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玉雙路,與成都西面的羊西線相對應,是成都東邊著名的餐飲一條街。道路兩旁,火鍋店、川菜館、海鮮樓、小吃、湯鍋、燒烤甚至上不得檯面的麻辣燙、冷鍋串串應有盡有。一到夜間,各家餐館的霓虹招牌爭奇鬥妍,拉客的小夥子差不多站到了馬路中間,打着手勢讓過往車輛停到自家餐館門口。一時之間,喇叭聲與吆喝聲齊響,人潮、自行車和汽車共擠,煞是熱鬧。

剛交三月的天氣,說不冷但也絕對不熱,可孟緋腦門上的汗都快流到鼻子尖上了。

“暈死!”孟緋嘀咕了一句,再次狠狠地按了按喇叭,看看癱瘓在路中間半步也挪動不了的車流,終於泄了氣,重重拍了下方向盤,往後一倒,癱在座位裡。

今天快下班時,頂頭上司突然說要一份資料,讓孟緋幫着找找,孟緋好一陣翻箱倒櫃,眼瞅着資料連個影子都沒有,跟林丹約好的時間倒快到了,心裡更是着急。結果越着急越出錯,最後還是靠上司提醒纔想起那份資料自己根本就沒收進櫃子裡,一直就擱在自己眼皮底下——辦公桌上的文件框裡。孟緋紅着臉把資料抽了出來,在上司意味深長的眼神裡光速撤退,看看時間已近7點,開着車直接上演奪命狂奔的劇碼。一路上還算順利,紅燈少綠燈多,可誰知一進玉雙路就開始無休止地堵堵堵,看看林丹所說的火鍋店只剩下幾十米的距離,可偏偏就過不去。

“這下總算知道什麼叫咫尺天涯了。”孟緋苦笑着自言自語,又瞟了眼扔在一旁的手機,仍是靜悄悄地沒有動靜。難道林丹還沒到,居然沒有一個電話催問一下,孟緋疑惑地想道,伸手抓過電話,長按住“1”字鍵,“丹丹”兩個字便在屏幕上跳動起來。

屏幕閃了閃,突然亮了起來,孟緋知道電話接通了,連忙拿起手機放到耳邊,聽到裡面“嘟”地一聲長響,響了一半通了,“喂”一聲正要出口,擡眼一看,前面的車子居然開始挪動了,連忙按下掛斷鍵,把手機照樣往旁邊一扔,掛檔轟油門。

林丹把手機貼在耳邊,聽着“嘟嘟嘟”的忙音,有些怔然。擡腕看錶,已快八點了,而自己和孟緋約的是七點,加上自己提前半個小時到的,整整一個半小時了,自己等了一個半小時呢。

那又有什麼關係,林丹扭頭看向窗外,玻璃窗上映射出室內的情景,真實又虛幻。一年我等過,十年我也等過,區區一個半小時而已,那又有什麼關係,那又算得了什麼呢?只要她能來,就好。從來不想給她一點壓力,從來都怕她有所察覺,所以,只要能默默地陪在她的身邊,聽她訴說她的苦惱,看着她的笑容就好。可是,你啊,你啊,到底是聰明還是傻呢?

孟緋打電話來到底有什麼事呢?是有事來不了了,還是說,會晚一點,抑或是出了什麼事?電話掛得那麼急。林丹默默地坐着,手上無意地把玩着手機,猶豫着要不要給她回個電話。

“林丹,對不起對不起,來晚了。哎呀,都快下班了,我們那個主任還喊我找東西,走到這邊又堵得厲害,對不起,等久了吧。”孟緋仍是一幅風風火火的樣子,抹着汗喘着氣,一看就知道是從樓下一口氣衝上來的。

林丹望着眼前明明已是三十出頭,卻仍然冒失得像個孩子似的人,展眉一笑,輕柔地說道:“沒關係,我也纔到沒多久。”你來了就好,我知道,你是一定會來的。

“餓死了餓死了,點菜了沒有。”孟緋一迭聲地催促着,急不可耐地端起服務生剛摻上的熱茶就要喝。

“燙

??”林丹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就見孟緋猛然放下杯子,“哎喲”呻吟了一聲。林丹默然,這個人,還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明知道不合時宜,可林丹還是抑制不住地笑了起來。

“你

??”孟緋緊盯住眼前難得開懷大笑的人,終於也沒了氣勢,跟着笑了起來。

菜是林丹早已點好了的,招呼一聲就流水價地擺了上來。孟緋餓壞了,兩眼放光地盯着一個個擺上桌面的盤子,嗯,不錯,基本上都是自己愛吃的東西。“咦?”孟緋疑惑地指着其中一個盤子道:“午餐肉?你點的?”怎麼這年頭還有人吃這種東西嗎?不是早被脆皮腸、火腿腸取代了嘛。

林丹點點頭,順勢挾起幾片午餐肉丟進鍋裡:“多煮會兒,進了味更好吃。”

紅豔豔的湯鍋咕嘟咕嘟冒着泡,長長的紅辣椒、成串的青花椒在湯料裡上下翻滾着,誘人的香味四散開來。孟緋看了那麼多古書,記得最牢的那句話就是:食無語。說具體點,就是吃東西的時候,特別是吃自己喜歡的東西的時候,眼裡看不見其它的,嘴裡也沒有空閒的時候。

“好久沒吃過午餐肉煮火鍋了,味道還真的不錯呀。”孟緋用紙巾擦了擦汗,滿足地讚歎道:“林丹,看來你還挺戀舊的。”

林丹心裡不由一震,你才知道呀。

吃完火鍋,孟緋搶着結了帳,林丹只是一笑,也就由她去了。兩人攜手出了大門,孟緋這才注意到店門口哪有熟悉的QQ車。

“你怎麼來的?”孟緋有些奇怪地問道。

“打車呀,車子今天他開走了。”林丹雖然沒解釋,孟緋當然也明白他是誰。

“早說啊,早說我下班就來接你了。”

林丹對着孟緋一陣輕笑:“等你來接我,恐怕我們晚上九點都吃不上飯了呢。”

“那倒也是。”孟緋也不好意思地笑了,隨即爲林丹拉開了車門。

“回家還是轉轉?”孟緋一邊系安全帶,一邊隨口問道,其實答案早已明瞭,這一段時間來,吃過飯去河邊兜風早已成了習慣。

“河邊吧。”果然,孟緋一笑,隨即發動了車子。

孟緋沒有像往常一樣,順着河邊不停地兜圈子,而是在一個較爲僻靜的地方停了下來。孟緋對音樂的興趣一般,車上也沒有什麼好聽的CD,一旦停了下來,車裡靜默的可怕。林丹看出了孟緋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卻只是不出聲地等待着。

“林丹,告訴你個事兒,我

??離婚了。”

林丹萬萬沒想到孟緋的心事是這個,掩飾不住驚訝的目光和語氣:“爲什麼?就爲了那天晚上所看到的,不至於吧。”

“是不至於。”孟緋平靜地擡起頭,直視着林丹的眼睛說:“在我告訴你真正的原因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林丹有些茫然,有些不好的預感,彷彿知道孟緋將要說出的話問出的問題將會把兩人拖入不可預知的境界。

“當年,你從廣州回來的時候,究竟爲什麼,沒來找我?”

孟緋說話的聲音不重,可擲地有聲,字字落在林丹的心上。

林丹,怔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To evrybody:第一部即將結束,迷底很快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