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蘭寺自有獨特的戒規,並不禁食雞鴨魚蛋等肉類,牛油炒飯甚至成了護寺武僧的最愛,據慈舟瞭解,卡拉圖大陸的同行,不吃氣味濃郁的食物,譬如圓蔥、芹菜、大蒜等。
當然了,半身人家族也有自己的飲食習慣,他們從費茹大陸帶來了烤麪包技藝從未丟下。
慈舟看見偌大的院子裡,每一張露天餐桌上,擺放的整整齊齊的餐盤上,每個人面前必有的主食。
用植物澱粉合水浸潤的肉片烤制後,表面迅速焦化,裡面的肉則特別的嫩。
烤肉旁邊加上一些水豆、胡蘿蔔丁、切絲的黑木耳,兩面煎過成鬆黃色的豆腐乾,單是賣相就很好。
葷素搭配的主食,除了犒勞自己長途跋涉一天,消耗太多的身體的需要,也儘量滿足半身人挑剔的口味。
由於慈舟發過貧窮誓言,對於美食珍饈自然是敬謝不敏,於是他起身前往若蘭寺廚房,在餘溫猶存的烤爐底部,找到幾個烤地半焦的麪包,又走去另一頭寺衆吃晚餐的院子,提起大馬勺舀了一大勺菜湯,連着烤麪包的焦皮隨便吃了幾口,囫圇吞下屬於自己的晚餐。
當慈舟回到女人的身邊,發現她已經把自己那份晚餐都吃光了,忍不住看了一眼月蟬,發現她的臉上罕見地露出羞赧的神色,便輕輕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在意。
由於趕了一天的山路,途中還被哥布林匪徒攔路打劫,傷可不少家族成員,包括半身人族長辛錘在內,都沒有敞開肚皮喝酒,也沒有心情吹牛打屁,晚餐結束後稍微收拾一番,就各自回房間休息了。
月蟬看到轉眼過後,坐滿院子的半身人乖巧地紛紛退場,留下一個空蕩蕩的院子,忍不住喃喃自語道:“這還是半身人嗎?性格開朗,喜歡熱鬧,熱衷交談,極具勇氣,富有冒險精神……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樣!”
慈舟聽到這裡,笑了:“很奇怪?你也不考慮一下他們今天的遭遇?畢竟,有很多人受輕重不一的傷,又趕了一天的山路,哪有心情唱歌跳舞?不如,我們來一段?”
月蟬看着男人伸過來,邀請跳舞的手,忍不住看了一眼周圍,緊張兮兮道:“我看時候也不早了,還是洗洗身上的風塵,早點休息吧!”
慈舟沒有堅持實現自己的想法,見好就收地點點頭,輕聲細語道:“好的!你先回房間罷!”
月蟬也沒有想太多,直接站起身走進自己的房間裡。於是,偌大的院子就剩下慈舟孤零零的一個人。
與此同時,在院子四周的幾個廂房窗戶口趴着的半身人,不禁大失所望,小臉皺成乾癟的橘子,卻也願賭服輸地紛紛掏錢,都給了看人很準的家族鑑定師靜虛.李!
目送女人回房後,慈舟依舊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若蘭寺專門用來招待香客的大院子裡的西北角落,當照明的火把燃盡不多的油料熄滅後,黑暗猶如深淵巨獸將他一口吞沒。
直到月上中天,皎潔的月華猶如天河垂落的瀑布澆在他的身上,粗布麻衣裁剪而成的無袖僧袍,頓時泛起銀霜般的豪光,一身出塵離世的淡漠氣息,就像是傳說中的神佛。
捱到夜深人寂靜,草木皆睡眠的時候,慈舟察覺到附近的好事旁觀者氣息具無,只有幾隻精靈神的眷屬偷偷摸摸的窺視,晦澀難明的靈機在左近轉悠,才滿意的點點頭。
眼看着就是月上中天了,慈舟不慌不忙地放出所有如珠如玉的念頭,一百零八顆,正是凡人的煩惱之數。
這些實質化的念頭,沐浴在皎潔如銀霜的月華中,不斷攝取月亮的精華,表面迅速鍍上一層淡淡的銀光,內裡則初步凝聚出太陰之種。
其實,慈舟可以憑藉實質化的念頭,以及從夜空中汲取的太陰月華,將識海觀想的月光菩薩,嘗試凝聚出“寶月光王尊”,讓自己具備的念頭,在卡拉圖大陸轉爲施法源泉。
慈舟估計着無論如何低調,也能攢出三次“冷靜之光”,五次“治療輕微傷”或兩次“治療輕傷”或一次“治療中等傷害”,畢竟月光具有的能量非常平和,溫柔如水,不像陽光的能量,那麼暴烈狂躁。
這座院子發生的一切,包括慈舟放出念頭攝取月光,凝聚太陰之種等事情,很快就被若蘭寺“背面”的羅漢堂的首座察覺了。
片刻過後,這位鬚髮皆白,自稱海法.關的武僧首領來到慈舟面前,恭敬地先行一禮,緩緩開口道:“小僧海法,入世流派太陽宗的第三十六代宗主次徒,見過大僧!”
慈舟口稱不敢,還了一禮,上前雙手扶起年邁的羅漢堂首座,請他與自己並坐。
奇怪的是,兩人坐下後,都默契地沒有說話,反倒是慈舟將如珠如玉的念頭收取放出,汲取夜空中的月光,反覆嘗試着凝聚出“寶月光王尊”。
直到月亮緩緩地往西沉落,月光海洋在不知不覺中大幅度退潮,慈舟才停了下來,朝若蘭寺羅漢堂首座海法.關微微額首,正色道:“我原本不是此方世界中人,自域外降臨入世,與太陽宗有些緣分,承蒙您慧眼看重,特意前來見我,就稍微傳下一點念力的奧妙罷。”
說到這裡,慈舟沉吟片刻,似乎下定了某個決心,遂將自己領悟的念力修煉之法娓娓道來。
臨了,他還伸手索要紙筆,將自己起家的黑暗憤怒金剛臨摹下來,唯一的改動就是將模糊不清的面目換成自己,最後眉心一滴鮮血紅痣,點亮一顆開啓智慧的牟尼珠。
一氣呵成後,慈舟擱筆吹乾墨跡,剛纔還是平平無奇的死物,現如今卻靈動起來,彷彿隨時都能從紙上走下來。
慈舟謙遜着笑了笑:“二十年修行,精力都化外解讀經典,修煉拳腳功夫上了,於繪畫一道,實在是並不擅長。”
誰知,若蘭寺羅漢堂首座海法.關卻驚訝地站起身:“使死如生!神乎其技!簡直是巧奪天工!”
鬚髮皆白,年事已高的僧人按捺不住地站起身,雙手捧着這張薄薄的宣紙,嘴皮都哆嗦起來了,因爲激動!
“大僧不僅爲我等開啓念力修煉的道路,沒想到還有如此手筆,堪稱畫中聖手,不愧是域外降臨,爲我等開道,預言中的‘傳經人’!”
“嗯!”聽到若蘭寺羅漢堂首座海法.關的話,尤其是最後一句,慈舟心裡頓時就升起大事不妙的想法。
“在烏斯藏國被祂們坑了一把,體制內都冠我一個‘取經人’的尊號,我千方百計掙脫出來,剛剛來卡拉圖大陸透透氣,避避風頭,沒想到又應了一個預言,得了‘傳經人’的稱號,這叫什麼事?難道我還沒有跳出樊籠?”
趁着若蘭寺羅漢堂首座海法.關兀自揣摩時,慈舟悄聲無息地起身走開,回到屬於自己的廂房裡睡下。
沒過多久,識海中的天宮轟然封閉消失,黑暗憤怒金剛重新顯化出來,只不過那模糊不清的面目,已經換成慈舟的面容,且有若蘭寺老僧的唸誦聲傳進來。
很顯然,若蘭寺羅漢堂首座海法.關完全是把慈舟當做神佛自域外降臨的化身來崇拜了,根本沒有任何顧忌。
當然了,慈舟也不是沒有獲益,隨着嗡嗡嗡地念誦聲聲不斷,他的念力一絲絲地緩慢增長着,彷彿有另一個自己在睡覺時認真修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