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啊,”我答道:“死魚眼這個人是什麼樣子,你應該挺清楚的,死要面子,愛出風頭,這一次咱們關在了洞裡,你說,平時要是遇上了這種麻煩,他會怎麼樣?”
“陸先生一直是爲師父你分憂啊,”唐本初做柯南狀託下巴:“他一定會爲你看面相,找機關……”
“是啊,”我答道:“可是我問過他,看出來什麼沒有,他說什麼都沒看出來。”
要是叫平時,他飯碗沒了還得瞎幾把給人看,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會相面,這會兒難不成還要裝鵪鶉?而且我覺出來,他話少的奇怪。
就算他真的沒看出什麼來,也得罵我兩句取樂,這次他一句廢話也沒說,簡直太難以理解了。
“那,可能是陸先生被水給嗆了,說不出來吧?”唐本初連連搖頭:“要是我,我懷疑誰都懷疑不到陸先生頭上。”
“也是因爲他嗆了水,”我說道:“這些人裡,就死魚眼因爲溺水身子虛,那玩意兒纔可以乘虛而入,其他人,你?你年少氣壯的,不好上身,再有,你這個呱燥勁兒,一會兒不吱聲,就露出馬腳來了,王德光?王德光本身就是借屍還魂,誰能憑附他?那三個就更別提了,都是齊頭並進一起來的,稍微有點對不上的,立馬就被發現了,所以,不就是這個病號最合適?”
因爲是病號,所以不管怎麼賣呆,誰也不會多想,只會覺得他身子虛弱,真他孃的可憐,要是老子去找個人附身,老子也上他身上去。
“還是師父神機妙算!”唐本初聽的一愣一愣的:“目光如炬,小狄仁傑啊!”
“好說。”
小樑在一旁盯着我,也是滿臉的崇拜——雖然她也沒下去,沒聽出什麼頭肚來。
這會兒底下又是一聲巨響,我回過頭去,就看見那個井已經塌陷下去了,地上冒出了一股子的白氣。
“哎呀,那些個金子……”大龍直瞪眼:“就全沒了!”
“沒了就沒了,”三蛋說道:“好歹人活着出來了,就是那個人……他是爲了咱們,纔沒出去的吧?”
二柱子嘆了口氣,卻悄悄對着自己的衣兜翻弄了起來,一開始是偷偷摸摸的,但是沒多長時間,就大叫了一聲:“我的媽呀!”
聽他叫喚,大傢伙都回頭看他,只見他從衣兜裡面翻出了幾塊石頭來:“這個……這個怎麼給變了?”
“石頭?”大龍瞅着他:“你啥意思?石頭咋啦?”
這還用說,當然是二柱子心眼兒多,在山洞裡面拿了一些能帶的金塊,打算趁亂帶回家,結果現在跟那個進鳳凰山的採藥人一樣,點石成金的金子,現如今都變成了原形了。
“這說明什麼……”唐本初瞪大眼睛:“人死術破,會不會是那個修仙的……”
他們是超出五行外不在三界中的,不是凡人,不歸我勾魂,一旦修成了地仙,也不在我的生死簿和福祿本上,所以是福是禍,我沒法知道。
那個修仙的,熬得過這個劫難嗎?
這會兒一聲微微的呻吟,我回頭一看,陸恆川吐了口氣,睜開了一雙滿是血絲的死魚眼。
“哎呀,陸先生醒了!”唐本初挺激動的就趕過去了:“陸先生你沒事吧?”
陸恆川沒答話,一手就摸在了自己的後腦勺上,英挺的眉頭就給皺起來了。
他肯定是在回憶自己什麼時候撞到腦袋了——我仔細一看,好傢伙,沒少流血。
我就假裝什麼也沒看見,回頭跟他們幾個使了個眼色。
都不傻,沒人吱聲——死魚眼的人緣本來就沒有我好。
陸恆川眯起眼睛看着我,露出了一絲狐疑,剛要跟我說話,小樑立馬就喊馬三鬥:“馬哥,你幫幫忙,把陸恆川給送咱們醫院去,這得照ct,排除後遺症什麼的。”
馬三鬥一聽,趕忙把陸恆川跟拎小雞子似得,又夾在了腋下,跟我打了個招呼:“千樹兄弟,人命關天,我先把他帶走了,等治好了,再給你完完整整的送回來!”
“不着急!”我趕緊就說道:“好好治好好治!”
陸恆川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嚴重不嚴重,聽我們這麼一說,也只好聽天由命的配合着就去了:“你把我放下來,我自己能走……”
“那不行,你傷的是腦袋,不能亂動!”小樑再前頭領路,帶着馬三鬥就跑城隍廟開車去了。
我算是鬆了一口氣,也就跑到了井邊往底下看,一看那個井已經堵了一個嚴實,轉臉就去看王德光:“這裡還能弄開不?”
“懸,”王德光搖搖頭,慎重的說道:“再說了,這裡有陣法,再弄開,恐怕再傷了壓陣,真要是再把活骨頭放出來,那不是前功盡棄了嗎!”
這倒也是,難道還真跟那個年青道士說的一樣,是天命註定,應由此劫?
眼看着可就能修成仙了啊……
“對了,”大龍忽然說道:“廟祝小哥,那個人,真的是神仙啊?”
“那還用說,”唐本初答道:“人家那個本事,你沒看見?這都不是點石成金了,這是點山成金好不呀?”
“真的是神仙,世上真的有神仙……”二柱子瞪着眼睛:“回去告訴我爹媽,他們肯定不信……”
“是啊,”大龍這會兒也給反應過來了:“廟祝小哥,先前,那個道士跟你叫啥來着?城隍爺?他咋跟你叫城隍爺呢?”
我一下還想起來了,臥槽,之前那個青年道士把他們給抓來,就是要給他們洗記憶的,現如今,他們不光點石成金的事情,連我的事情都給從道士嘴裡聽到了。
王德光和唐本初都露出了很尷尬的表情,齊刷刷的看着我。
“我……我是代表城隍爺來的,所以才喊城隍爺的名頭,”我咳嗽了一聲:“怎麼啦?”
“沒怎麼,可看出來廟祝小哥是個有真本事的!”二柱子大龍三蛋齊刷刷的跟我挑大拇指:“連那個什麼神仙都認您,我們也是真服了!”
唐本初靠近了我,壓低聲音說道:“師父,這裡的事情,讓他們傳出去了可咋整?”
“傳出去,”我說道:“金子都變成了石頭了,就算他們傳出去,你覺得會有人相信嗎?無憑無據,說書呢?”
唐本初眨了眨眼:“還是師父高!”
這裡的金子都變成了石頭,那個藏在了三蛋他們家的缸就更別提了,一定也變成了普通的缸,什麼事兒都講究真憑實據,沒證據,你說的就算是真的,又有幾個人能相信?
“只是那個蝕陰和道士很可憐啊。”王德光連連搖頭:“可惜可惜。”
我則想起了鳳凰洞來。
難道,鳳凰洞是個修仙的發源地,這個道士在鳳凰山修行過,後來有了地仙的成就,就離開了鳳凰山,上滾滾紅塵裡面來修行了?
他說認識我,難道我當年也出現在鳳凰山上過?
不過,他說的也對,就算是我,也不是現在的我了,不管是雷公爺認識的那個也好,陰間主人認識的那個也好,跟現在的我李千樹沒有屁關係。
我想起了那個年青道士那一句“後會有期”。
“說起來,都要怪那個把咱們關在裡面的女人,不然哪兒有這麼多事兒?”唐本初又想起來了這碼事兒,就把嘴給撅起來了:“師父,這次連着咱們,帶那個無辜的道士一起坑,可不能這麼輕易的放過她。”
是不能放過她,可她又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被人窺伺的感覺,如芒在背,真特麼的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