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舒比較寫實的給這隻新加入自己生活的狗起名叫短短。跟着這隻狗一起加入的, 還有江一舟。
江一舟說到做到,每天天還不亮,就篤篤敲門, 比高舒上次去的那家農家樂的大公雞還準時。
高舒睡眼惺忪地開門, 便被撲面而來的江一舟衝上來吻了個七暈八素。她馬馬虎虎地迴應着, 麻木地等江一舟盡興, 然後揉揉眼睛又行屍走肉似地往牀邊走。
江一舟怎麼能滿意?隨手將早餐放在桌子上, 又兩步追過來,從背後將高舒嚴嚴實實攬住,見高舒還沒反應,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隻手抱起高舒, 放到牀上, 然後自己隨即覆上去。
巨大的壓力終於讓高舒覺醒, 她掙了掙,發現緊貼着自己的某人不動如山, 一雙眼睛像探照燈一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這個綠瑩瑩的眼神,高舒最近可是如影隨形,她將頭側到一邊,用手使勁將那張大臉推到一邊:“江一舟,你差不多行了啊!大早上的不讓人睡覺, 還不分場合時間的欺負人, 虧不虧心啊!”
江一舟精緻的臉蛋被擠地變了型, 但他仍然掙扎着以眼斜睨高舒, 甕聲甕氣道:“我不是遛狗麼?”
遛狗?高舒冷笑, 短短這條狗,哪次不是日上三竿才能走出門去解決內急?
她也不反駁江一舟, 繼續冷眼看他。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葫蘆裡賣什麼藥,我告訴你,想都別想。”
江一舟黑亮亮的眉毛一調:“那你說我賣的什麼藥?”
反問非常好用,進可攻退可守,簡直就是各種語言場合的殺手鐗。江一舟臉皮夠厚,高舒失了先機,索性就瞪了他一眼,繼續裝看窗外風景。
江一舟順着高舒的目光看過去,窗簾拉地嚴嚴實實,可見度不到一米。他生氣,用臉頰扳過高舒的臉,強迫她看向自己。
但高舒來了脾氣,用力將眼睛一閉,屏住呼吸,不聽不看不聞,醞釀着睡大覺。
江一舟不依不饒,狠狠覆上高舒緊抿的嘴脣,賭氣似地戳來戳去。但很快,他的動作慢慢輕柔下來,呼吸卻漸漸沉重,再然後,他深深望着高舒片刻,便探出舌尖,一點一點地沿着高舒的脣際,緩慢而有耐心的慢慢舔舐。
高舒被江一舟扣住,動彈不得,感覺到江一舟溼潤的脣舌探究而來,她不想讓他得逞,但這力道太過強勢,漸漸地,她終於也放鬆自己,迎他進來。
江一舟的吻溫柔,纏綿,又透着堅定的霸道,高舒有些喘不過氣,掙扎道:“我需要呼吸……”
弱弱地撒嬌,這是高舒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卻讓江一舟十分受用。
江一舟笑着放開她,不錯眼地看着高舒大口地呼出一口氣,沒等她反應過來,便再一次湊過去,一口咬住高舒的下脣,輕輕舔舐道:“好些了嗎?”
這死小子一定是故意的,高舒憤憤地想,但很快便被來勢洶洶的吻淹沒,逐漸沉淪。
短短歪着頭看着他倆,委屈又好奇地哼唧了一聲,知趣地垂頭回到了窩裡。
廁所麼,什麼時候上都是一樣滴。
高舒是被一陣電話鈴聲驚醒的。
回籠覺其實真的是個玄學,睡的好,半天神清氣爽,睡的不好,整日垂頭喪氣。高舒揉了揉有些發麻的嘴脣,渾身痠痛。江一舟也醒了,看着高舒滿含殺氣的眼神,立刻長臂一勾,搶先把手機拿起,恭敬地捧到高舒眼前。
高舒面無表情地接起電話,不到半分鐘,又面無表情地放下電話。
江一舟摸不著高舒的心情,試探道:“公司的事?”
“不是。”高舒停頓片刻,平靜道:“是看守所,丁美黛要求見我。”
江一舟忍不住小聲道:“真是奇了,這女人的腦子到底裝的是什麼啊?”他看看高舒,“那你去麼?”
半晌無言。
就在江一舟以爲高舒不會回答自己的時候,對面響起一個字。
“去。”
城東看守所的位置不難找,只是不好停車。
高舒將將把車停好,回頭婉拒硬是要求一起跟進去的江一舟。
“你在車裡,或者去上學,二選一。”
“……那我在車裡。”
沒什麼難度的選擇題,江一舟立刻回答,並乖巧地坐回座位,一臉甜笑地看向高舒,像是等着小紅花的小朋友。
高舒拍拍他的臉頰,微笑道:“好孩子,在車裡等我。”
說着不等江一舟抗議,立馬關上車門,快步走近大門。
看守所內藍白相間的簡單裝修頗有些上世紀的復古,高舒左右分辨了下方向,便向探詢室走,那裡的工作人員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見高舒走近,機械地遞給她一張白底黑字的申請表。
填表,等待,不過半小時時間,自二樓下來一個微胖的女警,慢悠悠地喊了句丁美黛的名字,看見高舒站起身,便擺擺手,示意跟她走。
走廊逼仄晦澀,探詢室很快近在眼前。
高舒推門進去,裡面有女警示意她坐下,她照做。然後又是十分鐘等待。
這裡跟外面相比,瞬間便一分爲二,外頭的貪婪,慾望,扭曲,仇恨,跌跌撞撞集結在這裡,便是走到了盡頭,一切化爲浮光掠影的塵埃,留下來的,只有腐朽和蒼白。
斑駁的牆面盡頭是一扇暗黃色小門,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高舒擡頭,果然看到禹禹而來的丁美黛。
她瘦了,也老了。高大的身形微微佝僂着,肩頭似有千斤重。
高舒一直看着丁美黛緩緩入坐,椅子和桌子的距離太過狹小,那雙長腿依然像過去那樣無處安放,歪向了一側。
“你來了。”
丁美黛開口,沒有稱呼,也沒指望回答。更像是一句無意義的夢囈,音調是生鏽一般的晦澀,她由下自上慢慢打量高舒,眼神空洞疏離,但終於是不曾有過的放鬆。
“怎麼樣,看見我這樣,你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