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多不吉,該了斷的事情,都已經到了了斷的時候。
“我用自己換濟爺。”我斂了殺氣,平靜的說道:“你鬆開他。”
大先生望着我,真的鬆了手:“可以,你過來。”
“小子,你別犯傻!”乾爹一手揪住了我後脖頸子往後拽:“他這次帶了你,不知道要拿你幹什麼!”
我掙開了乾爹,把濟爺拉了回來,大先生的手一把從身後繞過來,我聽到自己的脖子“卡啦”響了一聲,但手上存了力氣,把濟爺給推遠了。
濟爺蹲在地上,面色青黑——跟狐狸眼一樣。
陸恆川過來扶住了濟爺,郭洋直眉瞪眼的望着我,像是想說什麼,可到底是沒說出來。
我明白,就算到現在,他也還是沒法接受,大先生能幹出這種事情來。
一看濟爺已經安全了,我的心裡也就踏實了,與此同時,大先生手勁兒一上來,奔着生死橋的艮位上就衝。
艮位就是鬼門關。
《魁道》之中有一個方術,那就是能從陰間隨便開一扇門,進到三鬼門裡去,這叫穿陰陽,就跟上次濟爺把我踹回去的地方差不離。
從這裡出去,直接到了陽間,那乾爹他們也就抓不到他了。
我聽到耳邊風聲一起,就知道穿陰陽的門已經給開了,眼瞅着大先生凝神盯着門,剛一擡腿,我手底下來了力氣,就反扭住了大先生的胳膊,硬生生的把大先生從門口給扯了過去,大先生猝不及防,盯着我:“你不是一直說話算數講仁義?”
“拜你所賜,現在我也會出爾反爾了。”
話音未落,我一把扯住了他的腿,行氣震上來,就把大先生從門邊扯開了,大先生也不躲,微微一笑:“很好。”
我殺氣衝上了頭,眼前一片猩紅,手上的勁頭兒也是前所未有的大,眼瞅着就要把他給拽出來,可大先生一手扣在了我的脈門上,就把我的手給翻開了,同時一把戳到了我膻中穴上來了。
我後腦一涼,下意識就往後閃避了過去——王德光說過,三腳鳥在身,膻中是一個忌諱,不管什麼時候,都要護住了膻中穴。
而大先生要的就是我這麼一躲,他一步凌厲的上來,反手衝着我就抓。
我一腳先把他的手腕子給踢開了,身子一矮,心一橫,也奔着他章門要穴過去了——咱們今天既然都是完完整整從三鬼門穿進來的,那我不走,你陪着!
大先生沒成想我這一步來的這麼猛,先往後退了一下,我趁着他肋下有空門就衝過去了,可這一過去,他手不經意的一反,我就明白了,他是想引着我過去,好抓膻中。
我沉住氣,假裝上了當,就把肩膀給遞過去了。
大先生滿心以爲這下可算是逮住我了,手上下了十成的力氣就要抓我,我卻藉着這個力氣,趁機頂在了他的胳膊肘上——我看出來了,他胳膊肘底下一直沒怎麼用力,這纔是他的一個弱點,肯定沒設防。
果然,他胳膊肘被我這麼一頂,手奔着上頭就來了,而我剛好以毫釐之差錯過身子,擡起膝蓋反撞到了他身上,他那個力道正好讓他打在了自己身上。
以彼之道還之彼身,真特麼好用。
大先生猝不及防,嘴角流了血,身子也是一個踉蹌。
其實沒人願意對一個老頭兒下手,可逼到了現在,我管不了你是不是老頭兒了。
趁着這個功夫,我就要把他的胳膊繞過肩膀按在地上:“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可沒成想,大先生另一隻手一拖,又反向搭在了我鎖骨上,微微一笑:“沒什麼別的事兒,我就想讓你跟我走一趟……”
說着,一腳往地上一踩,一道穿陰陽跟個黑洞似得就出現在了地上,好像生死橋上憑空出現了一口井,我身子一歪差點就掉進去,而大先生力道起來就把我往那個黑洞裡拽。
“千樹!”乾爹的聲音從身後給響了起來,我聽到一陣破風聲衝着我就過來了,可這會兒乾爹過來也來不及了,我心念一動,一肩膀就把大先生從洞邊給撞開,到了生死橋的欄杆上。
眼瞅着腳底下的黑洞越逼越近,我趁着大先生在我這一撞之下還沒站穩腳跟,行氣上來,力道更大的又一撞,猛地連自己帶大先生,一起撞下了生死橋。
生死橋下面是一道河,連着護城河,所以底下應該也有許多的“塑料袋”。
“李千樹,你不要命了!”
有人喊了這麼一句,但是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這話到底是誰喊出來的,“咚……”一道入水的聲音先悶悶的撞進了耳朵裡,接着身上一涼,眼前就給黑了。
掉進護城河裡了……
我定了心神,忽然就看到了眼前一個蒼白的人臉——是塑料袋?
臥槽,我頓時就往後遊了一下,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那些塑料袋聚集來的速度,比上次快得多,就好像我是從天而降的一個魚餌似得。
在水裡一伸胳膊一蹬腿,就看見了數不清的塑料袋,飛一樣的衝着我穿梭了過來,爭先恐後的要撲在我身上。
這是怎麼回事,前幾次下陰河,塑料袋都緩慢緩慢,後知後覺的,特麼幾天不見,還都給變異了?
但是我一下就想起來了這次跟前幾次的不同——因爲我身上有胎衣的腥臭氣息?
他媽的,“泉”字算的還真不錯,這是真到了九泉之下了!
我心頭一陣狂跳,擡起手來就要把那些白塑料袋給趕開,可無奈何來的越來越多,在水裡也沒法碰觸地面來引萬鬼祝壽,心一橫,先行氣上手,凝氣成實,幾道破風聲就從手裡穿梭出去了——這叫魍魎破,專門穿死人的。
那些白塑料袋被我打開了不少,可被我這麼一打中,水下頓時就給渾濁了,一股子特別腥臭的氣息從白塑料袋的傷口處給傾瀉了出來,染的我眼睛一陣發辣,頓時什麼也看不清楚了。
你娘,這濁物難不成還有什麼毒性?
我也顧不得考慮這麼多,一門心思就想從白塑料袋裡殺出重圍,同時心想,我自己把白塑料袋引來了,可便宜大先生了,都他媽的顧着過來圍我,沒搭理他的。
可正這麼想着,一隻手猛地就從哪些堆疊的白塑料袋裡穿了進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就把我從裡面往外拉。
我一下反應過來,自己也凝了氣,在白塑料袋堆裡一蹬踹,跟着這個拉我的力氣就闖出來了,心說誰來救我了?
可擡頭一看,禁不住愣了,大先生一把抓住我,面色平靜如水,自己倒是把自己胳膊一把抓破了,打出了血來,血腥氣在水裡一散,估計味道比胎衣的更好,那些白塑料袋,竟然反而對着大先生過去了。
我一下沒反應過來,佛祖捨身喂鷹,大先生幹什麼要捨身救我?
他不是想害我嗎?
可沒容我想這麼多,眼瞅着白塑料袋紛紛面露貪婪之色,拋棄了我去咬大先生,他身上的血散的越來越多,傷口也越來越大了。
你娘,大先生身上還有好些秘密我沒弄明白,絕對不能看着他就這麼死了,我凝氣上手繼續用了魍魎破,就從那些白塑料袋之中打出了缺口,帶着大先生往外走。
一邊遊我一邊尋思,難道還是他想着用苦肉計來博取我的同情?可我們之間的仇結的這麼大,一個苦肉計也不能管用啊?
不管怎麼樣,帶着大先生衝出了陰河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