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樑老伉儷並不是去補貨,而是去尋求售後服務。
李明和李副院長的關係處的好,和孤兒院的門衛、清潔工們也非常熟悉,進出這裡就跟自己家一樣,他充分利用條件,在貴賓室裝了竊聽器和攝像頭,雖然貴賓室人來人往,天天打掃,但清潔工大媽只管表面乾淨,絕不會把沙發翻起來擦拭,更不會撬開路由器檢查,攝像頭就藏在路由器裡面,供電問題和網絡傳輸問題一併解決了。
樑老坐在沙發上,保持着尊嚴,負責吵鬧的是夫人,夫人姓孟,比樑老年輕二十歲,但也有六十多了,她情緒激動,說話像機關槍,配上專業女高音的嗓子,誰也招架不住。
“你們當初怎麼說的啊,怎麼這會兒不認賬了,三個億我們也給了,怎麼就出了這檔子事兒呢,答應我們的你們的做到啊。”孟大姐接連質問,負責接待的李副院長陪着笑臉。
“大姐,這事兒也不能怨我們啊,孩子他有自己的獨立思維,我們又不能遙控他,您說對不,再說三個億,那些錢可沒給我們啊,我們攏共就拿了您五百萬,這還是您和您先生贊助的捐款。”
孟大姐說:“我不管,我現在就要兒子,你們答應過的,今年給我兒子。”
李副院長說:“那您的找他們去啊,我們這兒只提供幼兒。”
孟大姐說:“你們是一家子,我當然找你們的後賬,我要是買一個冰箱不好用,我肯定要去找商店,找平臺,我一個消費者不可能去找冰箱的生產廠家不是。”
李副院長似乎理屈詞窮,想了想說:“我大姐出國訪問去了,不在家,要不這樣,我帶您去宿舍看看,你挑中哪個,領走。”
不說這個還好,提起來孟大姐就更加暴怒了:“再養十八年是吧,人生能有幾個十八年,我這個歲數,還有樑老的身體,還能有幾個十八年!”
樑老幹咳一聲:“小孟。”
孟大姐氣哼哼的,但聲調不再提高。
樑老終於說話了:“我們也不是來找後賬的,事情總要給個解決方案不是?你們承諾過的事情,就要兌現,我知道你們有這個能力。”
李副院長點頭哈腰:“是是是。”
孟大姐幫腔道:“這事兒我們也不能去找消費者協會,三個億我們也認了,我們只求兒子能回來。”
遠在千里之外的北京,監聽者們一頭霧水,孟大姐口口聲聲還我兒子,十八年,好像說的並不是樑維翰,難道說是她前面那個兒子?有人承諾三個億讓他們的兒子復活,老實說這價錢可不算貴,人命這東西,說不值錢那是真不值錢,亂世時人命像草芥一般,但更多的時候對於親人來說,命也是無價的,拿任何珍貴的東西去換,都是值得的。
樑老夫妻舔犢情深,拿出三個億對他們來說不算傾家蕩產,也是竭盡所能了,當然不會只爲了延年益壽,那麼換回死去的兒子,確實是極有可能的。
“穩了。”老苗一拍大腿,對於刑警來說,最怕的就是沒有偵破方向,現在突破口已經有了,就是樑老兩口子,一切謎團皆可從這二人身上打開,但是這事兒已經結案,老苗只是一個普通警察,社會地位和樑老差距很大,不可能傳喚他,所以只能想別的辦法。
“恐怕得民間人士出手了。”老苗說,斜了一眼劉崑崙,後者心領神會,立刻着手安排。
……
樑老和孟大姐在孤兒院發了一通怒火,拒絕了李副院長的宴請,連夜返回近江,畢竟平川是個縣級市,住宿條件很差,飲食也不夠衛生,還是回省會城市比較安全。
他們乘坐的是一輛純電動商務車,是樑老的一個學生幫着僱傭的,司機全天候待命,冬天黑的早,從平川出來已經是傍晚,好在這段路不算遠,高速路也順,一個鐘頭就能趕到。
一到晚上,趕夜路的載貨卡車就多了,所以速度上不去,一路上司機聚精會神,兩位老人坐在舒適的座椅上打着盹,中途有一個服務區,樑老前列腺不好,需要經常上洗手間,在服務區停車休息,樑老自己上洗手間,過了老半天也沒出來,孟大姐等的不耐煩,忽然裡面出來一個人,說裡面有個老人家昏倒了,孟大姐情急之下衝了進去,就覺得腰眼一麻,人事不省了。
兩個人再度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綁在椅子上,頭上蒙着黑頭套啥也看不見但能感覺到這裡四處漏風,樑老嚇壞了,他雖然穿過軍裝,但只是文工團出身,沒打過仗見過血,膽子並不大,還是孟大姐膽子更大一些,喊了兩嗓子,但是沒人搭理他們。
過了不知道多久,終於有人來了,是兩個男人,低聲用平川口音商量着什麼。
“剁碎喂狗吧,老六家養了十幾條狼狗,能吃的乾乾淨淨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還是用硫酸化了的好,利索,啥也查不出,狗吃了得屙屎,狗屎裡查出DNA咋辦?”
樑老聽明白了,這是要滅口啊,他一哆嗦,下面一暖,尿了,平時站在小便池前憋不出來,現在尿的倒是利索。
孟大姐戰戰兢兢道:“別殺,別殺,我們給錢,要多少錢都行。”
“俺們有職業道德,拿了人家的好處,就得給人家消災,對不住了二位。”一個人說。
“大娘,不是我們心狠,確實有難處啊,俺家孩子去年得白血病沒了,人家答應過俺,料理了你們,還俺一個新兒子,所以二位忍忍吧,不疼,一會就好。”另一個人說。
孟大姐急道:“你們被人騙了,他們根本沒這個能耐,我們就是被他們騙的,騙了好多錢,我兒就是二十年前死的,他們說有辦法保存靈魂,天天在家放着, 就等着義體長到同樣的歲數裝進去就行,那都是騙人的啊,你家孩子是不是也這樣,做成人骨碗裝自己的魂,可別信了,我們就是來要說法不成,他們急眼了買兇殺人啊,大兄弟你把我們放了,我給你錢,給你五百萬,幹啥都夠了……”
“我憑啥信你?”
“我2008年就是修羅會的會員,這能有假?”
“修羅會,幹啥的?”
“是個俱樂部,會員都是各界名人……”孟大姐爲了證明真實性,說出好幾個會員的名字,確實每個名字都極具分量,全是政界軍界商界藝術界的頂尖人物,不過孟大姐即便危在旦夕,心裡也很有數,說出來的名字都是雙規判刑的大佬,在位的她一個沒提。
“年輕人,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樑老緩過勁來,也勸了一句。
“給我說清楚點咋回事,我一高興,興許就把你們放了。”兇手的立場似乎有所鬆動。
兩口子你一言我一句說了半天,問的差不多了,倆殺手對視一眼,點點頭,將兩人鬆綁,拉出去走了一段路,說就這兒了,數到一百再把頭套摘下來,敢提前摘,我一槍打死你。
兩人點頭如搗蒜,數到一百摘下頭套,發現就在服務區加油站後面的空地上,互相攙扶着來到服務區,找工作人員報警。
司機已經報警了,樑老的學生們正在趕來的路上,樑老和孟大姐披着毛毯,捧着熱茶,心有餘悸,兩人這纔回過味來,不該報警,這事兒八成不是孤兒院做的,給他們八個膽子也不敢這麼亂來,也不會是修羅會幹的,因爲他們不會這麼業餘,不管是誰,這事兒都不宜宣揚。
刑警趕到現場,樑老卻改了口風,只說自己走迷了路,刑警雖然納悶,也不能強求,畢竟沒死人沒傷人的,只是失蹤了個把小時。
樑老回到近江,驚魂未定,在酒店住了一天,次日一早就搭乘火車回北京了。
回到北京家裡,樑老坐在躺椅上,習慣性的看博古架上的兒子,卻發現那個碗不見了。
一剎那,樑老從躺椅上彈了起來,哆嗦道:“小孟,小孟!”
夫人聞言跑來,見樑老捂住胸口要犯病,趕緊拿速效救心丸給他服用,吃藥後緩了過來,樑老指着博古架說:“兒子,兒子沒了。”
這回輪到孟大姐吃速效救心丸了,兩口子覺得天都塌了,在服務區被人綁架時都沒這麼絕望過,兒子的肉體已經在二十年前死掉,現在魂也沒了,那這些年來的努力豈不是全都付之東流,活着還有什麼意思,活得再久也不過是把痛苦延續的更長而已。
樑老老淚縱橫,說小孟啊,我們的兒子沒了。
樑維翰跳樓後,兩人都表現的非常理智,沒有過多的傷心,收養的畢竟是收養的,而且這是爲親兒子預備的義體,所以兩人刻意和養子保持距離,樑維翰一直是保姆帶大的,從幼兒園開始就住校,小學初中高中都是寄宿,偶爾有休息日也花在各種輔導班上,這孩子越有素質,越聽話乖巧,兩口子就越難受,親兒子怎麼就這麼頑劣呢,他們等了十八年,等來的不是親兒子歸來,而是義體自殺,三個億打了水漂,這種絕望,普通人無法體會。
“藥,藥。”樑老說。
孟大姐去拿速效救心丸。
“是那個藥。”
孟大姐忙去臥室牀頭櫃裡取了一瓶藥來,拿了一粒膠囊出來,樑老含進嘴裡,端水喝了一口,一仰脖,這才恢復了紅潤的臉色。
三個億也不算白花,光是每年供應的特殊藥物也能值回不少。
樑老不但鎮定了情緒,思維也敏銳起來:“你看看別的東西丟了麼?”
孟大姐檢查一番,家裡的名畫,自己的首飾,還有樑老的名貴哈蘇相機和一些鏡頭都沒丟,唯一少的就是這麼嘎巴拉碗。
“兒子是被人綁票了。”樑老說,“稍安勿躁,等着他們開價吧,別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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