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國國主寢宮
簡月嬋褪去冰蠶絲織成四趾玉龍圖案的淡金王袍,摘下鑲嵌九珠玉的金冠,換上鵝黃色的宮裝,露出豐腴的微胖身姿,坐在琉璃鏡前獨自梳妝。
恍然間,她想起自己的前世,揮手告別摯愛,獨自前往大城市打拼。商海沉浮多年,見識過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全憑自己的努力奮鬥,善於把握國家政策的走向,前後不過八年,就掙下億萬家產,實現真正的財務自由。
可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一人住在郊外的大別墅裡,總是孤枕難眠,偶爾被惡夢魘着了,短暫驚坐起,也是一肚子苦水無處向誰說,只能默默垂淚到天明,或是重新躺下,全憑安眠藥入睡。
在泛魔都商業圈的戰場上,不是沒有優秀的男人,大多數身家不如自己,都存着少奮鬥幾十年的想法,旁敲側擊地接近,都被她一一斬落馬下。
能夠在財力、智力上勢均力敵的男人,要麼已經成家立業,要麼身處競爭對手的位置,要麼不是GAY,卻深受男人們的喜愛,竟然沒有幾個能夠入眼。
想來想去,還是當年的初戀更靠譜,儘管他待在九線小縣城裡,憑着家庭的背景混進體制內,端起公務員的鐵飯碗就沒敢放下,也就是所謂的待在老鼠洞裡,混吃等死的不求上進之徒。
可是,除了資產有所不足外,據說他在合法的範疇內,在“沒有大城市的命,卻有大城市的病”的九線小縣城,硬是扛着飛漲的房價,打拼出屬於自己的一套三層半排樓和三間商品房,智力方面估計應該沒問題。
更難得的是,他熟悉並懂得利用規則,在體制內廣結善緣,積攢出相當多的人脈資源,能夠與自己形成一定的商業互補。
於是,簡月嬋決定趁着鷹醬掀起的貿易戰,魔都商業圈對外貿易驟冷降溫的時候,個自己放一個長假,順道將自己的人生大事徹底解決了。
萬萬沒想到的是,那條承載着陳年往事的舊鑰匙,打開的曾經屬於自己的愛巢,竟然已經有新的女主人,而那個女人偏偏是自己的親妹妹。
就算是親妹妹,爲了自己的幸福,簡月嬋也親手開撕,結果把身體原本就不好的男人,氣地當場心臟病發,只能打車送到醫院搶救。
沒過幾天,他就在重症監護室死於清潔工阿姨“星期六”的醫療事故,妹妹月娟恨死了自己,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家裡人也沒有一個站自己,頂多就是中立的立場。
在那場情感風波平息後,簡月嬋孑然一人地回到了魔都,始終沒有遇上一個合適的人,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最後鬱鬱而終。
在穿越成爲女兒國國王之前,簡月嬋記得自己還有一次異界轉生,好像是沒落鹽商家族鄧家的獨女,在老父無故落水身亡後,爲保住家產基業,選擇嫁入王府。
期間,她覺醒了穿越者的金手指(多元宇宙級的位面交易組織的端口),可以用白花花的真金白銀,兌換出武功秘籍,甚至靈器、靈寶,從此有了主心骨,殺伐果斷,牢牢地把持住家族產業。
而後,月嬋結交山君、誅殺蠻神,開礦、種田,順利轉成散流隱修的煉氣士,憑着王府氣運遮掩根腳,修爲與日俱增,並練成一支令行禁止的五行道兵爲私軍。
待到天下大亂,中原各地龍蛇並起,月嬋聯絡城中豪強,推舉王府公子爲江南東道總管,自己隱藏在幕後,遙控着局面,以待明君出世。
英招山下,帝君下世,手提三尺劍,十年之間,削平天下,掃蕩一切牛鬼蛇神,旌旗十萬斬閻羅,又以絕地天通,斷了天人之路,終致神仙末劫。
月嬋最後的記憶,乃是浩瀚無盡的光輝,充斥天地人三界,天圓地方之宇空格局,轉成恆星系之晶壁世界。
當她再次醒來時,已是忘盡前塵往事,只記住自己乃是西涼女兒國的儲君,從小接受正統的君主教育。待成年禮後,在一衆大臣的推舉下,正式登基,南面稱王。
摒除種種雜念,簡月嬋捋清思緒,儘管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緣分一字也是妙不可言,卻也是下定決心,一定要將出家做和尚的男人扳回來,與自己結親成婚,完成自己的誓言。
“我纔不會輸給妹妹……區區一介家庭主婦,豈能與我相提並論?她哪一點比我強?我可是赫赫有名的商海英雌,殺伐果斷的亂世道將,此時又是一國之主……哼哼!”
爭強好勝的簡月嬋,渾然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心裡存着與容貌一模一樣的親妹妹比較高下的念頭,就像一個失去了心愛的玩具,矢志一心想要從別人手裡搶回來的傲嬌姐姐,這可是跟愛情毫無關係的盤外戰,且在一定程度上,侮辱了那段曾經無比純真美好的感情。
不知不覺中,簡月嬋將前世曾經深愛的男人,認定是讀佛門經典入腦,唐三藏般迂腐木訥的人,決定以自己三世爲人磨練出的本事,務必誘使其破戒還俗。
就在這時,幕後黑手終於按捺不住地下場了,越過西涼女兒國百神護衛的防線,直接在簡月嬋的識海顯化,不知道碎碎唸叨着什麼,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僅僅一瞬間,總算將她偏歪掉的想法扭轉過來。
想要征服一個男人,而且還是自幼寄託佛門的大德高僧,必須完全地真心相待,什麼功名利祿,榮華富貴,王權霸業,統統都得靠邊站。
簡月嬋被幕後黑手耳提面命一番後,也終於明白自己的過錯,以及自己曾經錯過了什麼,悠悠且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開口下令,召見中土大唐來的慈舟高僧。
她已然換過思路,找回初心,此時再見身披一領錦襴袈裟的男人,立即想起前世自己最後見他的一面,隨即屏退左右,褪下西涼國女王的威嚴,爲了拆掉彼此之間的無形屏障,決定親手泡茶。
曾幾何時,兩人攜手畢業,茫茫然地闖入泥沙俱下的真實社會,也是這般爲了待在大城市魔都艱難打拼。在狹小的蝸居里,趁着閒暇的時光,就是一杯清茶,一把葵花籽,兩人暢談着理想,展望未來的成就,這或許就是年少輕狂不知畏懼的時候,兩人擁有共同的美好回憶。
當慈舟看到女兒國國王,用自己依稀記得的手法,沖泡出一壺碧綠的茶水,記憶的閘門頓時再次打開,曾經美好的時光片段,無可阻擋地衝自己狂涌而來。
他無奈地搖搖頭,隨手一指殿門,讓倆弟子在外面等候,決定獨自一人面對曾經愛過的女人。悟空、悟能相顧無言,隨即明白什麼似的,趕緊轉身離去,不敢絲毫怠慢。
等到慈舟坦然坐下,雙手捧起一碗茶水,也不怕舌頭被燙到,昂首一口飲下,無比熟悉的苦澀,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忍不住淡然一笑,從容地放下茶杯。
簡月嬋看到男人如此灑脫,心裡有些莫名感傷,不顧多年磨練的飲茶禮節,按照前世喝功夫茶的姿勢,拇指壓着杯蓋,杯蓋扣着茶葉,將那碧綠的茶水小口飲下。
從舌根泛起的苦澀,迅速蔓延到口腔裡,片刻過後,淡淡的甘甜在回味中氾濫,直令她精神一振。
先苦後甘的滋味,就像那場互相看對眼,自然而然就出現的戀愛,在少男少女滾燙熾烈的初試雲雨後,彼此許下永不分離的諾言。可惜,轉眼過後,兩人步入真實的社會,面對紛紛擾擾的紅塵俗世,再堅定的山盟海誓,被泥沙俱下的濁流沖刷後,不得不因爲理想和現實的劇烈衝突而分崩離析。
女人更加地優秀,可是爲了愛情,卻選擇委屈自己,隨男人回到出身的小城市,築起溫馨的愛巢,他們也曾經擁有過一段甜蜜的幸福生活。
可是,當機會來臨時,強烈的成功欲和事業企圖心,摧毀了脆弱的平衡,打破了平淡的生活。男人選擇了放手,親自送走了追逐夢想的女人,兩人也分道揚鑣。
簡月嬋靜靜地看着那張截然不同的臉,卻明明知道他就是自己的男人,忍不住脫口而出:“你愛我嗎?”
慈舟深思熟慮後,看着前世記憶中,一模一樣的臉,默然無言,隨即輕輕點了點頭:“是的!我曾經愛過!”
簡月嬋轉過頭去,看着殿門外面,幾個豆蔻年華的宮女,圍繞着西涼國的儲君,蹴鞠嬉戲,喟然一嘆:“如果當時我們有孩子,或許我就不會去往遠方了?”
慈舟順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前世的記憶無比地清晰,令他忍不住警惕起來,不過當着女人的面,他還是頗有感慨地回了一句:“如果當時我們有孩子,你回來時,應該就這麼大了。”
“你是在我的妹妹身上,尋找我的過往痕跡嗎?她跟我是雙胞胎,容貌一模一樣……你真是過分!”
“你又想借題發揮?試圖通過指出我的過錯,將自己摘出去,或多或少地將責任推卸在我身上?”
“久別重逢後,連一丁點的溫存都沒有?你難道就不過分……好吧好吧,說真的,我不想和你吵架,沒有任何意義且不說,還沒有效率。當然了,這種雙穿的劇本還是第一次,很明顯有大能插手,我不想知道地太多,也不管那麼多。我就問一句,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
慈舟一臉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