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作者有話要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不如意事常八九,勸君惜取眼前人。室內靜寂無聲,連兩人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孟緋緊盯着林丹的雙眼,好像要直視到她的內心深處似的,神思恍惚間彷彿又回到了從前,什麼都沒有改變。自己還是能靠着對方更加柔弱的肩膀,聞着她長長黑髮間的清香,平靜而快樂地度過每一天。

孟緋的心裡慢慢響起一個聲音,直至越來越清晰: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

林丹啊林丹,如果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如果一切都沒有改變,那該有多好。

可憐的孟緋此時還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所期盼的所懷念的所在乎的到底是什麼!

林丹終於結束了過於長久的對視,垂下了長長的眼睫毛,在孟緋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之前,端起她根本還沒怎麼喝過的茶杯,走進了廚房。

孟緋的疑問,始終沒有得到解答。

從林丹家出來的時候,孟緋忘卻了剛剛的尷尬、不快,心裡滿漲着的都是喜悅。

打開門,看到陸予華抱着筆記本笑得詭異,孟緋只看到一個QQ窗口閃了下就被關掉了。孟緋毫不在意地瞟了一眼,聲音裡有着抵制不住的興奮:“予華,我剛剛去了林丹家了,我們,都有十年未見了,她還是一點都沒變。”

“是嗎?”陸予華漫不經心地答了一句,眼睛仍緊盯着電腦屏幕問道:“哦,就是你昨天說的那個初中同學?”

“嗯。”孟緋應了一聲,剛在沙發上坐下,立刻又站了起來,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剛想開口說什麼,見陸予華對着電腦一臉關注的樣子又忍了,走進裡屋撥通了電話。

“媽!”孟緋剛開口喊了一句,就被話筒裡的聲音打斷了。

“孟緋,你什麼時候來接寶寶,真是一點都不聽話——”

“知道了,我一會兒就來。”孟緋忙打斷了母親的抱怨,繼續剛剛未出口的話語:“媽,你猜我昨天碰到誰了?”

“真是的,讓她睡午覺也不睡,吵得人頭都大了。”兩人的話題完全是牛頭不對馬嘴。

“我知道了,我一會兒就來接她走!”孟緋把聲音提高了點,其實要不是爲了今天去見林丹,想清清靜靜地和林丹在一起消磨一個美好下午,她纔不會把女兒送回孃家去聽母親的報怨呢。孟緋隨即把聲音放柔,再問了一遍:“媽,你知道我昨天在小區裡遇見誰了?”

“誰?”母親這次總算有了反應。

“林丹!”孟緋覺得只是念一遍她的名字,心裡的喜悅之情就已經呼之欲出了。

“哦。”母親淡淡地應了一聲,停了一停,再次嘀咕道:“這小傢伙真是的,煩死了——”

孟緋有些氣惱地對着話筒吼了一聲:“我現在就過來接她!”沒等母親回答便掛了電話。

坐在牀沿,沮喪的情緒襲捲而來,這感覺,就好像你有一件視若珍寶的東西,你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到世人的面前,他們卻對它毫不在意地嗤之以鼻。

視若珍寶?爲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感覺?孟緋自嘲地一笑,不願多想也不敢多想,打開門走了出去。

本來死氣沉沉的生活突然多了一抹亮色。

林丹的愛人是名軍人,自然不可能天天在家裡陪着她,兩人的家如今又離得如此之近,推開陽臺的窗子喊一聲對方就能聽見,連電話費都可以省了。空閒時,孟緋便常常和林丹待在一起,彷彿是想把逝去的十年時光補償回來似的。或是同桌吃飯,或是依偎在林丹家的沙發上看影碟,或是海闊天空地一陣閒聊,而兩人的話題居然還在圍繞着當年所喜歡的動畫片和漫畫打轉。

雖然常常見面,孟緋還是會時不時的想起她。

上班的時候,孟緋會猛然停下手裡的工作,想知道,林丹現在在做什麼,也在忙嗎?或者也在想我?

逛街的時候,孟緋一旦看到什麼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首先會想到的就是,不知道這個東西,林丹會不會喜歡,要不要把它買下來送給她呢?

上網的時候,孟緋會突然想到,不知道林丹現在有沒有空,會不會上QQ。接着,便會迫不及待地登陸QQ,拖出好友列表來看。如果林丹恰好在線,便會欣喜若狂地和她一個人聊起來。若是不在,便會蔫蔫地,隔不了一會兒就拖出好友列表來看看。

甚至是和陸予華並排躺在牀上的時候,孟緋有時仍然會抵制不住對林丹的思念。在黑暗裡,隔着幾堵厚厚的牆,扭頭朝林凡家臥室的方向望過去,心裡想着,不知道,她那麼柔弱的人,會不會怕黑,會不會寂寞,是不是也渴望着有人來陪——

孟緋一直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好友的感情已超出了正常範圍。仍然是常常忘了自己早已身爲人妻爲人母,而是和少年時一樣,靠着她的肩膀,嗅着她發上的清香,聽着她溫柔的話語,爲她的笑而高興,爲她的蹙眉而犯愁。

直到有一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