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恆川挑了挑眉頭,那模樣像是在說“你行嗎?”
死魚眼看人低,爲了避免他的烏鴉嘴再說出什麼晦氣話,我也沒搭理他,規劃了一下,我就跟馬三交代,你把外面衣服和沾染上自己氣息的內衣內褲給交出來。
馬三雖然不太明白,但是現在已經把我當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連連點頭,因爲嚇得不輕,當場就把自己給剝了個精光,唐本初因爲聽說他那有點啥“障礙”,還偷着他那瞅了好幾眼。
我瞪了唐本初一眼,唐本初有點尷尬的摸了摸頭,才錯開了目光,我瞅着唐本初跟他身材差不多,就讓他把自己的衣服借給他遮羞。
唐本初挺疑惑,問我難道拿幾件衣服就能還債?我搖搖頭:“他不是欠債嗎?我捐個替身給他還。”
說白了,對方催的是沒本的債,那我就給他還個白條。
這個法子就跟當年濟爺給我用門檻當替身跟蕪菁結婚一樣,我就用這個法子給他抵債。
只是我也沒有濟爺的人脈,大廟的門檻估計有點難找,不過這個放鬼債的能耐必定沒有蕪菁大,找個普通的也就行了,商店街北角有個喪葬店,我去弄個紙人來。
唐本初聽我要出去,有點緊張:“師父,不是說那個東西就在外面嗎?你這麼一開門,會不會給跑進來?”
我擺擺手:“不見得,那種東西,你以爲門擋得住?”
其實我心裡也有有點納悶,那玩意兒爲啥不進來?難道在怕什麼?
我們這裡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也許我李千樹現在名聲大振,連商店街的死人都怕我。
這半夜,馬三手上的淤青越來越深,叫喚的也越來越厲害,本來只是手掌心,現在已經擴散到了整個胳膊上,嚎哭着問我胳膊還能不能保住,他可不想當楊過。
我說你的命能保住就不錯了,就算拿胳膊來換也值得。
鬼債人就是靠着這個胳膊作爲標記來找他的,我最好從這上面下文章。
這麼想着,等到天亮,我就出門去喪葬店扛回來個紙人,套上了馬三的衣服,取下了馬三的頭髮指甲,最重要的,還是那個手心的淤青。
這玩意兒眼瞅着跟硫酸一樣,粘上就爛,我得把這玩意兒給換到紙人上去。
我尋思了尋思,就把以前從古玩店老闆那裡弄來的那把秋水雙魚劍給找出來了,童子尿無根水不管用,希望這個經過天劫又戾氣十足的利器能行。
馬三胳膊像是吸了墨汁的淤青,擴散的越來越大,我讓唐本初幫忙,拿大寶劍給他小心翼翼的從手掌心放了血。
那血也不像是血了,倒像是淤泥,紙上都禁不住,我一想,讓唐本初去菜市場買了個豬蹄,退乾淨毛,把這血抹在了淤泥上。
果然,不長時間,那個豬蹄也變成了淤青色,一看就讓人犯惡心。
接着,我又找了一把舊傘,交代馬三,等到夜裡,躲在紙人後面,把傘打在頭頂上,舊傘能幫你遮擋陽氣,不管看見啥,可千萬不能出聲。
馬三趕緊點點頭。
唐本初很激動,聽說今天我又要大顯身手,連同學喊他吃燒烤都沒去,眼巴巴的要觀摩學習:“師父,咱們在哪裡等着那個討債的?門臉他不是不敢來嗎?”
“當然是傷十字路口了。”
那個鬼債主確實忌諱我這裡,而馬三肯定不能一輩子躲在這裡,這淤青帶來的痛苦他也受不了啊,這事兒,還是得早死早超生。
同時我心裡也起了好奇心,我跟那個鬼債主素不相識,他幹啥要忌諱我。
陸恆川一臉事不關己,倒是瞅着我的臉說道:“你疾厄宮上有黑氣,主計劃周詳之中會出意外,今天可要小心變故。”
草泥馬,又特麼來烏鴉嘴,我恨不得把他的嘴給縫上。
話說不是經常泄露天機會影響功德嗎?難道他積德積的用不完?
要特麼不是他還欠我十五萬,我早把他掃地趕出門了,話說以前他不是挺忙的嗎?這幾天怎麼閒的跟失業似得?
也罷,這種賺大錢的,一般都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我也懶得搭理他,不過也給自己提了個醒,重新又檢查了一遍,確定沒問題了,等天色暗下來,商店街差不多完全沒人的時候,我就領着馬三抱揹着紙人上了十字路口。
一邊來說十字路口是四方交匯的地方,最容易衝撞上東西,昨天馬三也是在一個十字路口上被那個討債人給追上的,現在上十字路口,就等於自己撞槍口,肯定能把那個討債人給引來。
等上了十字路口,馬三按我說的,把穿着自己衣服的紙人戳在了自己前面,舉着傘蹲在紙人後面,因爲恐懼和痛苦的緣故,渾身一直哆嗦。
那個紙人手上掛着個黑豬蹄子,一身衣服配上慘白的臉,在十字路口一立,還真特麼有點瘮得慌。
我則跟唐本初抹上了陰泥,躲在了牆角邊。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那個討債人一直也不來,等着等着,我都有點瞌睡了,唐本初倒像是打了雞血似得,直眼瞪着十字路口。
這幾天又沒睡好,我大不一會就靠在了牆頭上睡過去了,但正在半夢半醒之間,忽然唐本初猛地拉了我一把:“師父,你看那是啥?”
我一個激靈就醒過來了,瞪眼一看,只見一個對面的牆角上,像是蹲了個人。
可是那個身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我疑心自己把眼睛給睡迷糊了,狠狠揉了兩下,可那個身影還是不分明,像是被罩在了一團霧氣之中。
唐本初低聲說道:“我怎麼瞅着像是一團成了形的汽車尾氣啊!”
唐本初陽火旺,要不是因爲身上的陰泥壓了他的陽氣,他連尾氣都看不到。
我則凝氣於目,仔細的看了過去,纔看清楚了,那確實是個穿着黑衣服的人。
我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其實自打幹了這一行,看到的死人也不算少,可是再瞅見,心裡還是忍不住有點瘮得慌。
只見那個穿着黑衣服的人也像是有所防備一樣,瞧着街上的紙人,像是有點防備,可能上次被純陽童子血給嚇到了——你娘,他也沒想到唐馬三竟然是個處男。
而馬三躲在黑傘下面,大氣也不敢出,更別說擡頭了,根本都沒察覺出來討債人已經來了,只自顧自的哆嗦。
這倒是好,要是馬三真瞅見了,保不齊一害怕,倒是會先露出馬腳被發現了。
“臥槽,師父,你真神了!”眼瞅着那個身影好像沒看見打傘的馬三,只奔着栓豬蹄的死人走過去的時候,唐本初忍不住低聲稱奇:“怎麼還真能把紙人黑當成了馬三啊!”
“這裡面的講究可大了去了,”我說道:“以後我慢慢教給你。”
果然,只見那個身影低低的說道:“還賬!還賬!”
那個聲音又陰沉又冷,瘮的人刺骨頭。
只見那個人的手,先摸到了豬蹄上,接着,伸手就把紙人給推倒了,跟拉着死狗一樣,握着紙人上的豬蹄,就往外面拖。
馬三一看紙人給倒了,一擡頭,瞅見了那個光景,一下就把自己的嘴給捂上了,襠裡頓時都溼了。
唐本初嘖了一聲,有點心疼:“那可是我的褲子……”
“行了行了,”我安慰道:“事成之後我給你買一條新的。”
眼瞅着,事情不是挺順利嗎?我心裡暗暗有點高興,看來陸恆川那個烏鴉嘴說的,也不一定那麼準嗎?這次回去,我特麼可得好好臭臭他。
沒成想我還沒得意完,唐本初忽然戳了我一下:“師父,不對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