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二章(3) 生 命 的 終 結

結果他被判了絞刑。在弄清了準確的執行時間後,作家要求見到了司法部長,他請求司法部長在過段時間將他早就準備好的私人信件,呈送總統。作家在信中敘述了他爲了體驗死囚的臨刑前的心理感受,而佈置的一場假的謀殺案的全過程。希望總統大人能在臨刑前趕來救他。作家要求司法部長對他的絞刑,一定要等到總統的書信到達後再執行。對於這位著名作家,又是總統閣下的好友,司法部長答應了他,將他的私人信件呈送總統。作家在信件送出去後,便靜靜地等等着絞刑的來臨,等待着總統來救他。因爲他深信,自己臨刑前的一刻會得到赦免,所以他並沒有真正體會到一個死囚臨死前的心情。當他被押到刑場,站到絞刑架下時,那種死囚臨死前的心情,並沒有在他心中產生。監刑官終於下達了執行的命令,這時他才焦急地喊:等等。他要求見司法部長,要求等總統的赦免令下達。監刑官不免認爲他是一個癲狂的癡人,正在產生幻覺,根本就不予理會。當絞索套到了他的脖子上,慢慢地收緊時,那種巨大的絕望的恐怖向他襲來。總統並沒有像他預期的那樣趕來救他。當絞索拉動他的身體,使雙腳離地時,死亡的恐怖,終於令他真正地體驗到了死囚臨刑前的心理。但他已經無法再記錄下來,再對他的讀者予以描述。作家真正地走進了另外的一個世界。

當總統在一個月後,偶爾翻閱沒來得及看的一大堆私人信件時,在其中見到了作家給他的一封信。他拆開來看,頓時被作家蓄意安排的假的謀殺案所震驚。總統閣下正是政績正好的時候,他不願意他的國家,在他的治理下,有這麼一起名人冤案被公衆所知曉,並且還是因爲他未及時看作家給他的信,造成了作家之死。於是將作家的信順手丟進了火爐,變成一起無人知曉的秘密,一起要震驚全國的錯案。

嚴偉也無法體會到死囚臨刑前的心情,卻體驗到了同一個將死的人同處一室,同睡一張大鋪,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走向死亡的前夕。像這樣一種心境的體驗又有多少人能夠體驗到?看到他們睡得還是那麼安詳,殊不知死神就要降臨。或許,他們從接到死刑判決書的那一刻起,或者說從戴上手銬是送進看守所的那一刻起,就已有了死的思想準備。但他們總還是抱着一線希望,希望終審時能夠改判。又有誰會對生命不會珍惜,不會留戀?

沒有當過囚徒,進過看守所,同一個死囚同吃、同睡、同生活數月的人,也是無法體會到同一個死囚在一起,常有的那種同情、害怕、惶恐、緊張、傷感的情感的心情的。看到睡在身旁健康的體魄,旺盛的生機,充滿着生命活力的兩個人,就在明天,或許是後天的一個早已圈定的時刻,生命即將被剝奪,留下兩具冰冷的屍體。那種感覺,文字是難以描述出來的。若是有人突然地告訴你,你身旁的某個人、某時、某刻就是一具死屍,你聽後的感覺如何?生命到底是什麼?會不會有靈魂的出現?還有沒有另外的一個世界?若有的話,他們會不會進地獄?在前世,他們犯下了罪惡,已經受到了懲罰,是最爲嚴厲的懲罰,剝奪了生命的懲罰,下一個世界裡還要不要再到牢獄中,受牢獄之苦?若是在地獄中,再被判死刑的話,還有另一個世界可以去嗎?

這麼胡思亂想着,下一班的人又開始接崗了......

公元二OOO年四月二十八日。

這天的早飯過後,所裡沒有像往常的那樣收貨、發貨。這天的早飯開得似乎比平常的要早一些。

圍牆外面傳來了汽車的倒車聲,不是一輛,好像接連的有好幾輛。這絕對不是辦案的小車聲音,小車的聲音沒有這麼大,似乎是解放、東風之類的卡車的聲音。再說辦案的小車很少有開進所裡的操坪中來的。所裡面每個月送一車煤來的卡車不會這麼早,而且只有一輛。聽到這種聲音,監子裡面的人,心都懸了起來。嚴偉、伍連志等幾個人都涌到監門口來看,其實只是在聽。

祁連武在九監已開始喊話了:“軍華,聽到冇外面來了許多的車?”

許軍華答:“五哥,我聽到了。”

祁連武猜測:“莫不會今天要公捕、公判了?”

許軍華說:“我不知道啊。”

祁連武的聲音已經有了悲愴、絕望的傷感:“一定是的。軍華,我們要走了。要到另外一個世界去了。你快把我給你的紅箍箍戴好,槍響的時候,一定要想着我倆在一起,就不會走失了。聽說那邊很黑暗的。”

許軍華黯然地答:“好,我立即去戴。”便返身到他用來裝衣服的塑料桶中,取出了紅箍,讓人幫他戴到他的手腕上。又找出一雙平常不常穿的用毛線鉤出來的鞋,穿在了腳上。他以前說過,穿拖鞋出去,被武警一拖,就會光着腳板到刑場中去的。在奈何橋上,赤着腳走不了路。

吳智本來是躺在牀鋪上看《天龍八部》,那本書上有一、二十頁他就要看完了。他一聽說要公捕、公判,立即將書丟掉了,也開始做準備工作,戴着許軍華讓人給他編的一條紅箍子,絕望地坐到了牀鋪上。

吳智顫抖着聲音對嚴偉說:“老嚴,我們要走了,相處了個多月,覺得你還這個人還不錯,可惜,我們不能做朋友了。”

嚴偉不知該對他說什麼,用什麼話來爲他送別。好半天才用連自己也說服不了的理由想勸慰他:“吳智,不要急,也許不是的。你纔來判決書二十來天,哪有這麼快?不會的。”

吳智絕望地搖了搖頭,又對李山橋說:“山橋,對不起。我不該把你們帶到這條路上來的,害得你要坐這麼多年。我死後,請你不要怨我。”

李山橋已經流出了眼淚,哽咽着說:“老大,千萬不要這樣講,你命都搭上了,我才十多年,怨你幹什麼?也許還沒到這一步,你不要自己急自己。”

許軍華也同嚴偉、伍連志告別:“哥兒們,終於要走了。別的不說了,祝你倆早點出去。來,我們最後再握個手。煙呢?沒有告別酒,我們抽支告別煙。”

伍連志立即拿來了煙,分別點燃了。又端來了杯開水,當成了臨別酒,含淚舉杯幹了下去。依依的惜別過後,又站到監門口去等,等着永別的那一刻的到來。

“來了。是的,來了。”伍連志叫。

“來了什麼?”嚴偉忙湊近監門往外看,能夠看到大門外的過道中,有兩名穿白色*,扎武裝帶,帶着鋼盔的交警站在那。“那是交警,可能是來辦案提審的。”嚴偉說,還在努力地尋找能夠欺騙的理由。但在心裡卻在想,一定是爲刑車、囚車開路的交警。來提審的交警不會扎武裝帶、戴頭盔,況且還舉了槍。

過了會,就見一羣法官到了外面的走廊中,他們有些戴大蓋帽,有些是帶着鋼盔,都紮了武裝帶,佩了手槍,這個陣勢是以前所沒有的。裡面還有幾個法警也都是戴了武器,全副武裝的。接着過來了幾名紮了彈袋,揹着衝鋒槍的武警,今天的公捕、公判是不會有錯的了。

又過了會,聽到了有沉重的鐵門的開啓聲,接着是腳鐐拖地的聲音,那種聲音沉重得使整個看守所都爲之在震動。

“快看,是嚴友來,他被帶了出去。”伍連志在喊。

嚴偉湊近一看,只見嚴友來在外面的走廊裡已被兩名背*的武警戰士一左一右地拉住了手臂和肩膀,推了出去。

“又出去一個,快看,那是誰?”伍連志問。

“那就是原先關在九監的何明禮。”李山橋答。

“快看,麻竹青也出去了,李山橋。”伍連志又喊。

李山橋喃喃地道:“麻竹青終於要走了……”

又過了一會,監門被打開,徐老虎鐵青着臉,橫着一雙虎眉站在監門口:“吳智,你出來。”

吳智雖說聽到麻竹青被帶出去,就知道自己跑不掉,但一聽到徐老虎叫到他的名字,還是像聽到了一聲炸雷,震得一臉的慘白,雙腿發軟,手中燃着的一支菸也掉到了地上,哆嗦着向監門走去。他在監門口停住了腳,滿臉悲愴地同嚴偉、李山橋道別:“再見,老嚴,再見,山橋,我走了。”

“吳智,你走好。”嚴偉覺得嗓子發乾,低沉地道別。

許軍華站在監門邊,等待着徐老虎叫他的名字,徐老虎冷冷地,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將監門鎖上。徐老虎將吳智帶出了監門,在大門口就被兩名武警給按住,接了過去…..

許軍華站在監門口等着,像狂風中的一棵樹,搖搖擺擺,隨時都會倒下去。他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他還會不會被叫出去,會不會同吳智一樣,被武警按住、拖出去。監子裡時間像死一般的寂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很久,大家都無法估摸這中間的時間,因爲這一刻的時間,大家似乎在頭腦中是一片空白。

監門又被打開,本來已經坐下了的許軍華,急地站起,認爲終於輪到自己了,終歸要在這一天,離開這個世界的。徐老虎對着監子裡喊的名字卻不是許軍華,而是高進:高進,你出來。

高進站了起來。在經過監門時說了一句:“我今天要參加公判了,躲不掉了。”

高進走後,監子裡便沒有了動靜。又過了一會,伍連志又喊:“換了人了,都換成了公安。”伍連志像只報訊的鳥,隨時報告着外面的動靜。

嚴偉又往外面看,只見外面的走廊中的法官、武警,全部換成了警察。他們的手中拿的不是手銬,而是麻繩。每往外面帶出一個人,他們便將人的雙手往後捆住,然後又用麻繩捆好。在胸前掛好一面寫了罪名,嫌疑人姓名的紙牌,再拉出去。一共拉出了近二十個捆着麻繩、掛着紙牌的人,才全部走了出去。

看守所裡也是死一般的沉靜。

“李山橋。”徐老虎又到了監門口喊:“吳智有一件西裝,一條青色的褲子,讓你找出來,他要穿,快點。”

李山橋立即將吳智放衣服的膠桶拿出來,在裡面找出了吳智平時不穿的一件西裝和一條褲子,從監門中的小窗遞給徐老虎。然後,將吳智蓋的、墊的被子抽了出來,將他剩下的衣服都包在棉被中捲起來,放在了過道的牆邊,等待所長開門拿出去。

又過了會,舒所長帶着一個勞動犯過來了。舒所長打開監門,讓把吳智的東西搬出去。腦膜炎想到吳智的衣服中找出兩件來自己穿。纔去翻動,就被舒所長罵:“死人的東西也要,也不嫌忌諱。”腦膜炎便不敢再拿。李山橋立即抱起吳智的被子送出監門。勞動犯接過去搶在手中,在舒所長鎖好監門後走了。

才被帶出監子的吳智,在所長的口中,已經被稱做了死人。此時,那個“死人”上車了沒有呢?他正在幹什麼?他還有多少分鐘可以活呢?此時吳智的生命,已不能用小時來計算了,只能用分甚至用秒才能進行計算。還有多少分鐘他的生命會隨着武警槍彈中射出的灼熱的子彈而消失?

監子裡又恢復了寧靜,大家或站、或坐,沒有一人發出一聲議論,似乎都不願意破壞了此刻的寧靜。看着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天,這麼多個小時的人,走了出去,永遠地走了出去,再也不會回來,一個生命即將被劃上句號,又有誰能夠說得出話來?

外面傳來了汽車發動的馬達聲,跟着是汽車發動機的轟鳴。

正文_第十八章(2) 看住、守住、鎖住第四章 刑事拘留正文_第十一章 恨天不黑(1)正文_第四十七章(3) 執 行 書 的 到 來正文_第十四章 好 人 也 變 壞正文_第四十五章(3) XX大師正文_第十章 第二節 恨 天 不 亮正文_第三十二章(3) 蔣 賢 生 的 悲 哀正文_第四十八章(5) 臨死前的話題――特異功傳正文_第四十四章(1) 幻 想 的 破 滅正文_第四十六章(4) 88=腳鐐手銬正文_第三十章(2) 獄 中 尋 趣正文_第十九章(3) 囚禁的奢望--食能果腹正文_第三十四章(4) 死 刑 監正文_第十章 恨天不亮(1)第五章 悔恨的淚正文_第四十四章(2) 幻 想 的 破 滅正文_第二十四章(4) *督辦的竊槍大案正文_第十七章(3) “新兵”的遭遇正文_第九章 沉淪的軍仔(1)正文_第二十四章(3) *督辦的竊槍大案正文_第三十九章(3) 首 次 開 庭正文_第十九章(2) 囚禁的奢望--食能果腹正文_第二十七章(5) 坐牢二千年正文_第三十六章(2) 上 檢正文_第四十七章(3) 執 行 書 的 到 來正文_第三十二章(1) 蔣 賢 生 的 悲 哀正文_第十五章(2) 壓抑後的怒吼正文_第四十一章(3) 獄 中 悲 歌正文_第四十四章(3) 幻 想 的 破 滅正文_第四十三章(3) 第 二 次 開 庭正文_第二十五章(1) 逃亡中的罪惡正文_第四十一章(1) 獄 中 悲 歌正文_第二十七章(3) 坐牢二千年正文_第四十章(3) 囚禁中的首次震怒正文_第二十六章(4) 秀湖第一大黑幫的毀滅正文_第二十六章(1) 秀湖第一大黑幫的毀滅正文_第四十章(1) 囚禁中的首次震怒正文_第四十二章(4) 生 命 的 終 結正文_第二十四章(1) *督辦的竊槍大案正文_第十九章(2) 囚禁的奢望--食能果腹正文_第七章 獄中求生存正文_第三十五章(3) 別人過年我過節正文_第二十四章(1) *督辦的竊槍大案正文_第三十四章(3) 死 刑 監正文_第十七章(1) “新兵”的遭遇正文_第四十一章(4) 獄 中 悲 歌正文_第二十七章(4) 坐牢二千年正文_第二十一章(3) 初 見 親 人正文_第四十四章(3) 幻 想 的 破 滅正文_第四十章(4) 囚禁中的首次震怒正文_第三十章(4) 獄 中 尋 趣正文_第十章 恨天不亮(1)正文_第十八章(1) 看住、守住、鎖住正文_第三十八章(1) 生 死 戰 友 情正文_第四十章(3) 囚禁中的首次震怒正文_第四十八章(5) 臨死前的話題――特異功傳正文_第三十三章(4) 大 調 監正文_第四十章(5) 囚禁中的首次震怒正文_第九章 沉淪的軍仔(1)正文_第四十九章(1) 監 獄 外 的 陽 光正文_第四十九章(3) 監 獄 外 的 陽 光正文_第十八章(2) 看住、守住、鎖住正文_第二十章(1) 一 線 生 機正文_第二十八章(1) 逮 捕正文_第十六章(1) 罪 惡正文_第四十九章(3) 監 獄 外 的 陽 光正文_第十一章 恨天不黑(2)正文_第十六章(1) 罪 惡正文_第二十八章(1) 逮 捕正文_第十五章(2) 壓抑後的怒吼正文_第二十七章(5) 坐牢二千年正文_第四十八章(2) 臨死前的話題――特異功傳正文_第四十五章(3) XX大師正文_第三十二章(5) 蔣 賢 生 的 悲 哀正文_第九章 沉淪的軍仔(2)正文_第二十五章(2) 逃亡中的罪惡正文_第四十九章(2) 監 獄 外 的 陽 光正文_第三十四章(2) 死 刑 監正文_第十章 第二節 恨 天 不 亮正文_第三十九章(5) 首 次 開 庭正文_第四十章(3) 囚禁中的首次震怒正文_第三十二章(3) 蔣 賢 生 的 悲 哀正文_第十章 第二節 恨 天 不 亮正文_第二十章(1) 一 線 生 機正文_第十四章第三節 好 人 也 變 壞第一章 牢獄使者的召喚正文_第四十五章(3) XX大師第一章 牢獄使者的召喚正文_第四十四章(1) 幻 想 的 破 滅正文_第四十一章(1) 獄 中 悲 歌正文_第三十六章(3) 上 檢正文_第三十八章(4) 生 死 戰 友 情正文_第三十一章(1) 罪 犯 父 親正文_第二十二章(2) 老 五——祁 連 武正文_第十章 恨天不亮(1)正文_第二十三章(2) 重 入 黑 幫正文_第三十五章(4) 別人過年我過節正文_第三十六章 (4) 上 檢正文_第三十章(2) 獄 中 尋 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