和我能有進一步的發展,可都被我裝瘋賣傻地混過去了。當然,殤痕也不是笨人,應該也明白我是拒絕了,只不過爲了不傷大家的面子沒有明說而已。這段時間以來,我們倆在網上碰面時還算正常,說說笑笑,和平時一樣,可見了面——

??“二筒。”我的下家殤痕面無表情地打出一張牌。

??只顧着想心事的我差點沒看到碰牌,直到我的對家輕風都伸手摸牌了,才急忙喊道:“等等,碰二筒。”

??“搞什麼嘛,反應這麼慢。”輕風不甘心地把已摸到手的牌放了回去,抱怨道:“下次再這麼慢就不準碰了。”

??“就是。”我的上家小妖也不高興地附合道:“殤痕,你是射手座的啊?”

??“切!不就碰張牌嘛,哪來那麼多廢話。”我一邊把牌理過來理過去,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碰就碰了,快出牌啊。”一直沒說話沒表情的殤痕也終於不耐煩地開了口。

??“急啥子嘛,我在扯轎。”俗話有云:對觸不如一卡,但是卡二條已經現了兩張了,我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終於決定了,還是對觸吧:“幺雞。”

??“槓!下直雨!”小妖大喊一聲,眼裡露出興奮的光芒。

??我後悔得不得了,早知道我就打三條胡卡二條不胡對觸了,我靠,又點個直雨。心裡不爽,說話就帶上了點酸味:“哎喲,小妖,幺雞是你喂家了的啊?每次打出來你不是碰就是槓的,什麼意思嘛,養雞專業戶嗦。”

??小妖一邊伸手摸牌一邊回擊道:“我就是要槓,咱子嘛,不服嗦。”

??我氣不過,把牌一扣,在旁邊大聲叫喊着:“點炮、轉雨,點炮、轉雨。”

??小妖猶如電影裡的慢鏡頭,慢慢地把牌摸在手上,慢慢地用大拇指審牌,過了讓人呼吸停止的五秒鐘後,猛然把牌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叫道:“大對子槓上花,極品!”

??小妖嘴角上挑,笑得花枝亂顫。

??殤痕微微點頭,但含笑不語。

??輕風左顧右盼,一幅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靠!”我狠狠罵了一句,悔得直想用頭去撞麻將桌。

??結果我這天的手氣黴得簡直跟腳氣有一拼,打了五個小時,她們三個加上茶坊的老闆四個人都是贏家,只有我最慘,被剮了五百多。

??牌局結束後的慣例就是吃飯,我是大輸家,當然更不會放過這個將部分損失找補回來的機會,一直琢磨着怎麼攛着她們去一家高檔館子好好敲詐一頓。

??走出茶坊上了車纔想起應該先給林丹打個電話交待一聲,結果摸出手機一看,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動關機了。

??“靠,又沒電了。”今天臨出門的時候,殤痕她們一個勁兒地打電話催我,我就忘了多帶塊電池,這下可好,我扭頭對坐在副駕位置的小妖說道:“手機借來用用。”

??“不準打長途哈。”小妖開着玩笑將手機扔了過來。

??“挺漂亮的嘛。”我接過小妖的手機把玩了一陣,NOKIA的最新款,超薄機身,超大屏幕,金屬外殼,美觀時尚。很快按下了那一串早已銘記於心的數字,我卻遲遲沒有按下撥打鍵。

??我有點怕面對林丹,怕她聽到我又要晚歸時的反應,無言的嘆息,極力忍耐的質問,探究的眼神,一次比一次讓我覺得更難面對。其實,手機沒電了也許是個好事,爲我省卻了很多麻煩。

??我這麼想着,終於按下了刪除鍵,看着那串數字一個個在眼前消失,居然長出了口氣。

??“怎麼了?”小妖看出了我的不對勁,疑惑地問道。

??“沒什麼。”我把手機遞還給她:“打不通,算了。”

??我明顯的謊言當然不可能騙過小妖,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不過很明智地選擇了什麼都不說,默默地接過手機,默默地放回包裡。

??車裡的氣氛有些沉悶,我想着林丹,直想得心慌意亂,甚至突然間涌起了直接掉頭回家的念頭。不過,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就被懦弱的我給否定了。

??三伏天吃火鍋,是四川人的一大特色,正如東北人喜歡在數九寒冬吃冰棍一樣。坐在喧鬧的大廳裡,對着熱氣騰騰又鮮又辣又麻又燙的各種美食,我很快忘記了剛剛涌起的不多的負疚感。

??小妖和殤痕不知道爲了什麼對上了,菜沒吃上兩口,就開始了拼酒。開始還只用杯子,結果喝到位了,一人提了一瓶啤酒就開始直接吹。兩人都沒了平時的淑女形象(不過其實平時她們有這種形象的時候也比較少),一個人一手叉腰,一手提着瓶子。另一個人把一隻腳踩在凳子上,口齒都不清了,還一個勁兒地說:“喝!喝!喝!”

??輕風和我自然不會去湊這個熱鬧,趁着她們幹仗的時候,我們也埋頭苦幹,可勁兒地吃菜。

??兩人畢竟一個是號稱千杯不倒的酒神,一個是妖精,一件啤酒下肚,本來見她們走路還有些偏偏倒倒的,結果去了幾趟廁所後居然越來越清醒,還直嚷嚷沒喝夠,不過癮,吃完火鍋後還非拉着我和輕風去酒吧再接再厲。

??我本來想早點吃完飯早點回去的,一天天這麼過去,我心裡對林丹畢竟還是有歉意的,結果爲了不揹負重色輕友的罵名(她們一口咬定,我急着走是因爲帥哥有約,我心裡暗想,把帥哥換成佳人倒剛合適),被那倆個發酒瘋的傢伙生拉硬扯去了。

??結果這天晚上我帶着一身酒氣回到家的時候又是12點過,輕輕地打開大門,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輕手輕腳進了屋,打開燈後,我知道我所有小心翼翼的動作都是多餘的了。

??屋裡沒有人,客廳的茶几上有張字條。

??“臨時決定出差一週,晚八點的飛機,你的手機一直關機。多保重。”

??紙條從我的手上飄落,丹丹,對不起,我獨自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