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09 舊所
【只有膚淺的人才不會以貌取人。 ——奧斯卡?王爾德】
“越過那座山,我已經見到了復仇女神的城堡。看,她們三個在城樓上耀武揚威,殿下,我聽說看見她們的人都將變成石頭!”
飛翔在地獄上空的白鷹,收起雙翼,變成了身穿黑色燕尾服的俊美少年。他躲在巨大的岩石的後面,回頭和銀髮的少年這樣說着。
“翻過那座山,我也已看到那三個妖女的領地。瞧!她們在那城樓上趾高氣昂,我也聽說過那樣的傳說,如此我們要怎樣接近纔好!?”
洛厄爾這樣迴應着,同時,他面露難色。
正在這時,耳邊傳來一聲奇異的歌謠。聽不清是在唱什麼,卻確實是在唱有詞的歌。
接着,有一個蒼老的靈魂從他們身後冒了出來。
她拄着柺杖,外表像個年已古稀的老人。
她的頭上蒙着頭巾,就算是面對着面,也很難讓人看清臉。
她顫抖着聲音,像風吹響乾裂的莎草紙,她對他們開口說:“想要前往復仇之城的客人,抱歉我不小心聽到了你們的談話。”
洛厄爾猛地回頭,看見了那個顫顫巍巍的老嫗。
“你是哪裡的遊魂,何故在此徘徊悠泣?”
其實她並沒有哭,但她說話的聲音是那樣苦,叫人不得不誤以爲她在哭。
那老嫗好似有擡眼看了洛厄爾一眼,她用比剛纔更加沙啞的聲音同他說:“我是凡間罪孽深重的窮兇極惡的罪人,我在這裡接受無休無止的痛苦的勞役。”
洛厄爾看着她瘦弱的軀體,嘆了口氣,說:“好吧,可憐的人啊。你叫住我們是有什麼話要說嗎?”
那老嫗俯下身子,像在對他行禮:“是的,我的貴人。我聽見你們的談話,得知你們擔心看見厄里尼厄斯會變成石頭。”
“是啊,你有什麼好辦法嗎?”格雷這麼問。
“不,我只是想告訴你們不必爲此擔心。”
“哦?”
老嫗那樣說着,洛厄爾露出疑問且驚喜的樣子。
於是,他側耳傾聽她繼續說下去。
“擁有那樣駭人的魔力的不是厄里尼厄斯,而是她們的姐妹(1)墨杜薩。”老嫗這樣說。
“啊,是這樣!瞧我這記性!”
老嫗剛一說完,格雷就在一邊笑着拍打自己的腦袋。
洛厄爾也回頭一想,啊,是這樣沒錯!
這三個女人是墨杜薩的姐妹,雖然也是蛇發妖身,但只有墨杜薩纔有能力把人變成石頭。在凡間的希臘傳說裡,傳說墨杜薩原來生的美若天仙,只是因爲冒犯女神雅典娜才被變成了滿頭毒蛇的怪物。
對虧了這老嫗提醒,不然可要大費周章。
洛厄爾於是連忙上前感謝,他對老嫗說:“謝謝你朋友,不若我們還爲此繼續苦惱。”
老嫗連忙謝絕了洛厄爾的行禮,恭敬地說:“不客氣,不客氣。能幫上你們是我的榮幸。貴客啊貴客,前路還望多加小心。”
“謝謝。”
洛厄爾於是別過了老嫗,和格雷一起往那復仇的城堡走去。
耳邊悠悠又開始傳來奇異的歌謠。
聽不清是在唱什麼,卻確實是在唱有詞的歌……
“哈哈哈,哇,有人來了!”
他們剛一來到城門下,就聽見厄里尼厄斯三姐妹駭人的笑聲,她們衝着下面喊道:“啊,看啊,那來的是誰?”
格雷往上瞥了一眼,悠悠地道:“這三個怨婦果然如傳說中一樣醜陋。”
那就是厄里尼厄斯三姐妹、惡名昭彰的三位復仇女神。她們同排站立,最左邊的是嫉妒女神墨紀拉;最右邊哭泣的是不安女神阿勒克圖;中間的則是報仇女神提希豐。
她們渾身上下,鮮血淋淋;她們的四肢和模樣則酷似女性;一條條青綠色的水蛇把她們的腰部纏緊,她們的頭髮也由一條條小蛇和有角蛇構成,這些蛇把她們那猙獰可怖的雙鬢盤定。
她們似哭似笑,各自用各自的指甲撕抓各自的胸膛。她們揚着血鞭,把過往的一個又一個靈魂的皮肉打綻。
“所謂相由心生,心有多醜惡,相貌會隨之呼應。”洛厄爾一邊淡淡地迴應格雷的話,一邊邁着穩健的步伐走上前去。
他還沒走到城門口,那不安女神阿勒克圖就衝着他嘶喊:“你們是從哪裡來的,這裡是地獄的深處,沒有你們要探訪的親友。”
“我們從混沌中來,要往混沌中去。我要你們給我帶路,去地獄的最深處。”洛厄爾這樣回答。
嫉妒女神墨紀拉瞅着他的臉,和一旁的提希豐偷偷說:“他們說他們從混沌中來……”
“又要往混沌中去……”報仇女神提希豐接道。
墨紀拉又說:“雙眼不能看清他們是什麼來路。”
提希豐又接:“但草率放行怕是要吃上頭的責苦!”
她們的話被阿勒克圖聽在耳裡,她顯然也正和她們想的一樣。
不安女神阿勒克圖於是對洛厄爾說:“我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洛厄爾聽聞皺起了眉,格雷從一旁走到他身邊,輕聲地同他講:“殿下,這三個婆娘不夠老實。”
洛厄爾點了點頭,這樣說:“如果沒法和平解決,只能被迫動動刀子。”
這時,不安女神阿勒克圖再次開始衝着他們大喊:“你們快離開吧!別在這裡,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她是預感到了洛厄爾他們不是普通的凡人,也不是普通的遊魂。現在勸他們離開是最明智的選擇,不若還不一定會招來什麼大禍。
洛厄爾擡頭,露出迷人的微笑,他此刻這抹微笑遠比生氣豎起眉毛更讓人害怕。
他看着厄里尼厄斯三姐妹,頗有意味地說:“你們一定不帶我們去嗎?”
阿勒克圖似乎有點慌了,她一下接不上話來。
“我們實在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嫉妒女神墨紀拉替她說。
見她們還是不肯老實帶路,格雷脫下黑色的燕尾服,轉身背上了鷹翼。
他的腕上醒目地倒扣着一把白金制的精細的長劍。他對着那三個妖女一挑雙眉,悠悠道:“看樣子你們不見棺材不掉淚。”
阿勒克圖似乎比剛纔更加不安,她邁着零亂的步子走上前去。帶着有些乞求的口吻又說:“走吧走吧,你們還是走吧走吧……”
洛厄爾的耐心快被磨沒了,他冷哼一聲,道:“你們只要帶我們去,我就不殺你們。”
他這話出口,城門上的三個妖女都驚慌起來。
嫉妒女神墨紀拉睜大眼睛,雙手捧着她那張扭曲變形的臉,錯愕的呼道:“殺?!”
“哇,天哪!他說是要殺死我們!”不安女神阿勒克圖驚慌地四處灑淚哭泣。
報仇女神提希豐最爲窮兇極惡,她紅着眼睛,怒氣衝衝地嘶聲吼道:“還跟他們廢話這麼多幹嘛!叫墨杜薩來!我要把他們變成石頭!”
她們在城門上亂成一團,尖叫聲、奸笑聲,接二連三,惹得人真恨不得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殿下,墨杜薩一來可就不好對付了。”格雷在洛厄爾耳邊小聲地說。
“那你去給點教訓。”
“是!”
洛厄爾早就不耐煩了,他恨不得馬上讓這三個醜八怪永遠閉上嘴!
格雷於是一展鷹翼,猛地衝上前去,不等三個妖女反應過來,他那把冰冷精細的長劍已經一齊架上了三位的脖子。他右手握着長劍,左手一把抓過三位妖女的蛇發,格雷力氣很大,扯得她們哇哇大叫。
嫉妒女神墨紀拉驚慌地尖叫:“啊,你在幹什麼!”
報仇女神提希豐咬牙切齒:“快住手!我會叫墨杜薩把你們都變成石頭!”
“啊,他要殺了我!他要殺了我!”不安女神阿勒克圖雙眼流着淚,嘴裡不住地哭喊着。
“都老實點!你們要是不告訴我們路,我就把你們的頭砍下來懸在城牆上!看見下面站着那個高貴的人了嗎!他是連你們的主子都要敬畏的殿下!你們要是不乖乖聽話,怕是死了都沒有人敢來收屍!”
格雷絲毫沒有心軟的樣子,他一臉嚴肅地衝她三個吼着,聲音雖不如她們尖銳,卻嚇得她們不敢再吱聲。
“這下可怎麼辦?”嫉妒女神墨紀拉小聲地問着身邊的姐妹。
報仇女神提希豐答:“能怎麼辦,我們的命在他手上。”
不安女神阿勒克圖流着淚,不停地說:“告訴他吧!告訴他吧!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啊。”
沉默了一會兒,三位妖女總算是做了妥協。
只聽,不安女神阿勒克圖啜泣着同洛厄爾懇求道:“啊,勇士,我們決定爲你們帶路。你可不可以先放開手。”
洛厄爾於是同格雷做了個手勢,淡淡地說:“行了,格雷,放手吧。”
格雷冷哼一聲,一把鬆開抓着她們頭髮的左手,但長劍卻還架在她們的脖子上。
他用冷峻的聲音再說:“要是你們敢耍什麼鬼花招,我就剁爛你們的雙手!”
三個妖女被嚇得直打哆嗦,她們在格雷的挾持下顫抖着雙腿走下城門,來到洛厄爾面前。
“那麼,請三位女士前面帶路。”洛厄爾這樣說着,轉身揚起白色的長袍,邁開高貴的步子。
“真是倒黴,怎麼遇上這樣的事!”嫉妒女神墨紀拉小聲嘀咕着。
不安女神阿勒克圖連忙堵住她的嘴,哆嗦着口齒講:“別說了別說了,你去前面走着吧!”
她們於是領着洛厄爾他們往前走去,
走着走着,他們來到了一片沙地。
嫉妒女神墨紀拉小心翼翼地回頭,同洛厄爾說:“你們要去地獄的深淵,這裡要先過火雨紛飛的沙地。”
“我看見前面一片荒蕪的沙地,它使任何草木都無法在地面上生存。環繞沙地的是那片悽慘的叢林,猶如一道悲慘的溝壑把沙地圍定。”洛厄爾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沉吟起來。
“在這裡,我們緊靠着沙地邊沿停下腳步。這片空地佈滿了乾燥而厚實的沙粒,成羣結隊的赤身露體的鬼魂,都在悽悽慘慘地哭個不停。”格雷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由得跟着嘆息。
這裡盡是受苦的人,他們嘗試着各種酷刑。有些人仰面躺在地上,有些人則縮着身子席地而坐,還有些人在不斷地來回走着。圍繞沙地轉來轉去的人最多,躺在地上受苦的人則較少,但他們的舌頭卻是一齊哀呼慘叫。
而在這整片沙地上方,有大片大片的火雨在緩緩而降,猶如飛雪飄落在無風的高山上。如同亞歷山大在印度的炎熱地帶,眼見火焰降落下來,落到他的軍旅身上,又降落在地,卻仍燃燒未熄;他下令他的隊伍要着力用腳踏地,這一來,烈焰在單獨燃燒時,撲滅它也便更容易。
地獄中的永恆烈火也正是這樣從空而降;因此,沙地才被燒得發燙,猶如火鐮打上火石,痛苦也倍加增長。那一雙雙可憐的手掌,在無休止地揮動,時而拍打這裡,時而又拍打那裡,拼命從身上拍掉新落下的烈焰火星。
三位妖女繼續領着洛厄爾他們前進,走過沙地,又來到另一處苦城。
這次是報仇女神提希豐回頭,她說:“你們要去地獄的深淵,這裡還要路過悽苦連天的惡囊。”
她剛一說完,不安女神阿勒克圖連忙接着解釋道:“這個地方在地獄裡叫做“惡囊”,它全部都是用鐵灰色的岩石構成,正如四周環繞的峭壁一樣。在這罪惡深淵的正中央,一個井口敞開着,寬深異常。”
聽着驚天的慘叫,格雷不禁搖頭感嘆:“這裡怕是又有更多受罪的人。”
白色的長袍悠悠地走在漆黑的道路上,洛厄爾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他淡淡地迴應格雷的感嘆:“生前的因,是死後的果。這不是罪,這是活該!”
再往前一會兒,大路沒有了。
這時,阿勒克圖衝側邊指了指。
“往這邊。”她說。
洛厄爾一看,那是一條極其陡峭狹隘的小路。
他們於是小心地走過去。好在,小路越走越寬敞,慢慢地平整起來。
見前方還是無休無止的道路,洛厄爾忍不住問:“我們走了這麼久,還沒有到嗎?”
不安女神阿勒克圖回答他:“再走一會兒,能看到一座火焰覆蓋的大門。到那裡,我們就不能再陪同各位。此後只有一條路,通往你們想要去的地方。”
她這麼說着,一轉眼,大家就看見了那座火焰覆蓋的大門。
“到了就是這裡。”阿勒克圖如釋重負地說。
“雖然是強迫你們來的,但還是要謝謝你們。”
洛厄爾微笑着向她們禮貌地行禮。但他的笑容似乎只讓這些妖女更加驚慌,看她們的表情,是恨不得能立馬飛速離開這裡。
報仇女神提希豐還是老樣子凶神惡煞,她驚慌而又憤怒地衝着格雷大喊:“快把你的武器從我脖子上挪開!”
格雷似乎沒有放手的意思,他看了看周圍,略帶狐疑地問:“確定是這裡?你們沒有使詐?”
聽他這麼說,三個女妖瞬息惶恐了起來。
“天地良心,我們可沒有空陪你們遊歷地獄!”阿勒克圖懇切地說。
“格雷,放了她們吧。謝謝了各位。”
格雷這才把劍從她們脖子上挪開,三個妖女一霎時就像逃命一樣狂奔地不見蹤影。
回看那火焰覆蓋的大門,格雷不禁皺起雙眉。
“這個門要怎麼開?”他問。
“讓我來吧。”洛厄爾說。
格雷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說:“人皮太過脆弱,還是我來吧。”
說完,他用右腿飛速猛地一踹,那大門沒有想象中的結實,很快就被踹開了。
大門打開以後,眼前的景象讓洛厄爾忍不住感嘆。
“這裡只有這樣一條路嗎?這裡路像是冰塊浮在水上,卻其實是岩石浮在岩漿。看來我們要步步小心,略有閃失恐怕會招來厄運。”
洛厄爾看着前路,停止不前,他好像意外地有點猶豫。
格雷見了,邁開步子走上前去,邊走他邊說:“走吧走吧,火焰鋪成的大路省了點燈。”
他們於是一步一緊地小心地走去。
再往前,再往前……
突然,眼前出現了個岔路。
“我們該往哪邊去呢?這裡也沒有路牌指示。”洛厄爾說。
“先往左走,再往右行。只有兩條路,別因選擇耗盡光陰。”格雷說。
“那好吧,如果一去不回就當是命!”洛厄爾接着說。
“不會一去不回,既然能去就能歸。”格雷接着說。
“但願如你所言。”
洛厄爾說完,走上左邊的道路。他走着走着,心不在焉,突然一個踉蹌。
格雷見狀連忙攙扶好他,接着,他繞到他面前,把他的雙手搭在自己肩膀上,說:“殿下小心,讓我走在你前面,你來扶着我的肩。”
洛厄爾沉默,他什麼都沒有多說,就只是繼續默默地向前。
這裡的岩漿像海水一樣波濤洶涌,這裡死寂一片,沒有任何哭聲,沒有任何哀嚎。
洛厄爾環顧着周圍,喃喃道:“這裡沒有靈魂的哭聲,反而靜地讓人難過……”
格雷走在前面,一步一緊,淡淡地說:“你從剛纔開始就心不在焉,瞞不了我,定是在想念你的那位小姐。”
“……我只是在想她是否平安。”洛厄爾迴應道。
“你或許是真的不該戀愛。”格雷接着講。
“啊,或許吧,那會把要事耽擱。但也不可否認,只有那樣我才能感覺到我心的存在。”洛厄爾苦笑着。
格雷忍不住搖頭嘆息:“你總是感嘆它存在,又期盼它存在。”
“是啊是啊,我總是這樣的糾結,這樣的不安。”
洛厄爾說完,擡頭髮現他們已經到了道路的盡頭。
這裡居然有一個奇異的空間,好像巨大的泡泡浮在空中,裡面隱約映襯出一扇鐵門。
“你看那前面的鐵門。”格雷回頭叫着洛厄爾。
“看見了,那像是誰家的大宅?”
洛厄爾這樣說着,雙腿不由自主地邁進了泡泡裡。
這下眼睛看見的清晰了起來,他們來到了另一個空間,這裡是一個漆黑的夜晚籠罩的老式別墅小屋,園子很小,但也有個半掩的大鐵門。
“看那牆上寫着什麼字?”格雷提着油燈說。
洛厄爾於是上去門牌的地方查看——“蓋亞研究所,啊,我想我們走對了!”
“這可真幸運!”格雷笑道。
“是啊。”洛厄爾回敬微笑表示同意。
格雷又說:“可是我也好奇另一邊是什麼。”
洛厄爾瞥了他一眼,講:“算了吧!別學凡人,總是無休止地貪心。”
“那我們現在進去嗎?”格雷提着油燈,他似乎非常興奮。
“那是自然。”洛厄爾一抖長袍,邁着優雅的步子走進了小屋。
這座屋子還很完好,看不出是什麼年代,但好像是故意被人做成某個樣子的。
屋子裡四處都是濃灰,連燈油都已經乾枯了。
“看樣子這裡荒廢很久。”格雷提着油燈巡視着周圍。
“要從哪裡開始找?”他問洛厄爾。
洛厄爾獨自沉思,他從剛進門開始就有種異樣的感覺。好像是自己從前來過這個地方,他眼前出現幻覺,熟悉的影像和如今的現狀正在重疊。
“……地下室?”
過了很久,洛厄爾才愣愣地脫口而出。
“在哪?”格雷閃過奇異的表情。
他錯愕,因爲這個房子不大,而且佈局簡單。這看上去不像能有什麼地下室!
洛厄爾沉沒了一會兒,轉身走向左手邊的第三個燭臺。
“我猜是在這。”
他說着,緩緩轉動燭臺的燈盤。
喀嚓喀嚓,好像什麼機械運動。
接着,只聽“咔”地一聲,機械的聲音就此止住了。
格雷循聲舉起油燈,竟發現原往二樓的樓梯的前兩節沉了下去。那裡漆黑漆黑,雖然看不清裡面,但很有可能是個密室!
“……你是怎麼知道的?”他有些驚喜,但更多的是驚訝。
“不知道,我好像有些印象。”洛厄爾聳聳肩。
“好吧好吧,那我們下去吧。”格雷說着,提着油燈小心地往下走去。
那臺階並不長,很快他們就來到了下面。
“哇,這裡好寬敞。”格雷忍不住舉着油燈驚呼着。
環顧着四周,洛厄爾露出一副厭惡的表情,他捂着鼻子說:“咳!一股藥水味!”
他們小心地向裡走去,邊走邊環視。
終於,他們來到了一間好像是書房的地方。
那個房間不大,但是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小儀器。
中間一張挺大的寫字檯,上面堆滿了書籍。
“你說,她會把手稿放在哪?”格雷提着油燈,環顧着房間,這樣說。
“不知道……”洛厄爾淡淡地迴應着,但突然,他伸出手指往前一指,說:“你看看桌子第一個抽屜的夾層。”
格雷愣了一下,但他很快照做了。
他把第一個抽屜打開,裡面放着一隻大羅盤。那個盤上寫着的字不能看懂,好像是中國字。格雷小心地把那個東西從裡面取出來,他仔細查看那個抽屜,發現果然有夾層!
但是……
“空的。”他有些失望地說。
“……那是我搞錯了吧。”洛厄爾愣了愣。
“不,我想你是對的。這裡有痕跡。有人比我們先到,已經拿走了手稿。”
正當洛厄爾苦思別的可能的時候,格雷仔細地用油燈照着抽屜上的痕跡冷靜地說。
“會是誰?威爾斯嗎?”
“或許。”
格雷還在看那上面的痕跡,洛厄爾此時卻已經把注意力移到了另外的地方。
“不,你來看這個。”
他蹲下身子,又起來,似在地上撿到了什麼東西。
提過油燈,格雷定睛一看。
“黑色羽毛?”他問道。
“啊,純黑的羽毛。”洛厄爾說着,揚起了冷媚的笑容。
“那麼……”
“哼!一定是哈瑞斯!”
洛厄爾這麼說着,他的眼裡已經露出了兇光。
“走吧格雷!”
“去哪?”
“回去找那黑天使算總賬!”
洛厄爾這樣說着,一抖純白的長袍,消失在黑暗的過道里。他“啪嗒、啪嗒”的腳步聲節奏清晰地迴響在四周,他臉上洋溢冷媚的微笑,掌心捏着一根純黑的羽毛……
註解:
【墨杜薩】墨杜薩(medusa),一譯“美杜莎”。古希臘神話的中魔怪,海神福爾基斯與克託之女,地神蓋婭與海神彭託斯的孫女。相傳其居於瀛水岸邊之西隅,容貌極美。墨杜薩貿然與雅典娜相媲美,雅典娜大怒,滿頭金髮被雅典娜變成麇集的毒蛇。睹其容貌者,立即化爲岩石。後來,墨杜薩被佩爾修斯割去頭顱,血泊中現出克律薩奧爾和佩加索斯兩神駒,即墨杜薩與波塞冬之子。其頭顱被佩爾修斯割下,裝在革囊裡,仍可使目睹者變爲石頭,她的血液淌在利比亞的荒原,變爲無數毒蛇。墨杜薩之頭被雅典娜用來裝飾盾牌,其屍埋葬於阿爾戈斯廣場。在冥府,墨杜薩之靈經常恐嚇其他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