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胖子回答:“好象是姓何,叫何厚華吧!”
嚴偉樂呵呵地打趣:“哦!何厚華,現名字裡帶華的可風光了。香港是董建華,澳門是何厚華。恐怕是中央在考慮上專門突出一個華字,代表中華的意思吧!所以,第一任行政長官都叫什麼華的。”
陳胖子也被逗笑了:“哪有這回事,那是你歪想的,不過湊巧罷了。
祁連武說:“管他是湊巧也罷,故意安排也罷。反正他當他的行政長官,我還是坐我的牢,他們跟我是一點關係也沒有的。”
找胖子突發奇想,興奮地說:“老五,說不定有關係呢。今年是澳門迴歸,跟着就是新世紀,並且是新千年。這麼多的大事聚在一起,國家可能會搞大的慶典。說不定會來個在赦天下什麼的,,那樣,我們不是可以不坐牢了?”
“哪裡會有那麼些好事?別作美夢了。就算要大赦,也是你們這些罪輕的,象我們這些重刑犯,也赦免不到我們的頭上。”祁連武說。
嚴偉故意去湊興:“老五,那不一定。古時候,遇到皇帝登基鹹慶典,不都是大赦天下嗎?連判了斬刑的也放回了家。解放後,我們國家不也赦免了幾次在押人員、戰犯?過幾天就是新千年,新的世紀,又收回了香港、澳門,說不定會來一次赦 免的。”
祁連武舉起雙手,拖長了音說:“那就好了,我可以回家了。回家後首先去抱抱兒子,都快一歲了,爸爸還沒抱過。”
陳胖子喊:“看,慶典開始了。莫講話了,快看電視。”
第二天早上開風后,祁連武將猴子、嚴友來叫到風坪外說:“你們昨晚打架,連我也喊不住,眼中是沒有我老五了?給你們兩條路供你們選擇:一、跟我打一架,打贏了,我叫他老大,我當小弟供他使喚。二、都給我跪到鐵門上去,跪到開早飯爲止。誰要敢耍滑,我打破他的頭。”
兒子忙說:“五哥,昨天我沒聽見,都怪他,是他先動的手。他……”
“就你羅嗦。”祁連武打斷他的話,冷冷地板着臉:“那你是要跟我打了?”
猴子沒敢再吱聲,乖乖地走到風門前跪下。嚴友來也不敢作聲,跟關卡到風門上跪下。那風門中四周是用角鐵做成的框架,豎直地焊着鋼筋做成的柵欄。底下的角鐵一面是豎直立着的。他們的腿伸進去,跪在豎立着的角鐵上,那滋味可不好受,只一會兒,額上就泌出了汗珠。爲了減輕腿骨的疼痛,儘量將身體的重量用雙手拉住,減輕腿骨的負擔。還不到十分鐘,猴子就忍受不住了,眼中流出了眼淚,哭了起來。開始向祁連武討饒:“五哥,饒了我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哼!饒你?我老五講話哪能不作數?講跪到開全民所有就跪到開飯。要求就求打飯的早點送飯來吧!”祁連武並無半點同情,跟着吩咐刀疤鬼:“滿崽,你盯着他們,哪個敢耍滑就多加十分鐘。”祁連武說完就回到監室裡去,免得看到他們的那副樣子。
猴子、嚴友來雙手死命抓住鐵門,將身體往上吊,不時移動腿骨受壓的位置。一個個地咬着腮幫,哭喪着臉,額上冒出黃豆大的汗珠。等到終於送來早飯,老五讓他們起來時,他們都倒在地上,沒有一個人能夠爬起來的。
王老老早上只扒了一口飯就放下了,他的一張臉看上去有些恐怖,臉上只能看見一對深陷的眼窩,連眼睛都難以看見。臉上盡是皺紋,沒半點血色。皺皮上一根根花白的鬍子,誇張地往外伸張着,要是夜裡突然見到,準會將人嚇得半死。嚴偉關心地問:“昨天的藥沒起作用?”王老老輕輕地搖了搖頭。
中午飯王老老連一口都沒有吃,他哼哼着虛弱地對嚴偉說:“我不行了,挺不住了,看來要死在牢裡。老嚴,我要是不能活着出去,麻煩你出去後到我家去看看。唉!不知我兒子的傷好了沒有?”他說着說着,老眼中流出了渾濁的淚,鼻孔中也流出了鼻涕。
嚴偉扶着他坐下,安慰說:“你不要想絕的,你不會有事的,肯定能活着出去,你自己要堅強地挺下去。政府不會冤狂你的,一定可以馬上出去,你莫急莫哭,下午我一定去報告張老大,讓他送你去醫院治病,我去求求他。你知道的,我們關係好,他一定會答應的。讓他打電話到你們村,讓你兒子送錢來給你住院,說不定這還是好事呢!你有病,會讓你保外就醫的,你就不用坐牢了。”
王老老感動地說:“老嚴,我曉得你是在安慰我。我自己知道我熬不過兩天的。你莫勸我了,在看守所裡,你對我最好了。你關照我,纔沒有人欺負我。我就是死了,也會記住你這份情的。”
“五老老,你不要講這個話,不要胡思亂想,還是休息吧!等下午所長們上班時,我就報告張老大。”嚴偉不知怎麼去勸慰這個絕望的老人,說來說去就是那麼幾句話。
正說着張老大,張老大就似救星似的站在了監門口。嚴偉立即奔到監門口,急切地說:“張所長,王老老病得不行了,求求你送他去醫院去治治病吧!要不他會死在這裡的。”
“他怎麼了?”張老大問。嚴偉將王老老的情況向他作了彙報。
“用不着了,讓他兒子送他去醫院吧!”張老大掏出了鑰匙,打開了監門:“王立羣,收拾東西,放你了。”
聽到這個消息,嚴偉比他本人還要高興,忙幫着王老老抱起棉被,並將他的一些衣服捲進被窩中。王老老競高興得渾身哆嗦,清淚直流,懵在當地不知所措了。嚴偉忙一隻手挽着王老老,將他送到監門口,對張老大說:“張所長,王老老病得幾天沒吃東西了,我送他出去吧!”
“你不要出去,把東西給我。”張老大接過了王老老的棉絮抱在手中,關了監門。
王老老站在監門外對嚴偉說:“謝謝你,老嚴,我會記住你的。”
嚴偉向他告別:“王老老,祝賀你。有空到我家去一趟,告訴我父母,請他們放心。再見了。”
王老老說:“我一定會去的,我記得的。我走了,還有別的事嗎?”
“沒了,你走吧!”嚴偉揮手向他道別。
王老老在張老大的攙扶下,緩慢地離開了監門口。
王老老走後,監子裡議論紛紛。陳胖子講:“王老老真是命不該絕,這個關鍵時候放了他。要是在這裡再拖幾天,真的會死在這。”
祁連武接過陳胖子的話也發表着議論:“王老老這麼大年紀了,在這個地方病了這些天,也夠他老頭子受的。他這一出去,在醫院裡可能要住個個把月了。”
“唉!王才能才能這份罪遭的也冤,他要是死了,他侄兒子也不會罷休的。”嚴偉感慨道:“你們知道他是因爲什麼事進來的嗎?講起來讓人氣噴。”
“爲的啥卅?”陳胖子問。
“他是擺渡的,因爲他擺渡時收不到船錢,反被人打了……”嚴偉接着將王老老的故事祥細地說了出來。
聽完王老老被抓的經過,連祁連武都感到不平了,氣噴地說:“現在的公安簡直就是混帳。象我們這號人關到這裡,是罪有應得,怪我們自找的。把王老老抓來,不是黑了良心嗎?我們在外面打架也好,敲杆也好,從來都不碰老人和小孩的。在這一點上,我們比穿皮子的人強多了。”
陳胖子也表示自己的感慨:“是的。象你們敲杆就明着敲,要搶就明着搶。那些穿皮子的要敲、要搶,他們有冠冕堂皇的理由,還要說有什麼規定。尤其是那些交警,動不動就扣牌、罰款,又不給解決問題,比強盜、土匪還要可惡。”
“莫講咯些了,聽起來煩人。可你們有什麼辦法?坐在這裡的是我們又不是他們。還是睡覺來得實在。”嚴偉說完,也不管他們是繼續說話還是睡覺,自己先鑽進了被窩。
下午,監子裡又送進來一個新兵。近四十歲的年紀,長得濃眉大眼,中等身材,身體壯實得很。是個已有三次進看守所的老油子。他第一次進來了三個月後被取保候審放了。第二次進來了兩個月,被宣教了三年,送往勞教所。第三次進來時間比較長,是六個月,然後判了兩年刑。這是進來是因爲他偷了一家商店的千多元錢,又偷了別人的百多隻雞,派出所到他家去抓他時,他家裡還養着風十隻偷來的雞沒賣出去。他進來時,派出所的人講:“你怎麼這麼不爭氣?抓了放,放了抓,你難道想在牢裡過一輩子?算了,這次的事不大,你回家去準備些罰款交上來。”
他問:“要罰多少?”
派出所的人說:“罰款兩千,還要退髒。”
他說:“沒有,兩百塊錢我也拿不出來,別說兩千了。父母不在了,兄弟各過各的,哪裡會管我?老婆離了婚,還有個十二歲的兒子要我養。我那房子都值不了三、四千塊錢,你們把我送去坐牢得了。”
派出所的問:“你真的寧願坐牢也不願交罰款?”
他說:“家裡沒有錢,我拿什麼給你?”
派出所的人說:“那你在家爲啥不好好幹活,這麼大年紀了還去偷雞摸狗,教育不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