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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說的很多,人類維持自己內心不被**扭曲的方法就是自制力,也就是意志,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開內心,讓自己變成慾念的怪物,並且以此爲立身之本。”李毅很喜歡矮人的直爽,如果他們都是都是這個說話方式的話,從他的語氣來看,是否認長生不老藥的存在了,不過仔細想想,要是真有這種藥劑,人類國度的大佬肯定不惜摧毀矮人國度來獲得這種藥劑。矮人王的漫長生命看來另有原因。

“那是你們人類的缺陷,就像我們的身高一樣,自己明知是缺陷可是必須容忍它的存在。”阿方索說道。

“缺陷?別開玩笑了,說的好像我們本來應該就有一樣,這些**都是創造我們的神靈強加上去的——殘缺的心靈,無窮的**。心靈因爲殘缺所以需要信仰他們,心靈充滿**所以容易控制,這是詛咒,是悲哀的命運啊!”李毅反駁道。

在提到神靈的時候阿方索的臉明顯變了顏色,似乎在這裡,這是一個禁忌的詞語。

“原來如此,真可憐吶!”良久,他感嘆一聲,不說話了。

氣氛不知道爲什麼沉重起來,神靈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忽然成爲一個潛在的巨大威脅,而且把這樣無法戰勝的存在當成敵人本來就是一件愚蠢到不可思議的行爲,不過李毅必須與之爲敵,爲了生存。

綠色和潮溼的水氣蒸騰,一直伴隨着他們來到一面巨大的平面鏡前。

“簡單的鏡面成像原理,竟然把我都給騙過去,”李毅仰頭看這塊出長寬數千米的特殊玻璃,“矮人們的工藝真是令人吃驚,要是人類製造這麼一大塊玻璃,它會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而折斷。”

“一些小手段而已。”阿方索翹着髭鬚,快活的說,就像一個聽到別人稱讚的手藝人。

“我們目的是拿藥,並不準備在這裡過多停留,因爲那位大人急切等我們回去,我想知道你們拿藥的程序是否冗長?”李毅問,他總覺得矮人的笑容底下隱藏着什麼,或許是某種危機,不方便讓外人知道的危機。

說的簡單一點就是這裡有很大的麻煩,希望不要牽扯到自己身上,不過沒有麻煩就沒有意外的橫財。

繞過這面巨大的玻璃,另一座黑森林出現在眼前,李毅敏銳的感受到,這裡的溫度比之前高出不少,火山也更加真實,空氣裡也有了一點被淨化過的硫磺氣味。

“這座火山是我們冶煉的關鍵,所以我們不必要造出高爐來鍊鋼,而且一些珍貴金屬都可以在火山黑炎中融化。”阿方索指着那座火山說道。

“唔,不錯,你知道火銃這種東西嗎?”李毅從懷裡取出那支普通人用的火銃。

“這東西很普及。”阿方索看了一眼,不知道李毅是什麼意思。

“我想訂製一根紅級金屬火銃和彈藥,這需要什麼程序和多長時間?”李毅準備讓費爾德鳥槍換炮,原來的金級火銃已經不堪用了,金級初階的靈在費爾德手裡都是秒殺,剩下一大堆彈藥都沒有用掉,連打鳥都不行。

“紅級?”阿方索有些爲難,“材料倒是不缺,只要你付得起價錢,不過火山黑炎融化紅級金屬很難,預計要半年時間才行,不知道你能不能等待得了,另外費用也是很高昂的。”

“放心,我當然付得起這個價錢,那麼拿藥和我這個訂單的繳費和填寫還要靠你指引,多謝了。”李毅塞給他一袋金級靈晶作爲小費。

阿方索眉開眼笑,並不是貪財,而是勞動獲得相應酬勞的笑容,這讓李毅一陣汗顏,世間萬物,看來只有人類纔是心裡充滿各種無法滿足的**的生物,怪不得他們能佔據大片的土地和海域。

“祝你矮人王國之行愉快!”阿方索真摯的祝福道。

阿方索辨認了一下鐵樹上的標牌,“這裡是第六十二號通道,過一會兒就會有人給我們開門。”他說。

一刻鐘後,鐵樹紛紛向兩邊分開,露出一條道路。

費爾德左右看看那些帶着鋒利葉片,如同石柱一樣粗壯的鐵樹,心有餘悸,“頭兒,這些樹一旦合攏,我們就都死了。”

“你能不能不想這麼無聊的問題?”阿爾傑很惱火。

“哈哈,不會的,我們矮人也需要人類的資源——黃油,麪食,奶製品,豆類植物,稻穀,蔬菜,我們不精通農業,所以只能依靠進口,這裡也不適合種植業發展,所以不想和人類弄的太僵,過去和你們人類也發生過大規模的戰鬥,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你們別聽我的聲音很年輕,其實我已經八十歲了,按照你們人類的年齡比例就是五十歲的大叔。”

“大規模戰鬥...”李毅若有所思,看來這次矮人之行不會太順利,有戰鬥就會有犧牲,有犧牲就會有仇恨,有仇恨事情就不好辦了。

鐵樹林到了盡頭,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充滿陽光的城市出現在眼前。

古蹟斑駁的石牆上滿是青黑色的石皮和苔蘚,一塊塊的摞起來,牆頭上有動物的雕像,大多風化了近一半,保存最好的都面目模糊了。

天空上的太陽被一面巨大的棱鏡分解,像是瀑布一樣均勻的灑在街道上,而不是外面看到的一個金色的圓片。街道上的石磚修修補補,有些地方陷下去一大塊,磚縫裡長出青草和蕨類植物,還可以看到蝸牛在上面爬行,****水分和青苔。

街道的盡頭往往是幾個連在一起的石井,井沿被纜繩摸出道道深壑,有的乾脆連邊沿的石臺都被磨掉,光禿禿的。井邊吊着繩索,幾個矮人婦人把井水浸過的水果提上來,一股新鮮的清香撲面而來。

這些矮人婦人都面容白皙,皮膚水嫩,就像縮小了的人類美女,很難想象矮人和人類是兩個物種,原先看到臉上充滿褶皺的阿方索,還以爲矮人都這副面孔,其實和人類無異,就是身高和骨骼不同而已。

“真令人驚訝,這裡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的古老小鎮,你們不是以機械爲立身之本的嗎?怎麼沒看到機械產物?”李毅覺得大開眼界,這樣的鄉村,溫馨而安靜,彷彿與世隔絕,如果一切都解決了,自己也累了的時候,就帶上瑪尼去這樣的小鎮,隱居起來,或許,可以親一親她。

“頭兒,你剛纔想帶着瑪尼隱居吧?你想瑪尼了吧?果然你不能拒絕自己本心的想法呢!”伊莎貝拉睜着亮晶晶的眼睛說道。

“你以爲你能窺視我的內心?不可能的,你確實猜錯了。”李毅矢口否認。

“哼,我雖然不知道你心裡的真實想法,但是你一發呆肯定是在想瑪尼,不管你在怎麼否認都沒有用。”伊莎貝拉似乎不準備就此住口。

“哼,真是無聊的推斷,阿方索,你們這裡有消除關於某個人記憶的藥劑嗎?”李毅忽然轉頭問道。

“有可以讓人完全失去記憶的,但是記憶這種東西很難定點消除,除非你自己淡忘。”阿方索聳聳肩。

“李毅!你怎麼這麼絕情?!”伊莎貝拉尖叫起來。

“你可以閉嘴了,這是我的事情。”他的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煩躁,用契約讓伊莎貝拉閉上了嘴。

“對了,你別看這是一座古樸的小鎮,其實裡面都充斥着機械知識和藥劑學知識,剛纔你看到的城牆,那些風化其實都是做舊出來的,石塊裡面是鋼鐵的支架,那些井水其實都是從純淨水管道里通過來的,我們都生活在火山上,沙漠加上火山,哪裡來的井水?一滴水都沒有,每年都要從數千裡的湖泊裡輸送水過來維持生活。唉,過去這裡可是一片森林,那次的大戰讓原本水草豐美的沼澤湖泊都變成了沙漠,我們矮人至少死去一半,那是我爺爺那輩發生的事情了。”阿方索苦笑一聲。

李毅聽了一陣心驚肉跳,和人類打成這樣,那豈不是血海深仇?他忽然想拔腿就跑。

“啊,和你們人類的那場戰爭只是小摩擦,我剛纔說的那場毀滅之戰是和神靈的僕從發生的戰鬥,你們人類叫他們爲神選者,其實無非是一羣怪物。”阿方索趕忙補充。

李毅這才鬆了一口氣,雖然這裡全是用機械工藝還原出的矮人原始生活場景,但是走在石板路上,看着路邊從磚縫裡長出的一叢羊齒蕨,聞着那種潮溼的泥土腥味和植物的酸澀氣味還是會讓人心情愉悅。

在阿方索的帶領下,他們轉過街角,藥廠的黑色牌子掛在外面,這是一個小小的院落,不過附近一個人也沒有,圍牆上用紅漆塗着“危機重地,禁止入內”的標語。

“我們方便進去嗎?”李毅停下腳步問。

“沒關係,我們最重要的是藥田,這裡只是精加工和配置藥方的地方,外面的標語是爲了防止有不懂事的年輕矮人溜進來,誤食了什麼藥劑,很麻煩的。”阿方索解釋說。

幾人走進藥廠,外面放着一些落滿灰塵的磨具,阿方索取出一張身份卡,在一個隱蔽的凹槽裡一刷,隨着轟隆隆響聲,面前的石門滾進旁邊的夾牆裡,一股藥香和來蘇水的味道撲面而來。

安德路皺了皺眉頭,身體搖晃兩下,彷彿要摔倒,“抱歉,我對消毒水的味道過敏,就不進去了。”

“嗯,那麼就就在鎮上轉轉吧,標註危險的地方別去,小心丟了小命。”阿方索關照一句,領着李毅走進生產車間。

身後的石門闔上,裡面一片漆黑,可以感受到腳下鐵質地面的堅硬,遠方傳來可疑的轟隆聲,阿方索在牆壁上摸索兩下,找到一個把手,他拉來了燈。

白色的燈光一下子鋪灑下來,面前現出一片銀色的金屬光澤,這是一間寬大的車間,五條流水線無聲的向前方推進。

“真壯觀啊!”費爾德發出一聲驚歎,無數齒輪和軸承勻速轉動着,牽動某個小機關讓後讓某一部分突起,雖然是機械卻不感到呆板,彷彿每一個零件都是有生命的,那些金屬的摩擦和撞擊聲就是它們的話語。

一片片綠級乃至金級,紅級的藥材被機器粉碎,去除渣滓,然後直接包裝或者添加別的藥劑,在玻璃容器裡混合產生化學反應,提取濾除液或者蒸汽。

有的是剝去表皮,有的取出根部,藥香就是從這些破碎的藥材裡發出的。

“這裡只是普通藥劑的生產車間,沒有一個矮人,全自動的,每隔一段時間會有技師來休整,真正高級的藥物都是手工產生的,等下拿藥的時候你看見那些藥劑大師可要小心,他們脾氣都比較古怪,年紀原因吧!”

“真高級,很想看到那些頂級藥劑是怎樣產生的,是不是想做料理一樣?”李毅思索着,他一直對藥劑沒有什麼清晰的認識,覺得無非是治療傷口,那些靈力增幅都不太理想,不過看見這麼大規模的生產,如果是大規模戰鬥,藥劑的增幅將會對戰局產生很大的影響,至於高等級的藥劑他就見過黑暗巖城的詛咒粉末,能把人變成老鼠,這已經不是一般的藥物了,從生物本質上逆轉。

到了後面,終於有點軍機重地的樣子了,嚴密咬合的鐵門,刷上代表危險的條紋紅漆,加上層層藥劑的消毒,他們漸漸深入地下,氣氛也陰森起來,藥味和黑暗,很容易讓人想到醫院的停屍間。

走過最後一個甬道,頂部間隔的綠燈漸漸模糊,前方隱約有白光,他們來到甬道的出口,才發現這裡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室,一個長寬高百米以上的長方體空間,白色的玻璃磚像是馬賽克一樣貼滿了這個地下空間,地面一塵不染。裡面有許多人在忙碌,約有數百號人,最多的是穿綠色防塵服的學徒,在做加工藥材的工作,其次是穿紅色防塵服的管理人員,調試機器,做一些簡單的配藥工作,他們都是在做些細枝末節,而真正的藥劑大師,只有五人,穿着白色醫生制服,而且每一個都足夠老,臉上的皺,比阿方索多出一倍,活像是風乾的蘋果。