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破曉。沉睡中的城市還沒有完全甦醒,地面上已升起了層薄薄的霧,像是幅淡淡的水墨,把昏暗中的千家萬戶溶入進一片灰濛。
行走中的戚路聞到一股香味飄來,下意識地轉頭一看,發現街對面的一家餛飩鋪已經開張,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兩餐沒吃東西了,早就飢腸轆轆。
他穿過斑馬線,來到餛飩鋪坐在位子上叫了一碗餛飩。就在他狼吞虎嚥之際,突然發現對面私人會所裡走出一名藍衣女子。戚路定睛一看,她不就是柳婷兒嗎?
戚路不由暗笑起來,柳婷兒剛纔還在房內做苟合之事,不到一刻鐘就出現在大街上,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胡玉玄的牀上功夫太差了。
戚路見她叫了一輛出租車朝城南方向駛去,於是埋頭接着吃餛飩。才動筷子戚路就愣住了,他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事實。那就是無論胡玉玄也好,還是鳳七娘、柳婷兒等等這些下屬,都是非富既貴之輩,柳婷兒爲什麼出門不開自己的車,而是要坐出租?
更何況現在天才矇矇亮,這麼急着出去做什麼?戚路猛然意識到柳婷兒此行肯定有蹊蹺。
想通了這點,戚路忙站起身來掏出張五十元鈔票交給老闆後撒腿就往街上跑去。
“喂,帥哥,我還沒找你錢!”老闆在戚路身後叫了起來。
“不用找了。”剛好有輛出租開了過來,戚路連忙把它攔下,然後鑽進了車裡,指着前面就要消失的那輛柳婷兒坐的出租車說:“追上那輛車,千萬不要跟丟了!”
“你到底要去哪裡?”司機望了他一眼並沒有發動引擎。
戚路從他的眼神中察覺到司機的警惕,忙掏出兩張百元大鈔遞給他。司機見錢眼開,也就不再言語,接過錢後把油門使勁一踩,出租車就風馳電掣般向前呼嘯而去。
這柳婷兒真是狡猾,一路上居然換了三輛出租車,現在她又坐上一輛新出租行駛在郊區的路上。
跟蹤而來的戚路被她這詭秘的舉動攪得心神不寧,生怕一不小心就跟丟了。
司機從後視鏡中看到戚路的異常神色,自作聰明地問:“先生,你是便衣吧?”
“啊?”這話倒是提醒了戚路,他故作神秘一笑,“請做好你的本職工作,有些事情因爲制度的原因我不方便和你說。”
“明白,明白。”司機說完話後居然把車停在了路邊。
“師傅,你這是什麼意思?”戚路眼巴巴地看着柳婷兒乘坐的出租車消失在自己視野裡,頓時火冒三丈。
“先生別急,你這樣追蹤犯罪分子很容易被她發現。”
“哼,我現在想讓她發現都沒機會,你看人家都跑得沒影了!”戚路猛然一驚,生怕這司機是柳婷兒的同黨。
“那妞現在坐的車是我兄弟大毛開的,我馬上就能知道她想去哪裡。”司機笑眯眯地打開了對講機說:“大毛,我有急事要回家一趟,你幫我帶個客怎麼樣?”
話筒那邊一個渾厚的男聲接話說道:“不行啊,我現在送個人去慶黃村,你還是找別的師傅幫忙吧。”
“好的,我知道了。”司機關閉了對講機對戚路說:“怎麼樣,我這法子高明吧?”
戚路不由笑了起來,心想人民羣衆的智慧真是無窮盡啊,他忙豎起大拇指對司機表以敬佩之情。
“先生坐穩了啊!”司機開車抄近道向着慶黃村的方向駛去。
出租車來到慶黃村口,司機特意找了棵大樹背後停下。一直等了七八分鐘,纔看到柳婷兒乘坐的出租車姍姍來遲,但車子並沒有在村口停下而是直往前開。
戚路忙示意司機開車跟了過去,發現柳婷兒在路邊的一塊菜地附近停了車。戚路看着她下了車卻不急於前行,而是朝着馬路這邊東張西望。
戚路頓時明白柳婷兒是在觀察是否有人跟蹤,正想和司機說明情況,這聰明的司機就開車緩緩前行,化裝自己是路過的車輛。
司機開車拐了個彎才原路返回,戚路透過車窗看到柳婷兒穿過了菜地,直朝前方的山林中走去,這才知道自己的第六感判斷沒有錯,柳婷兒果然有鬼!
戚路向司機表示了感謝後就下了車,一路追蹤柳婷兒而去。他深知狐妖警惕心很高,特意和柳婷兒拉開很長的距離,只是勉強保證她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
可戚路並不知道,當他的身影消失在山林時,那位出租車司機從車窗裡探出頭來詭異一笑,整個車身都化作一道濃煙。
當霧消散之際,出租車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一隻黑貓輕叫着沿公路朝城內的方向跑去。
戚路跟蹤柳婷兒來到了半山腰,突然聽到右邊山谷裡有人在吹簫,簫聲裂天而來,如泣如訴,煞是淒涼,竟似幽冥鬼音般讓人黯然銷魂。
戚路心中一動,暗想在這荒山野嶺行人稀少之處,居然有人在吹簫,難道是他在約柳婷兒在此見面嗎?
只見那柳婷兒聽到簫聲頓時停下了腳步,她輕移玉步,將身子伏在了一塊大石後向簫音之處偷偷張望。
戚路臉紅起來心知自己判斷錯誤,柳婷兒根本不認識吹簫之人。他深吸了口氣,將身子躍到了一棵老樹上,藉着樹杈和茂盛的樹葉遮擋住自己的身影。
戚路居高臨下輕鬆地看到了吹簫人的身影。她是位華衣麗人,手拈一支玉簫倚石而坐,仰望着藍天白雲。
戚路手朝懷裡摸去,拿出了一個精巧細小的望遠鏡,它和之前偷窺胡玉玄和柳婷兒偷/情的奇特鏡子都是老吳的傑作。以前戚路還覺得老吳是在瞎折騰,沒想到今天都派上了用場。
這一次戚路終於看清了吹簫人的模樣,她竟然是胡靈芸!戚路嘴巴都驚訝的無法合攏。
只見胡靈芸一曲吹完就緩緩站起身來,朝着來路走去,柳婷兒和戚路都慌忙將身形藏好,以防暴露了行蹤。
奇怪的是胡靈芸並沒有直接下山,而是朝左邊山路走去,拐一個彎後身影就消失在戚路眼裡。
戚路等柳婷兒跟蹤胡靈芸拐過彎後才緊隨而至,他驚訝地發現前方是條長長的山路,而胡靈芸竟然像鬼一樣消失了蹤跡,只留下柳婷兒站在路邊發呆。
看來柳婷兒也跟丟了人啊,就在戚路失望之際,突然看到柳婷兒身邊的石壁像流水般動了起來,不由暗叫一聲不好,趕緊找個草深的凹處躲了起來。
柳婷兒也察覺到了異象,她輕身飛進一處灌木叢中躲藏身影。
不過是幾秒鐘的工夫,那石壁竟然像門一樣打開了,胡靈芸從裡面走了出來。門在她身後悄然關上,重新恢復成石壁模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也不會知道這裡藏着如此隱蔽的機關。
只見胡靈芸步伐輕盈的向着山下走去,她似乎沒發現有人在跟蹤自己,一直朝前走着,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戚路內心是震驚無比,他沒想到胡靈芸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神秘人物。
這時戚路看到柳婷兒又飛回到石壁前,用手在石壁上摸索着。不一會兒她摸到一個突起的部位,接着把手輕輕一扭,石壁又如胡靈芸出來時一般分開了,柳婷兒趕緊將身邁了進去。
見柳婷兒找到開啓石壁的機關,戚路心中大喜,他也學柳婷兒那般打開了石門,頓時一個幽深的山洞出現在自己眼前。
戚路微攝心神,走進了那深黑洞穴以內。
洞徑漸漸斜行往下,但黝黑一片,除了所鑿通風小孔處偶然露出的微亮以外,戚路感覺自己像是走入了黑暗地獄!
戚路轉轉折折地走了好久,最後他終於走到了頭,前方一片光亮,戚路小心翼翼地將身藏在了通道後,以防柳婷兒發現了自己的行蹤。
這是一個偌大的內室,裡面的傢俱全是上好的石材製成,石椅、石桌、石櫃都泛着瑩瑩的白光,內側有兩盞古式燈架,燈架上有兩顆雞蛋大的夜明珠正發出柔和的光芒。
石室內的右邊牆角,居然豎立着一具漢白玉製成的棺材,棺蓋上還雕着一個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的女子全身形像,從它的臉龐可以看出雕像和胡靈芸有幾份神似。
這難道是活人墓?戚路不由心顫起來,但石桌上放着的多幅未完工的刺繡,還有一些水果和紅酒表明這裡是胡靈芸的居住之所。
石壁最顯眼的地方掛着一副刺繡畫,畫中一對年青男女穿着民國時期的服飾深情地相偎在一起。畫邊的石壁上還有磷光寫成的一句詩: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等戚路仔細觀察那幅畫,又發現了一個令人吃驚的現象,畫中的女子竟然就是胡靈芸!而那名青年男子,雖身穿老式西服,仍給人一股濃濃的書卷氣。
難道胡靈芸活了一百年以上?到現在她還是玉女形像,那豈不是個妖了!戚路內心無比震驚,怎麼也無法理解自己察覺不到她身上無任何妖氣存在的事實。
身處石室內的柳婷兒也和戚路一樣面露驚訝之色,她仔細查看室內的各種擺設,最後來到了石棺前。
只見她稍作猶豫就將右手捏成了蘭花指,指尖就有一道白光射在了石棺上,隨着棺蓋緩緩地打開,棺內驟然刮出了一道陰風。
柳婷兒大驚,忙將手式換成陰雷指,那根讓戚路吃過苦頭的銀鞭又出現在她手中。
誰知陰風颳過之後就再無動靜,棺內空無一物。
“哎,我是自己嚇自己!”柳婷兒面有尷尬地收回了鞭,又把手一指,棺蓋就無聲地合上。
柳婷兒又觀察了一番,最後被掛在石壁上的那幅畫吸引住了,身形也停在了畫前。可躲在洞後窺探她的戚路眼中的瞳孔卻在無限地擴大化,因爲他看到那具石棺的棺蓋雕像的雙眼正在發出粼粼的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