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丈夫的案子,羅小梅並不願意多說,劉崑崙也不會多問,他是見過風浪的江湖兒女,手上已經有四條人命,打架鬥毆好勇鬥狠更是家常便飯,在敦皇的時候,康哥曾經教育過他,沒事多看看法律書,研究下刑法和治安處罰條例什麼的,有用,所以劉崑崙能猜到羅小梅丈夫的下場,孩子已經沒爸爸了。
爲了化解尷尬,劉崑崙趕緊提到手擀麪的事情,羅小梅很感興趣,三言兩語就敲定了此事,約好明天去薛老闆攤子上落實。
次日下午,羅小梅來到燒烤城,這次沒挎籃子,也沒帶孩子,下午不是營業時間,小工都不在,只有薛老闆一個人在切肉穿串,羅小梅和薛老闆只是臉熟,之前沒打過交道,但是她眼裡不能有活兒,立刻坐下幫着穿肉串,燒鍋煮花生毛豆,一雙手就沒停過。
到傍晚開張的時候,羅小梅已經在薛老闆的攤子上佔據了一席之地,她支了一個煤氣爐,架上鐵鍋和鏊子,板凳案板擀麪杖一應俱全,不但做手擀麪,還自己攤煎餅,用煎餅捲上羊肉串咬起來更美味,這是近江人很喜愛的一種吃法。
羅小梅不但忙自己的活兒,連帶着薛老闆的工作也一起幹了,薛文武雖然招了兩個小工,但都是十七八歲的半大孩子,笨力氣有的是,手腳不夠勤快,現在多了一個女人,他倒是感覺像是增加了三五個幫手一般。
就這樣過了一星期,這六天裡劉崑崙每天都要到燒烤城轉一圈,薛老闆的攤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意越來越旺。
燒烤城裡主營的就是燒烤,大家業務相同,想比別家生意好就得爭奇鬥豔,深挖潛能,其他餐飲商戶大多是夫妻檔,甚至全家人齊上陣,薛老闆是個外地光棍單身漢,親自烤肉親自收錢,一個人當兩個人用,哪怕肉烤的再出色,效率跟不上也白搭,羅小梅完美彌補了他的短板,還錦上添花,增添了毛雞蛋煎餅等項目,就是她煮的花毛一體都比薛老闆更有味道,攤子上多一個勤快親切的老闆娘,客人自然喜歡光顧。
到了下一個週末,劉崑崙再來溜達的時候終於再見到了羅小巧,她是來看姐姐的,順便在攤子上幫着幹活,一個漂亮的女大學生居然能嫺熟的使用擀麪杖和菜刀吸引了客人們的注意,薛老闆的生意更加火爆。
劉崑崙沒去和羅小巧膩歪,而是陪着薛老闆喝酒聊天,薛文武抽了一口煙,喜滋滋道:“小劉,多謝你了,俗話說的真對,男女搭配幹活不累,你看這幾個小子幹活比平時麻利多了,都不用我管事兒了,羅大姐也是個能幹的,不知道她男人幹啥的。”
“羅姐是個苦命人。”劉崑崙看着忙碌的羅小梅低聲說道,“他男人槍斃了,孤兒寡母的還前一屁股債。”
薛老闆沉默了,悶頭抽菸。
臧海拿着半扇羊排過來,讓崑崙哥露一手,劉崑崙撩起衣襟,抽出一柄*來,這把刀是他請師傅用彈簧鋼打造的,鋒利堅韌,砍人如切瓜,劈羊排更是順手,他手起刀落,乾淨利索的把羊排斬成兩截。
薛老闆略皺眉,說道:“小劉,這樣帶刀不合適吧?”
這種*妥妥的屬於管制刀具,劉崑崙也就是在大市場裡攜帶,還是用報紙卷着,平時出門是不帶長刀的,他拿出另一把短匕首來說:“我還有這個。”
薛老闆拿過匕首看了看,用手指試一下刀刃的鋒利程度,道:“我提個建議啊,用透明膠帶把刀刃纏起來,就留兩公分,最多兩公分。”
劉崑崙奇道:“爲啥?”
薛老闆說:“你這種身份,少不了和別人起衝突,動刀容易出人命,這樣處理戳一下不會死人,對方還能覺得疼,知道怕,嚇唬嚇唬得了。”
劉崑崙愣了一會兒,他知道薛老闆是好意,看得出這位山西老客也是個有故事的人,不過他還是不太瞭解自己。
“薛老闆,我和他們不一樣,一般場合我不會動刀,動刀必殺人。”劉崑崙說。
薛文武一拍腦瓜:“哈哈,忘了忘了,不好意思。”
劉崑崙把匕首收回去,問道:“你這攤子幹大了,得起個名字才行啊。”
薛文武說:“起什麼名字,你幫我想想。”
劉崑崙說:“咱這兒羊肉地道,手擀麪也地道,不如就叫地道。”
薛文武沉吟片刻道:“地道,好,地道做人,地道做事,地地道道,雙音疊詞叫起來更加朗朗上口。”
“地地道道,地地道道。”劉崑崙玩味這四個字,覺得很夠味。
於是山西老客的燒烤攤就有了一個名字叫做“地地道道”,後來劉崑崙找陸剛通過青啤官方製作了門頭和燈箱,這家店的名氣也慢慢打響。
只是劉崑崙有一件事不大明白,看起來是個大老粗文盲的薛文武爲什麼會說出“雙音疊詞”這個文化人才懂的名詞。
今夜的生意極好,再沒有比秋高氣爽的天氣坐在露天的燒烤攤上把酒言歡更高級的享受了,至少劉崑崙是這樣認爲的
羅家姐妹歡聲笑語,手腳麻利的幹着活兒,擀麪條下面條,收錢買單忙的飛起,估摸着今天一晚上營業收入就有三千多塊,天天這樣的話一個月就是十萬塊,燒烤買賣本小利大,不需要店面裝修和各種設備,幾個髒兮兮的小工一個利索的老闆娘,再加上一個好爽的老闆就行,劉崑崙在酒精的麻醉下似乎看到薛文武和自己成了連襟,大家合夥把攤子做大,攤子變成了店面,店面又有分店,開足連鎖店之後就上市……
“崑崙哥,煙!”不知道什麼時候,劉崑崙嘴裡叼着的煙已經燃盡了,臧海提醒了一下他才醒悟,趕緊丟下菸蒂說:“你的目標是正確的,燒烤乾好了還真能賺大錢。”
“那肯定啊,要不咱合夥幹?”臧海瞥一眼正在歡樂的操作的薛老闆,壓低了聲音,“我手藝學的差不多了。”
燒烤城一直營業到深夜兩點鐘才收工,劉崑崙送羅家姐妹回家,他沒騎摩托,三人推着童車慢慢走在路燈光影下,這輛童車是薛老闆送的,孩子已經熟睡,小腦袋歪在一旁,嘴角一絲亮晶晶的涎水滴下。
不知道爲什麼,羅小巧走在姐姐一側,刻意和劉崑崙保持着距離,羅小梅笑道:“小巧,明天別跟着忙了,你倆上街逛逛去,你不是早想買一個mp3麼,姐姐出錢給你買一個。”
“不用了,我用不着。”羅小巧說。
“你是英語專業,怎麼用不着,就這麼定了,小劉,電子城你熟,你帶她去。”羅小梅不由分說,下了決定。
劉崑崙當然沒有異議,把娘仨送到家,彼此道晚安,回自己屋裡躺着,這次又失眠了。
次日中午,劉崑崙還在呼呼大睡,屋門被敲響,羅小巧在門外喊道:“大懶蟲起來了,太陽曬屁股了。
劉崑崙爬起來開門,一碗熱騰騰的麪條呈現在面前,只是一般的龍鬚細掛麪,潔白剔透的麪條盤在碗裡,清湯飄着油花,上面撒着翠綠的小蔥,麪碗後面是一張笑意盈盈的面龐。
吃過午飯,劉崑崙帶羅小巧去買mp3,他倆來到賽格電子城,劉崑崙注意到羅小巧的目光停留在櫥窗裡的電腦上,那是一臺聯想臺式機,平面直角的大屏幕顯示器,呈現着機械美感的機箱和鍵盤,閃閃發光的擺在那裡,隨即羅小巧的目光轉移到價格標牌上,立刻如同被刺了一般走開了。
買mp3的時候,劉崑崙想付錢,但羅小巧堅決不同意,最終還是她自己花了三百元買了一個雜牌mp3,戴上耳機試了試很滿意,歡天喜地的回去了,劉崑崙把她送回鐵路二十七宿舍,自己騎着摩托來到大市場,找到陸剛如此這般說了一番,陸剛二話沒說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他,劉崑崙轉頭又去了賽格電子城,先找到陸剛介紹的熟人,說想買一臺電腦,熟人帶着他溜了幾個店,劉崑崙想買一臺六千八百元的聯想臺式機,熟人說品牌機沒意思,要不花四千塊錢拼一臺性能差不多的組裝機,855主板,128內存,20g硬盤,十七寸顯示器,妥妥的盜版xp系統。
所謂的熟人說的天花亂墜,劉崑崙也看到了另一件讓他眼睛一亮的東西。
週六和週日兩天,羅小巧都在幫姐姐幹活,因爲週一要上課的緣故,週日傍晚她就要回校了,這次劉崑崙動用了一輛桑塔納來送她,一路兩人聊個不停,劉崑崙問你們學校有沒有電腦課,羅小巧說我們學校有計算機系的,是大熱門專業,不過就算不是計算機系的,也應該學點電腦,我高中班主任說了,將來的世界,駕駛和電腦應用是每個人必須具備的。
“那你會電腦麼?”劉崑崙問。
“會一點,我們宿舍有兩臺電腦,有時候我會用一下,學校裡還有網吧,學生也可以去。”羅小巧說。
很快到了江師大,劉崑崙直接開到樓下,羅小巧正要告別上樓,忽見劉崑崙打開後備箱,從裡面提出一個大紙箱,箱子上赫然是ibm字樣。
“哇!這是什麼?”羅小巧忽然激動萬分,幫着劉崑崙開門,宿管阿姨問了一聲,劉崑崙指了指箱子說電腦城送貨安裝的,阿姨就放他上去了。
宿舍裡空無一人,姑娘們還沒回來,劉崑崙拆箱,取出一臺十三寸ibmthinkpad筆記本,插上電源,開機,winxp界面顯示在屏幕上。
“你喝水不?”羅小巧轉頭去倒水,倒了半天沒動靜,劉崑崙扭頭看去,只見她背對着自己,雙肩聳動不已,微微的抽泣聲傳來,把人扳過來,羅小巧淚珠子啪啪的往下掉,眼圈都紅了。
“哭什麼,不喜歡?”劉崑崙這個鋼鐵直男不知道羅小巧爲什麼要哭。
羅小巧把頭搖的像撥浪鼓,抽泣着說:“不是,我太高興了,我家窮,我想買,買不起,我,我……”
“以後想買什麼,給我說。”劉崑崙豪氣雲天。
“嗯。”羅小巧認真的點點頭,微微仰頭,梨花帶雨,紅脣嬌豔,劉崑崙心旌一陣盪漾,正要俯首吻下去,宿舍的門開了,隨着一陣嘰嘰喳喳,同室的三個女孩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