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警官尋思了一下,記不清是財神爺還是竈王爺,反正應該是個面目慈祥的老頭兒,他奶奶每當初一十五都要敬香的,也不知道爲啥給拆了——也沒看見神龕給挪到哪裡去了。
我剛要再看看,就聽見老太太連聲喊道:“大孫子,你請的師父真不錯,店在哪裡,我想辦張卡。”
我轉頭一瞅,陸恆川的臉已經成了豬肝色了,不由幸災樂禍起來:“沒問題,我們店就在……”
“我這一陣要出差,等我回來再說,”陸恆川說道:“奶奶您的身體不錯,這一下就好了,平時要自己多鍛鍊。”
“我怎麼不鍛鍊!”老太太興沖沖的就從沙發上給爬起來了:“我跟你說,我就喜歡跳舞,來來來我教給你,你跳男步,我跳女步……”
瞅着陸恆川那個臉我憋笑憋得闌尾疼——同時我也尋思出來了,老太太肯定是已經喜歡上了那個靠近了老太太的髒東西,俗話怎麼說,士爲知己者死,女爲悅己者容。
俗話還說,老房子着火,纔是真正沒救。
因爲陸恆川的美色外交,老太太對我們的態度一下就給好轉了,親親熱熱的非要讓我們在這裡吃飯,她做的冰糖大蹄髈吃過的全說好,董警官也作證:“真沒錯!”
那個跟了老太太那麼親熱的少年,也愛吃吧?
我脆快的答應了下來,裝的非常乖順可愛,別說,我是很有中老年婦女緣的,村裡老太太都拿我當自家孫子,陸恆川也看出來了,低聲罵我裝孫子,我用肩膀撞撞他:“陸師傅,啥時候回去也讓我辦張卡?年卡!”
陸恆川想踹我,被我躲開了。
老太太風風火火的在廚房一通忙活,我蹲在垃圾桶旁邊剝蔥剝蒜,一邊弄我就一邊說:“您這自己一個人住,平時怕不怕啊?我看這邊都是老頭老太太,怕被賊惦記上。”
“我怕什麼,”老太太性格很直爽,挺高興的就說道:“我有我……”
這話她沒說完,臉一紅,又改口了:“我有我大孫子呢!”
我這會兒早把屋子給看遍了,凝氣上目也沒看見什麼少年,難道今天沒在?
說起來,採陰補陽,用愛情迷惑活人的,鬼也有,狐狸精也有,那個少年,會不會也是想修精氣練內丹昇仙的狐狸精呢?
而一般被鬼或者狐狸精迷的人,臉色氣相,都不會太好看,不過老太太面色紅潤有光澤,還真像是被愛情給滋養了似得,不像是吃了什麼虧。
那就更不對勁兒了,對方到底圖什麼呢?真就喜歡老少戀是咋?
而且對老太太我也納了悶,這麼大歲數了,怎麼就能真跟個比自己孫子還小的少年給好上?這有點突破認知啊。
接着我把話題旁敲側擊,就牽扯到了神龕上,問老太太那是個啥神龕,爲啥撤了不安呢?
老太太一聽,顧左右而言他,東拉西扯光轉移話題,反偵察能力特別強,我愣是沒問出什麼鬼來。
但是顯然,老太太對神龕挪走帶來的影響,肯定是心知肚明的。
不大會老太太把蹄髈燉好了,咚的一下墩在了桌子上,風風火火的招呼着:“來來來,按摩師父也來!”
陸恆川面無表情的坐下了,假裝沒聽見“按摩師父”四個字。
別說,老太太燉的冰糖蹄髈一瞅就油潤光亮,醬油糖色染在了五花三層上,色香味俱全,入口即化,讓人只差把舌頭也給嚥下去。
我連聲誇讚老太太做東西好吃,老太太面露得意之色:“你得小火慢燉,糖鹽適量,蔥蒜絕不能忘……我的……我的大孫子最愛吃了!”
那一說道了“我的……”,老太太眉梢眼角,都是風情——雖然歲數大了,可真的特別動人。
這就是動了心的女人,難怪人家都說,戀愛之中的女人是最美的。
“奶奶,你忘了,我還是愛吃糖醋排骨。”董警官不解風情的說道。
“嘖,那我老糊塗了。”老太太就坡下驢,又給董警官加了幾筷子肉。
我大口大口就米飯,說起來,好久沒吃這種家常菜了。
以前濟爺有了點閒散錢,做出來的肉雖然不多,也這麼香,好像這是老輩子人特有的味道,年輕人模仿不出來。
吃着飯,董警官也來了一個就坡下驢:“奶奶,今天我們就住這裡吧,他們倆外地來的,還得找旅館,太麻煩了,咱們家的地方也夠,你看行不行?”
老太太目光閃動,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道:“那有啥,來了就是客,拿這裡當自己家就行了……”
說着,老太太也八卦了起來,問我和陸恆川各自有孩子了沒有。
我趕緊擺手說我們倆都還沒結婚呢,上哪兒找孩子去。
話說到這裡,我悲哀的想起來其實我已經算是結了婚了——可惜不算數,到了現在媳婦也沒法給我暖被窩,真特麼慘。
董警官忙說這什麼年代了,也不流行早婚早育,多生孩子。
“嘖,那得抓緊,別跟我大孫子似得,你們年輕,也別不當回事,我聽廣播裡說,你們男人過了三十,這**活力可就下降了,得早生優生!”
董警官聲明他的**活力沒問題,接着就說他奶奶以前幹過計劃生育委員,對這個門兒清——因爲她是寡婦,肯定是不可能超生的,所以當成了一個表率被提起來了。
老太太一拍桌子,就說起來南邊一棟樓的羅二奶奶倒是有一對雙胞胎姐妹花,就想着嫁給長得好看的小後生,躍躍欲試想給我和陸恆川牽線搭橋。
還說本來想介紹給董警官的,可惜董警官長的抱歉,人家姑娘見了照片直翻白眼,沒辦法。
這次輪到董警官假裝聽不見了。
成功得到了住宿資格,洗澡的時候董警官就擠進來了,問我看出了什麼苗頭沒有。
我搖了搖頭,說這玩意兒肯定是人約黃昏後,屋子裡冷不丁來了三個大老爺們,陽氣這麼足,保不齊那貨被陽氣烘的靠不近,不敢過來,我們等夜半無人的時候,再去看看。
我早在門上東了手腳——放了一個小紫金鈴,這種紫金鈴專門測不是人的東西過門,準能響。
洗完了澡,我和陸恆川住客房,董警官住小臥室,趴在牀上我就問陸恆川:“你今天給老太太摸骨,摸出什麼來沒有?”
陸恆川面無表情的說道:“老太太腰骨凸出,一生辛勞,但是現在眼看着椎骨圓融,應該是得償心願的意思,說明最近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兒,對她來說是好事兒。”
也就是,這半輩子孤苦伶仃,終於能有一份愛情了。
“可這個愛情,來的真的是好事兒嗎?”我咂舌:“畢竟對方,又不是人。”
“哼,”陸恆川又翻了個死魚眼:“就好像你喜歡的是人一樣。”
我被他給噎了一下子,踹了他一腳:“老子樂意。”
陸恆川一躲:“老太太樂意。”
他媽的,我想起了米其林的絲巾女,還有煞和小江的事情來,搞得我感覺這次又要當法海了,當法海的感覺真不爽。
正這會兒,我忽然聽到了門口的紫金鈴輕輕響了一聲,立馬來了精神頭,那個東西來了?
這麼想着,我就從牀上跳下來了,扒開門縫就往外看。
果然,一個少年從門口慢慢的走了過來,模樣很機警,稚氣未脫,果然跟鄰居孫子說的一樣,是十六七的樣子。
而那個少年的長相,確實也結結實實的鎮了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