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習習,醫院裡燈火通明。
我下了計程車後帶着東西直奔大門,看守大門的那個保安瞪圓雙眼,從頭到尾,目光也沒離開過我,特別是把目光停留在我手中所提的那些東西時,心中還是忐忑不安。
香燭符紙這些東西都統統被我裝進一個行軍袋中,從外表上看沒有什麼奇異之處,但就是搞不懂他爲什麼要盯着我的行軍袋,那種感覺就像做賊一樣被監視,我還真怕被他叫停下來搜身檢查。
被他發現看到我帶着這些東西進去,這還真不好解釋,不過幸虧的是,進去醫院大門時他也沒有攔住我。
穿過大門口,我來到醫院正面對出的文化廣場,在裡面仔細觀察周圍,想好佈局地方,左手掌心盛着一個羅盤警惕着周圍,羅盤上面暫時沒有顯示特殊情況。
夜色漸漸濃郁起來,天空中掛着一輪彎月,只有半個月亮出現。
來醫院的路上,我在計程車裡無意中聽到車載廣播電臺播送過一則新聞,今晚是三十年一遇的近月點,也就是月球離我們地球的距離是最近的。
所以今晚的月亮會顯得特別大,當月球靠近地球時,由於地心引力出現短暫性偏差,將會影響地球的潮汐規律,甚至會引起重度地震。
聽到這些新聞時,我頓時皺起了眉頭,心也隨即沉重起來,憂心的原因並不是擔心潮汐地震,而是因爲今晚的月亮是那麼圓,離地球又那麼近,這可不是好的兆頭,肯定會出事。
古書有記載,月圓之夜,碩大無朋之時,恰是怨恨入體,即屍變成僵。
再想到無臉女人那副怨毒的眼神,眼中充滿了不甘和憤怒,如果今晚不趕緊處理的話,要是真變成殭屍,那就遭殃了。
她的怨氣那麼重,到時候屍變後再去處理,絕對難上加難。
我將注意力投向空中,時刻關注着上面的微弱變化,原本月亮剩下的另一半被黑雲遮住,過了一會,整個月亮都露了出來。
相比較於昨晚,這個月亮可大了不少,不過我知道這還不是最大的,因爲還有更大的月亮在後頭,它要晚一點纔會出現。
現在,月光透過薄薄的烏雲柔和地灑落在地,也把文化廣場上的牌匾給籠罩起來。
原本是“文化廣場”這四個毛筆字的牌匾,在經過不規則的光線照射,煞是形成錯覺,變成“文化屍場”。
或許是因爲視覺上和光感上形成了偏差纔會看到這樣的錯覺吧,牌匾的兩週已經打開了射燈,潔白的光束往上照射,把這幾個字照得滲白。
我低頭看着羅盤,它還沒有出現任何的變化,還好,我自己安慰了自己,至少現在還是安全的。
燈火通明的大樓雄偉壯觀,唯獨最上面的那一層是沒有燈光的,那一層究竟是爲什麼不着燈我沒有仔細探尋過,反正那一層樓我是不用上去的。
因爲下午時分,我已探尋過醫院的太平間位置,是在地下一層,也就是負一層,整一層樓都是存放屍體的。
說起下午去醫院摸位置時就痛苦死了,爲了今晚可以順利進入,我居然去巴結那個負責看管太平間的老婆婆。
…………………
本來以爲幾百塊就可以買通她了,誰知道她竟然漫天要價,把價錢直接敲到五千塊,少一個嘣都不行。
我問爲什麼那麼貴,老婆婆給出的理由是這都是行內的價格,這間醫院的太平間她可是花了不少錢纔給承包下來,每年還要上供一大筆資金打點上面的人。
剛開始時我愣是沒聽懂她在說什麼,後知後覺才曉得她所說的行規。
老婆婆居然把我當成那些器官偷盜者!
因爲我剛開始時沒有跟她說得太明白要去太平間幹什麼,所以她只認爲我是偷盜器官的人,這樣也好,盜器官就盜器官吧,總得有個名頭,也不用再解釋那麼多,麻煩也會少很多。
那時我沒有帶那麼多現金出來,她聽了之後居然還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刷卡機,這種地方居然支持網銀刷卡,一個管太平間的也這麼先進,最後也是不服不行。
我對着刷卡機沉默了一會,還是忍痛地掏出銀行卡劃了五千塊給她,心中默默安慰自己,這都爲了祖國的繁榮昌盛做出的貢獻,全當作支持一下社會主義革命。
銀行卡劃過,五千塊就那麼一溜煙時間成功轉賬,支付成功後老婆婆才問我要弄弄多少具屍體。
我豎起兩個手指給她意會。
老婆婆雖然年紀有點大,但腦子還算靈光,說道:“兩具屍體?”
“嗯!”
我剛確認後,老婆婆的回答卻讓我差點噎住:“兩具屍體,再加多五千塊。”
“What the fuck!Why?”我瞪大眼睛問她。
老婆婆瞟了一眼我,慢悠悠地說:“你是第一次來的吧?”
“是啊,這種鬼地方誰會經常來!”
“第一次來的話,那就對了,證明你現在還不清楚行規,在這裡,一具屍體五千塊,裡面的東西隨便你取,能取多少就看你自己。”
她所說的“裡面的東西”指的就是屍體的內臟器官,一想到那個取器官的畫面,我喉嚨忍不住哽咽了一下。
過了幾分鐘,我才慢慢平復下來。
雖然盜取器官是犯法的事,但最終怎麼處理,這是國家機關的事,大道三千人各有志,各個行業都是爲了生存,我就不多插手,做好自己的就行了。
老婆婆催促我把尾款交了,但因爲我卡里暫時沒那麼多錢,就向她說明是否可以推遲幾個小時再交,等晚上過來時再順便帶過來給她。
沒想到的是,她最後居然爽快地同意我的請求,讓我今晚來了再把差款補上。
因爲時間匆忙,當時我並沒有觀察周圍那麼多,留下大概的信息讓她登記好,要楊老師和無臉女人的屍體,把這兩具屍體預留給我就行。
當我問到所預定的那兩具屍體的時候,可是關乎到一件刑事案件的,晚上是否會有警衛值班?
她給出的答案是儘管讓我放心,無論什麼情況下都會按時給我送到,她自然會有她的辦法和渠道,在這間醫院的太平間裡,她的手腕通天,讓我不用想那麼多就行。
這樣也好,不用我愁如何弄倒那些警衛。
想不到她一大把年紀了,還挺有生意頭腦的,居然利用自己的人脈把這間醫院的太平間給承包下來了,這得多大的能耐啊,還形成這麼一條完整的產業鏈。
醫院方面也象徵性地給她一個太平間管理員的名號,鑰匙就由她管理。
鑰匙在她手,那整個太平間的屍體都屬於她管理,那她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這些都是死去的人了,也是快要推去火葬場的,到時候一把火燒了,誰又會知道這具屍體曾經會缺斤少兩的。
按照老婆婆的思想,死去的人最終都會化成土,一旦成爲了虛無的東西,那就是浪費,把那些死去的人的器官給賣了,既可以物盡其用,也可以互利共贏,或許更加可以救活多一條人命。
我現在真心服了老婆婆這思想,居然還能把偷盜器官這種違法犯罪的事說得理直氣壯,果然是活成精。
……………
夜風輕輕吹起,我看了下時間已經是十點鐘,空中的月亮也稍微變得有些圓潤。
我從文化廣場那裡直接走入大樓,徑直朝着太平間的奔去,眼睛時刻盯着掌心的羅盤。
晚上時,大樓裡沒有多少人進出,顯得比較冷清。
我繞了幾個路口,從電梯裡下去,剛出來電梯門口就看見老婆婆坐在太平間的大門外。
她坐在辦公桌上,一副慈眉善目地望着我,朝着我微微含笑。
我知道她現在不是對着我笑,而是對着我手中即將要送給她的五千塊笑。
夜幕降臨的太平間,裡面可不是一般的寒涼,周圍除了有幾盞搖搖晃晃的光管就沒有多餘的物件,光管裡散發出昏黃的燈光把太平間門口給籠罩起來。
除了大門口那裡有燈光之外,其他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老婆婆就坐在大門口旁邊的辦公桌,她坐在桌子上一動不動,只是對我露出微微之笑。
在夜裡,這種莫名其妙的微笑格外滲人,而且在這種地方還可以笑得出,我也算是服了。
離大門口還有十步之時,一股莫名的寒風從頭頂的空調巢裡吹出,我的心遽然警惕起來,兩手的皮膚隨即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