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很安靜,過了一會兒,景浩慢慢站起來,向着門口走去,而秦明睜了一下眼隨後又閉住,手指繼續撥弄着手上老蜜蠟佛珠,嘴裡慢慢唸誦着佛經……!
一輛紅色的法拉利開進別墅,從車上下來一個妙齡女郎,邁着嫋娜的步伐,向着房子裡面走去,這個女人正是蕭紅。
見到房子裡看見景浩坐在沙發上,臉上立刻露出嫵媚的笑容,走了過去從背後雙手將他抱住,而且臉貼在對方的臉上輕聲說道,親愛的,你怎麼還沒有睡覺?
而景浩用手拍了拍蕭紅的胳膊,笑着說道,你不回來我怎麼能睡得着呢?
蕭紅的臉上露出欣喜之色,而景浩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身邊,蕭紅轉過來坐在他的身邊。
你來了怎麼不提前通知我一聲,我也好早一點回來,蕭紅嘴裡埋怨到!
而景浩笑着說道,怎麼我來還需要通知你嗎?
而蕭紅捏起粉拳輕輕錘了景浩一下,討厭,說什麼呢。景浩笑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隨後輕輕一拉蕭紅倒入了他的懷中。
景浩的手撫摸着蕭紅的秀髮,而蕭紅就像一隻名貴的波斯貓一般蜷縮在他的懷中。
過了一會兒景浩柔聲問道,咱們之間相識有多長時間了?
蕭紅遲疑了幾秒鐘說道,差不多有八年了。
景浩感慨的說到八年,就這麼一轉眼過去了,時間還真快,怪不得歌曲中唱的時間都去哪兒了!
蕭紅也輕輕點了點頭,隨後眨動了兩下大眼睛,嘴裡輕輕地唱道,……門前的老樹長新芽,院裡的枯木又開花,半生存了好多話,藏進滿頭白髮……!
過了一會兒景浩也跟着哼了起來……,時間都去哪兒了?還沒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柴米油鹽半輩子,轉眼就只剩下滿臉的皺紋了……。
就這樣兩個人慢慢的唱着,過了一會兒,蕭紅坐了起來看着景浩說道,打算喝點什麼?
景皓笑了笑沒說話,蕭紅站起來向着酒櫃而去,從裡面拿出一瓶已經開封的紅酒,隨後又拿了兩個高腳杯走過來。
紅色的酒液傾到在水晶杯中,蕭紅遞給景浩一杯,景浩拿過來輕輕轉了轉,放在鼻子跟前,輕輕嗅了一下,93年的拉菲。
而蕭紅輕輕笑了笑說道,就你鼻子靈,連這個都瞞不過你,隨後接着說道,我知道你喜歡這個年份的酒,所以特地買了幾箱存着。
景浩笑笑用手摸了摸蕭紅的頭,隨後說道,我就喜歡你這懂事兒的勁頭!
就這樣,兩個人慢慢的喝着,而且所有的話語似乎都融化在酒中,反而變得沉默了!
酒喝完了,景浩將高腳杯放在了茶几上,隨後看着蕭紅說道,八年前的你是否想過,在八年之後會變成現在的你?
蕭紅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後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八年前,好遙遠的時光,說實話在八年前,我想的只是如何能夠多掙些錢幫助家裡,幫助弟弟妹妹完成學業。
景浩又追問了一句,現在呢?
蕭紅放下酒杯,看了一眼景浩說道,現在他們所得到的,遠遠超出了當年他們所夢想的,當然我現在得到的更是我以前做夢想都不敢想的。
景浩聽到這句話笑了,說蕭紅是胸無大志的典型代表,當年陳勝曾經給富人耕地,在歇息的時候,陳勝對着身邊的一幫窮兄弟說:“苟富貴勿相忘”,陳勝本來意思是說如果我們中誰將來混好了,一定不要忘記我們這些一起耕過地的窮兄弟。
結果這幫兄弟們卻說,我們這些耕田的,能有什麼出息。陳勝又來了一句“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由此可見,陳勝是把自己當做鴻鵠,把這幫兄弟當作燕雀!
果然有理想的陳勝有出息了,他在大澤鄉發動了華夏古代第一次農民起義,起義很順利,陳勝很快攻佔了很多城池。不久,陳勝攻下了戰略要地陳縣,並在此稱王,建立了“張楚”政權。稱王之後的陳勝自然是風光無限!
說完這些,景浩親暱的伸出手,用手輕輕颳了一下蕭紅的鼻子,看看人家再看看你,這就是差距啊!
而蕭紅輕輕嘆了口氣說道,當你連肚子都填不飽的時候,你還會有理想嗎?
景浩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隨後又笑了笑說道,你現在的理想是什麼?
蕭紅猶豫了一下說道,我現在有理想,但是你覺得我能實現嗎?說完這句話看着景浩!
景浩當然知道這目光當中的意思,用手敲了敲酒杯說道,小妞,大爺杯子裡沒酒了,怎麼還不給倒酒,如果伺候不好大爺的話,大爺可是不給錢哦。
蕭紅嫵媚白了一眼,嘴裡說道,好的大爺,伺候好了,記住一定要常來玩喲!說完兩個人都笑了起來,可不知道爲什麼,他們的笑聲當中卻蘊含了一絲不和諧!
再次倒了杯紅酒,景浩沒有喝,而是輕輕轉着酒杯,酒液在水晶壁上來回的晃動着,一個紅色的小小漩渦,在燈光的襯托下,在水晶杯壁的折射下,散發着陸離的色彩。
忽然景浩問了一句,你爲什麼要那麼做?
蕭紅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隨後用不解的目光看着景浩,而景浩也看着她,兩個人凝視了差不多十幾秒鐘,蕭紅笑了,親愛的,你怎麼了?
景浩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南世傑沒有死。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蕭紅腦袋嗡的一聲,愣愣的看着景浩,而景浩並沒有看她,目光看着面前的紅酒杯,嘴裡繼續問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房間裡的空氣似乎加入了某種粘稠的,快速凝固的東西,讓人深陷其中,連呼吸都壓抑困難。
沉默,久久的沉默,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另一個人站在對面,他們面前擺着半瓶紅酒,還有兩隻支倒了紅酒的水晶杯。
忽然房間裡響起笑聲,是蕭紅,她輕輕地笑着,似乎笑得很歡暢,就像是看到最令她開心的事情一般,而且笑聲越來越大,簡直是不可抑制,竟然帶出了幾分瘋狂。
而景浩靜靜的坐在沙發上,眼睛看着面前的紅酒杯,似乎是紅酒當中有什麼令他感興趣的東西一般,牢牢吸引着他的視線不肯離開。
笑聲戛然而止,蕭紅看着景浩說道,你真的想知道嗎?
景浩沒有說話,還是看着面前的紅酒杯,而蕭紅坐在沙發上,拿起紅酒杯,一飲而盡,似乎還覺得有些不夠,抓起桌上的半瓶紅酒,張開嘴,將這半瓶紅酒猛的灌了下去。
有些猛嗆着了,劇烈的咳嗽,紅色的酒液噴濺出來,落在胸前白色真絲襯衣上,紅白兩色斑斑點點,看起來異常醒目,又讓人觸目驚心,竟然還帶出幾分殘酷的美。
空酒瓶猛的一下墩在茶几上,蕭紅瞪着眼睛看着景浩說道,你永遠不明白,你永遠都不會明白,你們這些人永遠都不會明白,我們這些生活在底層苦苦掙扎,究竟會過着怎樣的一種生活?究竟是怎樣的艱辛,怎樣的煎熬,怎樣的無奈,怎樣的無助,怎樣的絕望!
說到這裡蕭紅又無聲的笑了,看上去笑得很開心,但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肩膀輕輕抖動着。
景浩擡起頭看着她慢慢的說道,我給了你很多,難道你還不知足嗎?
給了我很多,你給了我什麼?給了我房子,給了我車,給了我錢,看上去我擁有的一切,別人都很羨慕,親戚說我有錢了,朋友說我發達了,我應該很滿足是不是?但我心中很清楚,我出息,我發達究竟靠的是什麼!
你知不知道,我經常在夢中驚醒,在夢中我夢到自己重新又變得一無所有,又重新變成了那卑賤,任人玩弄的陪酒女郎,冀女,爛表子。
聽到這句話景浩皺了一下眉頭,你怎麼會這麼想,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
是,我不是以前的我,但我忘不了過去,過去早已經深入我的骨髓,烙進我的靈魂,曾經的卑賤,曾經的卑微,曾經的磨難,都在不斷的提醒我,我從來沒有變過,還是一個冀女,只不過以前的票客很多,而現在只成了一個,說到這裡蕭紅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看着景浩!
景浩皺起眉頭看着蕭紅,而蕭紅繼續說道,我曾經有過幻想,幻想真的是母雞飛上枝頭變鳳凰,可是我的幻想卻被無情的現實摧毀,就是那次,那次飛機場,狠狠打在我肚子上的那一下,把我徹底打醒了,讓我認清了自己到底是什麼,就算是包裹上最華麗的衣服,我還是冀女,只不過變成了一個人的冀女,一個更加高級的妓女,一個看起來高貴無比,但實際上無比卑賤的冀女……!
蕭紅幾乎是吼出來這段話,此刻的她早已經淚流滿面,而景浩坐在那裡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看着面前這個歇斯底里的女人!
我知道你在玩一個遊戲,一個養成遊戲。看看我究竟會成爲什麼的女人,對嗎,我親愛的票客!蕭紅看着景浩慢慢的說着,落寞,而又無奈,飽含着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