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我早知道了,那個狗東西要是不想害我,我今天根本不會站在這裡。
“我做好心理準備了,”我跟老太太點點頭:“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不行!”老太太卻抓住我,厲聲說道:“你要是沒法活着出來,那你答應我的事兒可咋整?你先把他的下落,給我找出來。”
“好說好說,”我問道:“您這個園子這麼大,按着以前的規矩,肯定有佛堂吧?”
老太太狐疑的望着我:“佛堂?有是有,可佛堂跟這個事兒有什麼關係……”
“您相好的屍骨,一定是被您老爹給鎮壓在神像下面了,估計他是請教過哪個先生,才學會了這個餿主意,一般來說,兇手心虛,怕對方被自己害死之後報應,就會用這種法子,讓死者鎮在神像下頭,這樣的話,好比把人關進地窖,又將地窖口給壓住了,死者攝於香火氣,當然爬不上來。”
老太太瞪大了眼睛:“你……你怎麼想出來的?”
“簡單啊!”我說道:“您想,您活着找了這麼多年,死後又找了這麼多年,想也知道,肯定是把這裡翻了一個底朝天,那爲啥還是找不到?除非是那個相好,被鎮在一個根本不可能被找到的地方,活着的時候,您肯定想不到您老爹不怕褻瀆神靈,往神像下鎮屍體,而您自己死了之後,本身也害怕香火氣,佛堂那裡就算沒人上香,好歹神像也還是在的,那就是您的忌諱,您靠近都靠近不了,能找到嗎?”
老太太恍然大悟:“確實……就只有那裡沒找到……老頭子他,真是好狠的心!”
“這咋說呢!他做的肯定是不對,不過他自己卻覺得心安理得,認爲自己爲人父母,有權利管你一輩子,而對那個相好,他肯定是覺得對方那個死寒酸,是爲了圖謀自己家產,自己弄死他,也是捍衛祖產,正當防衛,免得祖產全落到了外姓人手裡,”我說道:“那個年代,可不就是這樣嘛。”
老太太嘴角一抽,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只轉過臉往西邊走,末了來了一句:“你用的上我老太太的時候,喊一個花下辦。”
“好,我領您的情。”我忙說道:“我的那幾個同伴……”
“她們應該沒事,你小心點,”老太太沒回頭:“剛纔關於你同伴的話,我沒騙你。”
“好咧,回見!”
而那個楊二陽瞅着我和老太太談的話,早聽傻了:“哥,你可真牛逼,你咋能跟一個鬼也長篇大論這麼多?你跟她說啥了,硬把她給說走了?真實三寸不爛之舌,牛逼!”
我心說不僅是她啊!馬上你也要被我給說走了。
接着我就瞅着他,問道:“你跟古玩店老闆挺熟啊?”
“那是,打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楊二陽眼巴巴的瞅着我:“咋?”
“我實話告訴你,現在吧,古玩店老闆的閨女都快結婚了,”我搖搖頭:“他現在也成了個小老頭兒了,一臉褶子,像塊抹布。”
“啊?”楊二陽瞅着我,表情有點抽搐:“哥,你是不是開玩笑呢!那小子前一陣還跟我偷看女澡堂子呢,對象都沒有,上哪兒找,找閨女?還快結婚?”
“前一陣子啊?”我瞅着他:“你想想,前一陣子,是多長時間之前?”
楊二陽張嘴就想答,可是張了半天嘴,愣是沒能蹦出半個屁來:“多長時間,他媽的,應該是張口就來的,可是我咋想不起來了……”
“你想不起來的不光是這個,”我接着說道:“你再想想,你上這裡來尋摸東西,尋摸多長時間了?”
“這……”果然,他照樣是沒想起來,表情開始惶惑:“不能呀……”
“是不能呀!”我說道:“尋摸東西,也就需要幾個小時吧?可是你想想,離着你進到這個園子裡面,是不是好像挺長時間,又好像沒多長時間?”
“對對對……這是咋回事……”楊二陽的表情看上去快哭出來了:“難不成,我給……”
“沒錯!看來你還沒糊塗到什麼程度!”我說道:“你早死了,十來年了,現在古玩店老闆都奔五十了,可你,卻總像是二三十歲,因爲你二三十歲就死了。”
“我死了?”楊二陽一張臉又是哭又是笑:“我怎麼能死了?”
“當初我也什麼都沒看見,當然沒法給你個準確答案了,要問也只能問老太太了,不過我覺得老太太現在沒空告訴你,”我接着就說道:“現在,你總算知道自己從哪裡來,上哪裡去了吧?”
他的表情更迷茫了。
“這樣吧,”我說道:“你還跟往常一樣,你上這裡來,是來淘換明器的,你淘換完了,是不是就該上古玩店老闆那裡去供明器了?你還順着這條路走,走出去,就是你的造化。”
這樣的話,他就能遇上了古玩店老闆,該知道的一切,就可以知道了。
他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跌跌撞撞的是轉身走了,可不大會又回來,跟我鞠了個躬。
有點,讓人心酸。
屁股也懂事,沒再嗷嗷叫,而是瞅着我若有所思——確實,在一條狗身上用“若有所思”三個字充滿違和感,可屁股那模樣,真像是若有所思。
“領着我找他們去,不過恐怕裡面還有套給咱們鑽哩,”我跟屁股說道:“一會兒進去了,你記得,別亂叫。”
屁股立刻汪的叫了一聲,意思大概是讓我放心,它有譜。
我伸手順了順它腦袋上的毛,領着它就進去了。
這個房子一進去,意外的竟然並沒有土灰黴氣,乾淨的異常。
可見這裡經常有人進來——會是“我兄弟”的老巢嗎?
我吸了一口氣,躡手躡腳的跟着屁股往裡面走。
因爲太安靜,我只覺得自己心跳的聲音都能聽到,不由心說這裡真有人?要特麼有人,沒準也得是死人。
屁股通人性,自己的四個蹄子走的也輕飄飄的,儘量沒發出聲音,直接奔着最裡面的房子走了進去,接着,就擡起了爪子,輕輕的撓了撓那道門。
我立刻將門給打開了,一手已經握緊了雷擊木,打算跟“我兄弟”決一死戰再說。
而伸頭一看,先是因爲太黑什麼都沒看到,但是再凝氣上目仔細一看,一下就愣了,這個屋子裡面,咋這麼多人?
“我兄弟”的外援,想一幫人打我一個?
那老子也不怕!
但是不對勁兒啊,這些人對我這麼個不速之客,咋一點表示也沒有,眼珠子都沒動,一個個整整齊齊的坐在裡面,跟聽講的小學生似得,一言不發。
這裡安安靜靜的,連呼吸的聲音都沒有。
這個情景,別提多特麼詭異了,我一下給激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來,立刻想起了秦始皇的兵馬俑。
死了?
可沒有啥死氣和葬氣味兒……這幫明明都是活人,咋都跟丟了魂似得……
而一進來,這裡就這麼幹淨……我一下反應過來了,臥槽,這幫人特麼的,難道是某種蠱?
再仔細一看,我更是傻了眼,這幫人裡面,還真有幾個熟悉的面孔!
這幾個人,都是經常幫着大先生辦事的先生,全是大先生最信得過的,我到了上頭之後,經常給我講上頭事情的,就是他們了。
這幫先生都是位高權重的,雖然比不上老茂,但也都是業內翹楚,咋上這裡來裝死來了?
臥槽,他們幾個是先生,那剩下的這些,難道也都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