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到了肖部長的電話,在電話中他告訴我,關於我去南華市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
我41歲出任市委書記,確實有些年輕,所以我去南華市他也是比較同意的,因爲南華市工業基礎還是有的,而且豐富的礦藏也是有的,只要沉下心,成績肯定是能出來的。
再有就是,如果我南華市能幹出一番天地,那麼各方面條件也都會成熟,到時候不管主政一方,或者能跨越式的跳躍,也就不會招致太多人的猜疑。
而且他還跟我說,去南華市要想打開工作局面,就要抓住根本,兩個字打黑。
接着他又說到,可以借用打黑爲手段,將個人的影響擴散到民間,接着在官員層面施加個人影響,最後整合政治資源,將大局牢牢掌控在手中!
聽到肖部長這番話,我明白了,看來南華市的社會環境並不穩定,而且有一部分官員涉黑,充當保護傘!而且涉黑的官員並不少數,甚至在南華市高層官員也有牽扯!
到最後肖部長又跟我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要想在南華市坐穩,千萬不要意氣用事,總之不該問的千萬別問,不該動的更不要動,一切等時機成熟了再說,當務之急是民生和經濟
聽到這句話,我心裡咯噔了一下,暗道,看來南華市的水不是一般的深!
說實話,我對於南華市的印象並不是很深,而且我從來沒有去過那裡,對於這個城市的瞭解只是侷限於書本上地理以及人文方面的介紹!
另外就是人們嘴裡道聽途說的事,對於深入的具體情況確實一無所知。
我心裡感覺到沉甸甸的!
但不管如何,我確實要離開青州要到南華市任職了。
就在臨走的當天,好多人圍在我的車前,讓我不要走,我看着那一張張熱切的臉,還有那一聲聲挽留的呼喚,我再也忍不住了,熱淚流下了臉龐……!
青州人把我的鞋留下來了,這也是一個傳統,叫做“遺愛靴”,準確地說,並非老百姓的發明創造,而是在送清官時意外的收穫。
唐代崔戎任華州刺史時,做了許多好事。他離任時,老百姓捨不得讓他走,攔在路上,沒想到可能用力過猛,竟拉脫掉了他的官靴。老百姓如獲至寶,稱此靴爲“遺愛靴”。
我真的沒想到,竟然享受到這樣的待遇,這從另一方面也能看到,官員到底做了什麼?百姓們心裡肯定有一杆秤!
我還接到了安平國的電話,安平國在電話裡跟我說,我到南華市的任職,是胡書記和杜省長兩個人商量的結果。
而且他確實跟胡書記提過,讓我來當青州與南平市合併之後的市委書記,但是胡書記並沒有採納他的建議。
隨後他又說到,南華市並不安靜,去了之後儘量多聽少表態,南華市的官員的背景比較複雜,有些官員的能量大到嚇人,甚至可以手眼通天。
我對安平國表示了感謝,安平國笑着說道,他已經聽說我跟杜省長的賭約,他可是滿心期待我到省城來工作喲。
我笑着說道,聽安書記這麼介紹,我心裡反而打了退堂鼓,不去行不行?
安書記笑着說道,行,怎麼不行?石龍山風景區還缺一個清理廁所的衛生員,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安排。
聽到這句話,我說這是腫麼了,每個人說話都學會挖坑了!安書記哈哈笑着說的,這還不是跟你學的嗎?
我去,俺張子健從來只埋人,什麼時候挖過坑?
汽車行駛,下了高速路口,看到眼前的景色我吃了一驚。
與高速接通城市的公路是一條水泥路,但是這條水泥路早已經變得坑坑窪窪崎嶇不平。
說句不好聽的話,青州已經挺落後了,可隨便拿出一條路,都比這條路強。更何況還是從高速口下來與城市對接的路,這可是門面啊,卻成了這樣子,我心中感覺很不舒服!
昨天剛下過雪,雪未消,按道理說,周圍應該是白茫茫一片,但我卻發現這積雪不是白的,而是深灰色的。
這樣的景色讓我挺納悶,可就在這時前面傳來暴烈的喇叭聲,一輛帶斗大貨車向着我們衝過來。
司機小馬急忙打了一下方向盤,這輛大貨車,帶着狂飆的風聲,從我們的車邊而過。
坐在車裡驚魂未定的我聽到車頂上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音!
而且這輛的大貨車還不止一輛,接二連三從我們身邊駛過,只聽見嗵的一聲,前車窗玻璃立刻出現斑駁的裂縫。
司機小馬氣的推開車門,衝着大貨車使勁的喊着,可對方充耳不聞,很快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
我看得清楚,在前邊兒機頂蓋上,多了一個足球大小的煤塊,不用問,肯定是從貨車上掉下來的!
坐在前排座的市政府秘書長趙平,也跟着打開車門下去,手裡拿着電話,憤憤不平的說着什麼,估計是彙報我這個事情。
坐在後邊車裡的向部長打來電話,問我有什麼事情,我把情況說了一下。
司機小馬回到車裡要打電話報警,趙平卻說道,他已經把這個事情彙報給了市委常書記,常書記非常重視,已經派人調查此事。
於是我搖搖手說,算了趕時間要緊,你修車我坐向部長的車,趙秘書長委屈你一下,你就坐你帶來的車吧…!
說實話,我這個人並不太相信命,但是平白無故一大塊煤從車上掉下來,砸在我車的前窗玻璃上,怎麼也覺得不是個好兆頭。
而且我從車上下來仔細觀察了一下地上的雪,發現在這積雪上邊兒又多了一層黑色的煤灰,所以看起來地上的雪是深灰色的。
我又看了看不遠處被籠罩在一片灰茫茫的城市,感覺嗓子眼兒癢癢的,不由自主的咳嗽了起來。
這個城市的污染可是夠嚴重的,我心中暗道!
說實話,我呆過不少的地方,也去過不少的地方,但像這樣污染嚴重的城市,在我的記憶中只有幾年後的京城相媲美。
向部長從車裡出來問我,沒事兒吧?我搖搖頭笑着說,虛驚一場。
坐進車裡,向部長跟我說,這條路與省道和國道相通,這些拉煤的貨車都是從這裡通過。
而且這些貨車的車主爲了多掙點兒錢,總是超載,所以把這一條路壓的坑坑窪窪,實在太不象話了。
我下意識的問了句,這事情怎麼沒人管呢?可向部長笑了笑,並沒有答話,我也很識趣兒地轉換了話題。
車開進了這座陌生的城市,說實話,在我印象當中,作爲省第二大城市,怎麼也有個樣子!
可是近來我才發現,跟我所想的真的是大相徑庭。
進入市裡前,周邊村子一閃而過低矮的土坯房,伴隨着那黑色的雪,給我一種極端的壓抑。
進入到市裡,極端差的路況,逼仄的馬路,還有那骯髒的市容,將我心目中原來設想的模樣,整個全都顛覆了。
就在這時車猛地剎車,我跟向部長兩個人都沒防住,不約而同重重地撞在前邊兒椅背上,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我還好一些,向部長看起來模樣更是狼狽,整個人都滾落在前後座之間的空間裡,鼻子上掛的眼鏡也掉了下來,只剩下一條腿還掛在耳朵上。
我剛把向部長攙起來,就聽見有人在外邊兒敲打着車窗,嘴裡喊道,下車趕緊給老子滾下車。
而且不是一個人喊,我朝外面看去,才發現七八個人將我們的車緊緊圍住。
這些人要幹什麼?我吃驚的看着周圍,項部長嘴裡罵道,曹剛,你怎麼開的車?你能不能開?不能開給我滾回去。
而司機曹剛苦着臉說到,向部長這個事情不怪我!
這時候向部長也發現外邊情形不對勁兒,問曹剛到底怎麼回事兒,曹剛把事情的經過大略的說了一下。
我們這才知道原來曹剛開車好好的,忽然前面竄出來一個人,儘管曹剛踩了剎車,但是那個人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抱着腿,嘴裡不停的叫喊着,隨後就有一羣人衝了出來,把我們的車團團圍住。
曹剛說這些人很明顯就是碰瓷兒的,而且他能感覺到車並沒有撞到那個人。
外面那些人不停的用手砸車,甚至還有人手裡拿着棒子敲着我們的車頂。
這個常書彥到底怎麼搞的?竟然有人敢攔省委的車,向部長嘴裡憤怒的罵道,常書彥是南華市市委書記!
就在這時候,後面的車跟過來,下來好幾個人,其中一個人嘴裡喊道,你們要幹什麼?滾開,趕快滾開,車裡坐的是省委的領導,你們tmd知不知道?
喊話的人正是趙平,他的話音剛落,車窗外有人喊道,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撞了人也得賠錢。
今天不掏出兩萬塊錢,誰tmd也別想走,兄弟們別聽他們廢話,給我把車掀翻了。
隨着說話聲音,我跟常部長兩個人就感覺車在一點點傾斜,而且忽忽悠悠我們不由自主向車的另一邊倒了過去。
放手,你們tmd放手,聽見沒有,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快阻止!我聽見趙平的聲音在外邊兒氣急敗壞地喊着。
而車前後左右不停的搖晃着,我們坐在裡面,就像是遭遇海浪的小船,身體不由自主的晃盪着,車外面充滿了嬉笑聲和咒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