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的時候裴謙並沒有特別在意這個問題。
撞衫嘛，難免的事情。
同爲MOBA遊戲，設計師的很多靈感很容易碰到一起，更何況都用上了金色元素，本來就會比較像，有一些既視感也是很正常的。
就這一點點的既視感，也談不上抄襲。
指頭公司是家大公司，應該還是要臉的。
但裴謙鬼使神差地翻了翻網友們對這套皮膚的評論，突然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勁。
顯然，網友們也同樣覺得這套黑金主題的冠軍皮膚，感覺上跟GOG的撒幣刺蝟莫帝斯特有些類似。
其中有一部分網友的看法跟裴謙一樣，覺得這是單純的“撞衫”，是巧合。
但也有很多網友持不同觀點。
“我覺得這並不是巧合！”
“你們仔細看一下這張圖，我把撒幣刺蝟P到了這套黑金主題的冠軍皮膚中，結果發現毫無任何違和感，甚至莫名地和諧！”
“這又該怎麼解釋呢？”
這個網友在下面放了一張圖。
原本這套冠軍皮膚中的ioi英雄們姿勢各異，有站立的，有半蹲的，橫向排成一排，看起來相當帥氣。
但這個網友在他們的背後，P上了一個巨大的莫帝斯特！
而且這個莫帝斯特還是特意經過了誇張處理，本來就魁梧有力的身形被進一步放大了，ioi的英雄們都只到他的腰部。
莫帝斯特那寬厚的臂膀、粗壯的手臂和如同羽翼般展開的金色光效，完全佔據了畫面的上半部分，就如同天使降世一般，將下方的五位ioi英雄全都籠罩在了自己的金色光芒之下。
這個P圖的難度並不高，因爲莫帝斯特是從高精度原畫上摳下來的，額外加了一些金光特效而已。
但最終的成果卻P得毫無違和感，好像這六個英雄本來就是一體的，底下的五個英雄就像是莫帝斯特的小弟……
很快，這張圖就引發了網友們的熱烈討論。
“我去，毫無違和感啊！簡直是太合適了！”
“雖然莫帝斯特的原畫沒什麼科技感的元素，但這五個英雄的冠軍皮膚卻跟莫帝斯特莫名契合啊……”
“看到這張圖我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就是這五個英雄跟莫帝斯特可不僅僅是金光特效有點像，在很多地方都有些神似啊！”
“金光特效也有很多種，有的更偏向於金幣，而有的更偏向於霞光，還有的像是水紋……而莫帝斯特和這套冠軍皮膚用的金光特效都更接近於金幣的感覺ꓹ 風格上是統一的。”
“而且這個系列皮膚的五個英雄，都給人一種拽拽的感覺ꓹ 這一點也跟莫帝斯特的性格很像。你看這些人站立的姿勢，一個個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簡直跟莫帝斯特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我這有個小道消息！我有個朋友認識FV俱樂部的工作人員ꓹ 據說這套皮膚就是爲了致敬裴總的！”
“要知道，FV戰隊剛開始只是個二流戰隊ꓹ 憑什麼能拿世界冠軍？就是靠裴總燒錢給他們提供強大的後勤保障，又派出數據分析師爲他們提供數據支持！所以ꓹ 這套冠軍皮膚的兩個主題分別是‘金色’和‘數據’ꓹ 就是爲了紀念裴總的！”
“竟然還有這回事？那這樣倒是說得通了，畢竟莫帝斯特就是以裴總爲原型設計的，同樣都是爲了致敬裴總，自然在設計上會稍微有點撞車了……”
“我覺得你們可能想得太複雜了，多半是指頭公司的原畫師偷懶了，想用金色元素，又看到莫帝斯特的金色元素很好看ꓹ 所以就順手‘借鑑’了一下！”
“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太瞧不起指頭公司原畫師的職業素養了！我覺得應該是這樣：莫帝斯特的原畫是阮大佬的作品ꓹ 本來就很優秀ꓹ 莫帝斯特作爲GOG的代表英雄太出名了、形象太深入人心了ꓹ 指頭公司的原畫師看得多了ꓹ 想要創作一些帶有金色元素的原畫時，不知不覺、下意識地就用上了莫帝斯特的美術風格……”
玩家們衆說紛紜ꓹ 也分不清這些小道消息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但是在討論中ꓹ 玩家們逐漸確立了一個共識。
確實像！
尤其是在P的這張圖出來之後ꓹ 簡直是越看越像。
至於爲什麼像，大家各執一詞ꓹ 誰也說服不了誰。有些人認爲指頭公司的原畫師就是故意借鑑，也有人認爲指頭公司的原畫師是無心之失，是創意上的撞車。
但不管怎麼討論，有一點是不會變的：這套皮膚跟莫帝斯特的形象徹底捆綁在一起了！
這張P的圖影響力實在太廣泛、太深刻了，以至於很多玩家看到黑金科技五個英雄站在一起的初始原畫時，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麼東西。
缺了什麼呢？
顯然是缺了站在他們背後、用寬厚的臂膀爲他們遮風擋雨的莫帝斯特啊！
一旦接受了這種設定之後，這套黑金科技的冠軍皮膚就在也沒辦法獨立存在了，而是跟莫帝斯特給牢牢地捆綁在了一起。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不僅僅是因爲它們長得像，也是因爲這套冠軍皮膚背後讓人津津樂道的故事。
可以說，沒有裴總（莫帝斯特）的豪擲千金和數據支持，就不會有FV戰隊的奪冠，自然也就不會有這套黑金主題的冠軍皮膚。
所以，遊戲內外的諸多元素，將這套冠軍皮膚的形象和莫帝斯特的形象牢牢地捆綁在了一起，再也無法分開。
而更可怕的是，玩家們還在不斷地挖掘、引申更多含義……
……
龍宇集團。
艾瑞克翻着網上的評論，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憤怒且震驚的狀態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會這樣？！”
“明明是我們發了冠軍皮膚，怎麼全都在討論GOG、莫帝斯特和騰達？”
趙旭明的宣傳方案他也看了，完全不覺得有任何問題，覺得裴總那邊就算是反擊，也得等到夏促的時候了。
然而沒想到，本來萬無一失的冠軍皮膚，鬧出了幺蛾子！
這個彎轉得實在太急了，艾瑞克之前一直在專心思考別的事情，並沒有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差點把腰給閃了。
會議室的其他人也都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喘。
因爲現在的情況實在太糟糕了。
指頭公司和龍宇集團放出黑金科技主題冠軍皮膚之後，雖然在網上引發了不錯的反響，但大家全都在討論騰達和GOG的莫帝斯特！
討論這套皮膚本身的網友，幾乎沒有！
更可怕的是，玩家們腦洞大開，挖掘、引申出了許多其他的含義。
莫帝斯特代表裴總，是他打造了這套黑金科技的冠軍皮膚，金色代表騰達豪擲千金、科技代表裴總提供的強大數據支持，這套皮膚象徵着裴總組建戰隊征服ioi，並在ioi的榮譽殿堂中永遠地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時隔幾個月之後，人們再度回憶起了之前ioi全球總決賽時FV作爲騰達和裴總的代表隊伍大殺四方的畫面。
其實指頭公司在給FV戰隊製作冠軍皮膚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等這套皮膚出來之後，肯定會被再鞭屍一次。
但萬萬沒想到，鞭屍竟然會來得這麼猛烈，這麼不講武德！
艾瑞克努力地深呼吸了一下，看向趙旭明。
趙旭明一縮頭。
你看我幹嘛啊？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確實，宣傳方案是我做的沒錯。
但我也只是根據冠軍皮膚做了一個很正常、很合理的宣傳方案而已啊！這次出問題，不是皮膚本身的問題嗎？
你該去找設計皮膚的人算賬啊！
看到艾瑞克表情不善，趙旭明覺得自己得立刻、馬上把這口即將扣到自己頭上的黑鍋給甩出去。
“這一定是裴總的陰謀！”
“裴總真是好算計啊，這顯然是從FV戰隊奪冠的時候就已經做好的計劃，今天才圖窮匕見！”
“大家仔細想想，現在國內的MOBA遊戲市場處於一個什麼狀態？”
“其實增量市場已經快要被瓜分完了，MOBA遊戲的知名度已經很高了，其他類型遊戲的玩家，好轉化的基本上也都轉化了。”
“所以，現在GOG和ioi的戰爭已經逐漸轉化到了存量市場。也就是要互相搶對方的玩家！”
“這談何容易。”
“MOBA遊戲本身有很高的學習成本，熟悉了一款遊戲之後再去玩另一款遊戲會很不適應。這時候，就需要找一個破局點！”
“這個破局點，可以是一個辨識度很高的英雄形象，也可以是一個讓玩家們津津樂道、口口相傳的故事。”
“而裴總把這兩點結合了起來！”
“FV戰隊奪冠之後，裴總知道我們要給FV戰隊做冠軍皮膚，所以肯定一早就叮囑好了，讓FV戰隊做一個跟莫帝斯特風格類似的系列皮膚。”
“同時，爲了消除我們的懷疑，FV戰隊的隊員們在提需求的時候故意絕口不提莫帝斯特，可在後續的溝通中，卻要求我們的畫師反覆修改方案，一點一點地往莫帝斯特那個風格上去引導。”
“所以最後的成品纔會跟莫帝斯特非常神似！”
“裴總的目的何其歹毒！”
“FV戰隊是他的戰隊，在很短的時間之內，他把FV戰隊從一支國內二流隊伍打造成了世界冠軍，奪下了ioi全球總決賽第一個總冠軍。這對於裴總來說，是一個相當值得紀念的榮耀。”
“但他要的顯然不止這些。”
“他之所以搞了這麼一套冠軍皮膚，就是想要把這套冠軍皮膚跟莫帝斯特的形象給牢牢地結合在一起，以後ioi的玩家一看到冠軍皮膚，就自然而然地聯想到莫帝斯特，又聯想到GOG和騰達集團！”
“這就是一個破局點，它會潛移默化地讓ioi玩家認可、接受GOG，並逐漸蠶食我們的玩家羣體……”
“這都是裴總的陰謀，跟我做的皮膚促銷方案沒有任何關係啊！”
聽完趙旭明的這番話，衆人紛紛點頭，臉上也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這麼一分析，裴總確實歹毒！
原來這個陰謀，早在FV戰隊剛奪冠的時候就已經在謀劃了？
現在看來裴總的謀劃果然是天衣無縫，不僅騙過了指頭公司和龍宇集團的所有人，也騙過了玩家們。
直到冠軍皮膚正式開始宣傳、木已成舟的時候，才圖窮匕見，一劍封喉！
現在，指頭公司和龍宇集團哪怕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即使他們現在把這套冠軍皮膚回爐重做也於事無補，甚至處境會更糟糕。
玩家們還是會將這套冠軍皮膚和莫帝斯特聯繫在一起，而且回爐重做的話，相當於裴總再次大獲全勝，不費吹灰之力就看指頭公司鬧了兩次笑話。
所以，明明這套冠軍皮膚在挖ioi的牆腳，明明是在爲騰達做嫁衣，卻也不能撤，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賣！
這可實在是太難受了。
艾瑞克雙目微閉，默默地嘆了口氣。
趙旭明說得對，這次出事確實跟他沒關係，不是宣傳方案的問題，是皮膚本身出了問題。
也不能把鍋甩給冠軍皮膚的設計師們，畢竟他們只是認真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艾瑞克和趙旭明兩個人一直跟裴總交手，都沒能看出裴總的這一步棋，更何況那些遠在大洋彼岸、從未跟裴總打過交道、只負責設計皮膚的設計師們呢？
這事確實誰也怪不得，要怪就只能怪裴總實在是太狡猾了！
艾瑞克靠在椅子上，久久沒有說話。
重新成爲ioi的大華夏區負責人得時候，他本來雄心勃勃，覺得自己找到了騰達的命門，擊敗裴總不在話下。
可現在，他卻只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堅持下去，似乎也完全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